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混 战
体育场的比武高台上，我、老白先生和昝搏并肩站在那里，对面是三个中等身材，面目普通的男子，他们都是一样的平凡衣着，眉宇间却有视死如归的坚忍和执着。天空罕见的晴朗，北风仍旧猛烈，吹在人的脸上刀割般的疼痛。
“萧剑，陆远山，秦河，请三位手下留情。”三人一一自报家门，倒也颇多礼数。
“老白，天涯，昝搏，请指教。”既然别人客气，我当然也得谦虚的拱了拱手。
陆远山恭谨地说：“前面各位的比赛，我们三兄弟也都看过，对于“战之队”的实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知远远不是三位的敌手，但既然来到这里，说不得也只有舍命陪君子，献丑了。”
这人态度不卑不亢，很是合我胃口，连续的几场比试虽然全部获胜，但接触到的都是些擅长鬼蜮伎俩的组合，总希望能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看起来，这三人步伐沉稳，应该是练过几年真功夫，也许可以了却开赛以来始终无法尽情战斗的夙愿。
“开始吧？”我问道。
“开始。”陆远山抱起拳头，说：“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战之队”三位成员能一同出战，两个钟头内，哪个队倒地不起多者算输，怎么样？”
昝搏欲言又止，我知道他的想法，不过对方既然已经摆下道来，如果因为已方昝搏较弱而退缩，未免会让世人耻笑，和老白先生相视一眼，知道彼此一般无二的决心，我当下朗声说：“可以。”
在观众大声喧哗的热烈氛围里，双方瞬间斗在了一起。
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混战！
秦河飞起一脚踢翻了刚摆好架势的昝搏；我凌空盘旋，一记劈空掌正中陆远山肩头；老白先生烟杆晃动，灼热的烟丝弹出烫得秦河不住口的嚎叫；萧剑一声不响，蹲稳马步，双拳直出，老白先生呻吟着跌到一旁；紧追而上的陆远山正要抬腿踹下，冷不防被急冲过来的昝搏撞倒在地；我欲跑去施以援手，乱战中也不知道被谁连续在腰部打了两拳......
混战的场面甚是热闹、壮观，哪里还有一点武林高手的风范，迹近于市井无赖胡打蛮斗。观众席却是群情激奋，叫好声，加油声，助威声不绝于耳。真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般的近身肉搏较之比拼真气更多了一些惊险，多了些刺激。
双方拳来脚往，互不相让。忙里偷闲，我竟惊讶地发现，昝搏在这样的混战情况下如鱼得水，多年的地痞生涯使得他更是对如此的场面左右逢源；反倒是老白先生迭遇凶险，手忙脚乱。
不敢使用那种威力颇大的内家功法，惟恐伤及同伴，我左闪又避，身上却也着了无数下拳脚。
陆远山三人愈战愈勇，虽然没有什么精湛的招法，但是首尾相顾，互为呼应，直逼得我和老白先生以及昝搏连连后退，不经意间，已退到了高台的边缘。少了闪躲的空间，局势对本方越发的不利起来。
仿佛布起了一张无形的网，将我们牢牢笼罩其中，寸步难移。
“呼”的一声，萧剑迎面一拳打来，我如果侧身避让，身后苦苦支撑的老白先生和昝搏断然没法接得住他如此势沉力大的一击。眯起眼睛，我运起真气，同样的一拳迎了上去；两拳相碰，我心里一沉，不好——还是小看了这个外表朴素的男子的拳力！那波涛般的力量一浪接一浪地涌了过来，去万仞千重，沛莫能御，我的身体向后飞了出去。
脚下便脱离了高台......
而我，已经泻了真气，没有一丝多余的气力！
正在这个时候，高台窜出一条身影，后发先至，一掌推在了我的后背，只听耳边老白先生急促的声音：“这场比赛全靠你了，坚持住。”
在推力之下，我的身体重又飞向了擂台；余光扫处，老白先生跌倒在高台下，溅起一片积雪。
尚未落到台上，面前萧剑木然的脸庞赫然出现，立住马步，大吼一声，双拳齐出......此时的我如何能够抵挡？难道，这场比赛就是“战之队”最后一次露面？我心有不甘，但徒呼奈何！
突然，人影一闪，昝搏挡在了我的身前。刹那间，整个体育场陷入了无边的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结结实实挨了萧剑威猛一拳的昝搏身上。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此近距离的中招，以那萧剑的拳力，昝搏怕是凶多吉少了。
落到台上，我心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转到昝搏身前，只见他脸色纸一样苍白，鲜血汩汩自口鼻中涌出，被打中的胸部凹陷，显然是伤到了内脏。平日龙精虎猛的一个年轻人此刻神情委靡，摇摇欲坠，看见了我，他嘴角牵起一丝自嘲的微笑，每说一个字都会从口中流出大股大股的血液。
“还是......不......行，也许......我......我真的......不配做......做随意......门......的传人......”话没说完，如木桩也似直挺挺往后倒去，摔下了高台。
昝搏！昝搏！昝搏！
我胸中瞬间腾起了难以言喻的怒火，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无能！队友将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但是我却连保护他们的力量都没有，那种耻辱宛如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杵一遍又一遍地烙过我的心脏，虽然寒风凌冽，我的面颊却一片赤红，那是愤怒，那是羞辱，那是悲痛。
“啊————”
狼嚎一般的叫声从我的口中响起，高亢悠长，满是不甘与不屈，划破这冬日的天空，似乎做为回应，城市的四周居然也隐隐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嗥。
——那样的冷酷！
——那样的悲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