莫愁觉得有些害怕了,可是仍然不屈不挠的迎向他的目光。
“我的大将军,贺先禅,你应该认识吧。”稽邪再开口的时候,却显得很平静:“他是我父亲逐日王贲布卢斯结拜兄弟的儿子。那时候的国主呼那斯与我父亲不合,一心想让置他于死地,为了帮着他逃出王庭,贺先禅的父亲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留下贺先禅和他的弟弟孤苦伶仃,在王庭受尽白眼和欺凌,他们兄弟俩还是因为贺先禅的岳父是羟古贵族,才勉强保住了性命。他们是我的大恩人,用你们天朝人的说法,就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是就在我将呼那斯赶出王庭的战斗中,贺先禅又失去了他唯一的弟弟。”
莫愁瞪大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样一段往事。
“你也许会想,在我心里一定对贺先禅怀有歉疚之意,不是吗?可是我要告诉你,我没有,非但没有,我还认为他们一家所做出的所有牺牲,都是理所当然的。”
稽邪脸上浮起一抹微笑,这是一种王者的霸气又充满自豪的微笑:“因为他们是为了我们父子俩人牺牲的,而我们就是羟古的希望,是这个国家在大漠屹立称霸的希望,是有朝一日挥师南下,直捣燕都的希望!为了这个希望,不光是他们,整个羟古的子民都会慷慨赴死,从容上阵!所以现在的羟古,和日后无人能敌的羟古,都是这些男人一滴滴的鲜血,一条条生命换来的,这就是他们的幸福,也是我稽邪的幸福和快乐!”
他眼睛里闪动着的光芒,狂热,却又不疯狂,是一个万人之上的霸主,对未来霸业的展望与希翼。
莫愁却一点也没有被感动。
她冷漠的看着他,直到稽邪脸上的欢喜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一种风雨欲来的怒气时,才缓缓的开口道:“什么是王道,什么是霸道,你这个被誉为大漠第一主的君王,看来也并不清楚啊。一将功成万骨枯,金戈铁马革裹尸,你的骑兵彪悍迅捷,大军过处一片焦土,哭声震天,你看着欢喜,觉得自己又征服了一片土地,可在人民心目中,你永远是一个未开化的蛮夷之主,一旦没有长刀铁骑的威胁,又有谁肯臣服于你的脚下,成为羟古千秋万代的臣民?有一天你要倒下来永久睡去的时候,身下也不过就是一人大小的土地,身后却是遗臭万年的骂名,这样真的值得吗?…”
“你给我住嘴!!”稽邪真的发怒了,他一手卡住她纤细的脖颈,怒目圆瞪:“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你在说羟古的国主会遗臭万年吗?!你以为自己竟然那样特殊,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权威吗?!你不过是一个孱弱的天朝人!就连你们的皇帝,有朝一日也要匍匐在我的脚下,你以为自己就可以幸免吗?!”
莫愁感到了强烈的窒息感,仿佛全部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眼前的男人变得模糊起来,可悲的自尊却一再告诫她:千万不要表现出你的恐惧来!就算真的要被杀死了,也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国主……”
卧房门外传来微弱的声音。稽邪仿佛从狂暴状态中清醒过来似的,突然放开手,莫愁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什么人?!不是说没有我的传召不准来打扰我吗!!”稽邪冲着门外地吼道。
门外的卫兵战战兢兢的答道:“属、属下该死!大人!只不过…大、大将军令我来报告您!乌墫右将军乌鲁斯带着两百人马,突然从三阳关上赶来了!请、请国主大人示下!”
“乌鲁斯?…”
稽邪皱起了眉头,他低头看着自己脚边不停咳嗽的女子,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悔意!这是他稽邪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感觉……他弯下腰,像抱一只小狗一样,将她扶了起来,脸色阴沉的看着她:“这是对你的教训。我原本没有想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
“如果没有什么事…”莫愁打断了他的话语,低垂着头:“…请允许我先告退了,国主大人。”
不等他再说什么,她慢慢的转过身去,向门口走去,门外的卫兵已经将门闩打开,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从国主的卧房里慢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稽邪一拳打在了床柱上,强大的力道将床帐震翻了下来,零零落落的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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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戎装的乌鲁斯,连盔甲都没来得及卸下,就急匆匆赶到莫愁的帐房里来了。
莫愁也是刚赶回来,见到他,一副吃惊的样子:“怎么可能…真的是你!大人,你怎么知道……”“你先不要问我问题了!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事?!”乌鲁斯一步跨过来,握住她的手臂,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看了个遍,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受伤….你们不要傻站在那!快给我倒口水来!”
后面这半句话是冲着愣在一旁的女奴们说的,女奴们连忙忙活起来,端水的端水,张罗吃的的张罗吃的。
乌鲁斯也不客气,在莫愁房里的暖榻上坐下来,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听说冒珊那个混蛋也派使者到羟古来,居然妄图签订盟约,我就赶快带人赶过来了!一路上快马加鞭,就怕你有什么闪失…!”“可是…将军你又怎么会知道这边的消息?!”莫愁惊讶的看着他:“我也曾经试图令士兵回王庭报信,可是羟古人将曼城封锁起来,消息根本传不出去,身在三阳关的大人,又怎么会知道…?!”
“那还不是托了你们天朝人的福!”乌鲁斯笑嘻嘻的看着她:“我听白大人说,天朝派来大漠的探子探到了冒珊使者的消息,快马加鞭送报军营,他担心你的安危,这才请我赶快带人来救你!真是天神保佑,让我刚好赶到了!”
“白大人……”莫愁咬了咬嘴唇,手指习惯性地抚mo着腰际系着的玉佩:“先不管这些了!大人!我们必须阻止冒珊使者与羟古签订盟约!否则王庭的安危就不能保证了!”
乌鲁斯收了笑容,严肃的看着她:“虽然我带来了两百骑兵,可不管怎样也不是羟古大军的对手!你还是赶快收拾一下,先托故离开曼城才对!”“但是留下木顿王子孤身在此,面对冒珊大人的阴谋,不论是对乌墫,还是对王子本人,都是不负责任的事情!”
莫愁脸上浮起一阵英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签订盟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