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府的人,守候了一夜,都没有等到牛子勤的归来,牛丞相在彻夜未眠后匆匆上了早朝,国家危在旦夕,哪儿来的时间为逆子发愁。现在山南道的叛乱虽然平息了,可这次叛乱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太多,各路节度使纷纷拒绝出兵帮助朝廷镇压。而出兵不出力的也大有人在,各路人马都是在太子把叛军打压到无力反抗的时候才出头来捡便宜,这些人心中想的什么可想而知。若不是为了争功,就是心怀异志了。
这一刻,牛僧孺觉得有必要和李党联合起来,把这些人都打压下去,先嚷外再安内,政见不同,不代表不爱大唐。
李德裕果然不落平日的谦谦君子之风,在朝堂上与他意见一致,头一次李党和牛党没有任何分歧的全力支持一件事情。可是,皇帝却还在忧郁些什么。
牛僧孺觉得自己的儿子失踪一定和太子平叛一事有关。
之前的三日,长安城的大小衙门纷纷展开寻人的行动,各个和牛子勤有交情的人府邸都有牛府的下人前去询问。
之前有个属下来报,是一个江湖人物所为,而这个人是个杀手,这其中就耐人寻味了。每个有权利的人,都有自己的幕僚,有自己暗地里的势力,不使用自己的人去办事,反而请了一个杀手,除非,这个人怕人查处来,或者,这个人没有这个能力。现在找不到那个杀手,他们根本一点线索也没有。
牛府的灯火三夜未灭,牛妇人饮食不进,为儿子哭的肝肠寸断,牛僧孺的两房小妾在房里陪着,说些安慰的话。
三天了,牛僧孺一脸疲惫的坐在书房中,仔细的思考到底自己的儿子会是出了什么事。李宗闵面色严肃的站在一旁,也是绞尽脑汁。这是意外,还是有心之人为之?牛子勤为人高傲,得罪了长安不少权贵子弟,都因为他爹是当朝丞相,而他本人又甚得二皇子欣赏才免去了不少麻烦。可说实话,相较于牛僧孺的为人,牛子勤的高傲简直让人发指。也许真是慈母出败儿吧,不过牛妇人出生虽不算高贵,好歹还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教育孩子的时候也是颇为开明的。否则牛家也出不了这么年轻的状元郎了。牛僧孺有三个儿子,正房所出就只有牛子勤一人,而最得牛僧孺喜爱的也是这个儿子。除了为人倨傲以外,基本上算的上没有什么缺点。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缺点让长安城仇视他的人不少,而牛僧孺的政敌也不少,两者交集下来,这个圈子还是太广了。
现在叛乱起,朝堂上也是波澜起伏,很难不往政敌的身上猜测。只是,抓了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三日没有消息,他猜测这牛大公子是不是已经去了。
身处宦海,必然步步为营,这突起的波澜让人猜不出其中意味。
牛僧孺目光一凛,青筋毕露的拳头重重的落在桌上,茶杯翻到,哗啦啦的碎了一地,水四溅。
“牛相?”李宗闵低声道。
牛僧孺叹息一声,“不论如何,不能让此事乱了我们的阵脚,交给他们去办吧。太子明日归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顿了顿,叹息一声,“多事之秋啊!”
为大事者,不拘小节。他一心为国,怎会为区区小事乱了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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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李德裕听着手下的汇报,嘲讽的勾起嘴角。
郑覃坐在他下手的客位上,端起茶饮了一口。
待那人退下以后,郑覃恭敬的笑道,“牛僧孺那老匹夫连儿子都管不好,也不知道谁做的此等大快人心之事,这次怕是要慌了神了。”
李德裕一掌拍在桌上,茶杯被震的跳起,郑覃被吓了一跳,却看见李德裕满脸怒色。
“牛相一心为国,岂是区区小事能乱了心神的。此人性格坚忍不拔。且君子不趁人之危,如此落井下石之话不可再提。”
郑覃躬身受教,他一向佩服李德裕的胸怀。在朝中,即使是李德裕的政敌,私下里却还是朋友的。政见不同,却不妨君子之交。郑覃虽然年轻,到底还是胸怀广阔,落落大方。
却还是有一问,“牛相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吧?”
李德裕笑道,“牛相眼光不至于如此短浅,否则之前在朝堂上也不会与我等联成一气,坚决削藩了。”
郑覃点点头,对牛僧孺的人品不予评价,道,“只是,明日太子归来,皇上让李丞相和牛丞相一起前往迎接,此时发生这样的事,难免让人浮想联翩。而行事之人,手法奇特,目的不明,对我等恐有不利。”
李德裕道,“确实不可不防,无论如何,明日先迎了太子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