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因 果
冷风呼啸，凭空卷起一团积雪洋洋洒洒当头落下，细密的晶莹颗粒在阳光照射里发散出类似宝石般璀璨的光芒，夺人眼神，摄人魂魄。雪落在高台四个对战者的身上，八只眼睛相互凝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但全都只是静静地站着，纹丝不动。
我的眼里尽是冷冽的冰雪，脑海中不断涌现老白先生和昝搏为了我摔下高台的情景，内心此刻唯有一个念头：这场比赛绝对不能输！不为别的，只为奋不顾身的两个队友。
陆远山没来由的感到一股迥异冬日的寒意，侧身去看，俩同拌的脸上有着相似的疑惑和震惊。
我挥起拳头，冲了过去。
虽然摄于我的威势，三人阵脚依然不乱。萧剑转身避让，随同伙伴呈铁桶型将我围在其中。似乎操练了许久。他们的动作干净利索，协调一致，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看到这三人的阵型和步法，我皱了皱眉，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刚才混战中，没留意到他们的配合，那明显就是一种多人协同做战的阵法，类似于少林的罗汉大阵，威力虽远远不及，但攻守之间，进退有矩，扬己所长，倒也不失为实用的御敌之道。
直如千手观音，三人每一次的出招都笼罩了阵中的每一寸角落，正似天网恢恢，疏而不露。
也不知道究竟连中了几拳几脚，我闪转腾挪，一味退让，并不还手，只是为了在他们的阵法中寻找回淡忘许久的记忆。
愈是接触，愈是熟悉！
那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就在眼前，伸手可及，偏偏抓它不住。
顺手挡开秦河的凌冽的组合攻击，陆远山并起食、中二指，点在了我的额头上。
以他的指力当然伤我不得，仅仅感到一阵疼痛便无大碍。但这一指却点燃了我脑海深处的灵光，四个字不期浮了上来：九道轮回！
这不是人的名字，更不是武功的称谓，而是一个马贼队伍。
——清朝末年，因为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离开修炼住所，我独身一个千里跋涉来到西域沙漠，偶遇“九道轮回”。当时，百多位官兵全副武装押运朝廷贡品，只有二十来人的马贼队伍呼啸而至，双方展开激烈撕杀。也没见“九道轮回”里有什么样的绝世高手，寥寥的二十几人仰仗前突后冲，首尾皆顾的奇异阵法竟然在不损一人的情况下，伤敌无数，迫散了官兵，抢得了财物。出于对此阵的好奇，我挺身而出，谎称是朝廷暗探，激怒马贼首领，动起手来。
单打独斗，自然没人是我的对手，接连轻易击倒数人，“九道轮回”群情激奋，剩余众人摆开阵型，喊杀声中，战到一起。这一战是我生平仅有的几次酣畅淋漓的决斗；双方直打得日月无光，天地变色，我固然抱着增长见识的心态见猎心喜，那些马贼更是标捍，斗了一天一夜，眼见己方同伴纷纷不支倒下，居然没有一人露出胆怯神色，依旧前仆后继，奋勇冲锋。
当对方还仅三、四人可以勉强站立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要做的重要事情，时间已所剩不多，不做纠缠，扬长而去，沙漠群贼目瞪口呆，不明所以。虽然没下狠手，但我对于“九道轮回”以少胜多，以弱克强的阵法暗暗钦佩，记忆尤新。
眼前，这三个男子一举一动，都流露出捍不畏死的凶猛作风，颇似当年“九道轮回”马贼，加上他们所施展的阵法，使我愈发的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马贼后人。
哎！我苦笑一声，沙漠马贼后继有人，我却已经不是当年纵横天下，睥睨众生的天涯了！世事难料，因果循环，确实是旦古颠破不灭的真理。
急风骤雨般的进攻容不得我多去感慨，虽然可以看出三人阵法中许多的漏洞，但今非昔比的我却终究手脚慢于思维，迟迟无法破解目前的僵局。
距离两个小时的约定，已经所剩无己，情形竟然也与当年有几分雷同，但胜负的天平却不是掌握在我的手里，莫非因果报应，老天注定我要还欠下的债？
蓦地，三人跳出圈子，并肩而立，目视着我，陆远山沉声说：“你已经没有赢的机会了，认输吧！咱兄弟也不为难你。”
他不说还则罢了，如此目空一切，令我怒极反笑，瞧着他们，说：“怎么就认为你们赢定了呢？”顿了顿，我淡淡的接着说：“九道轮回的后人，性格依然这般的狂妄。”
“你......”三人同时面色大变，陆远山一改沉稳，激动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九道轮回’的事情？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回答，直接证明了我的判断。
淡然一笑，我说：“只要能赢了我，便告诉你们。”
“好！”陆远山，萧剑与秦河都是简单的一字答复，话音刚落，三人疾如电光火石，向我扑来。
看得出来，方才他们并未尽全力。
如今的攻势远胜此前。
豪情顿起，遥想当年与“九道轮回”的惨烈撕杀，心潮澎湃，我突然大喝一声，随意真气流遍全身，长发自己飘扬起来，人却已如柳絮荡到了半空。风再凌冽，雪再凄凉，那有何妨？因为天地间有我，万物不过是烟云，转瞬既逝，能流传千古的唯有这舍身一战的美名而已。
功！破！
为这一战，我使出了随意门禁止的“功破”。此功运行，随意真气瞬间提升百倍，周身布满力量，令人产生得道的欲仙快感；但是代价也是相当可观：施术者会在“功破”后散掉辛苦修炼的全部功力，并且以后还会遭受常人难以想象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后果如此严重，为这横跨百多年的战斗，我无怨，亦无悔！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
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铫！
“九道轮回的后人们，让我们在这里了却百年的恩怨吧！”
我在空中朗声说道。声音奔放一如塞外金戈铁马，震人心魄，闻者，众皆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