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废人,她原本以为自己多了那么多年的学识可以让她在这里混的如鱼得水,事实证明,唐朝有他自身的生活方式,有他自身的习惯,在彻底的了解他的文明之前,想要作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基本上不可能。
就像要把鞋子卖给从来不穿鞋的部落一样,长期不受束缚的脚,在穿上鞋子以后很容易被磨上一个个的水疱,让那里的人对鞋子深恶痛绝的同时也讨厌给他们带来痛苦的人。除非你有非凡的说服能力,否则不会有人相信你的东西能够给他们带来实惠。除非你的东西是绝对没有人会受到伤害,否则执行起来还会遇上更大的障碍。
可惜杨柳是标准的茶壶里装汤圆,有东西却倒不出来。即使能倒出来,恐怕也没人能听懂牛顿,爱因斯坦的理论,以及如同鸟语的几国语言。而且她的专长是在学术上,而不是在经营。
风大娘其实人不错,只是笑着看她,任由她去发挥,不过还是要求她必须付出劳动来换取吃住。倚红楼不缺女人,但是却缺心思灵巧的女人,一个戚戚年华已去,再多不过两三年的风光,其他的女孩子不是相貌不足,就是生性驽钝,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花这么大的心思在杨柳身上的缘故。
这个女孩子身上有股傲气,眼神灵动,就是欠缺磨练,心思单纯,只要好好的调教一番,成为未来的台柱指日可待。
这个女孩还有个缺点,就是太瘦了,那身子板儿弱的能让风吹倒。
风大娘皱皱眉,这孩子还有些好高骛远,心气儿高是好事,却不能分不清自己的地位,罢了,先让她去后院做些杂务,知了分寸才好调教。
杨柳是那种如果有人打击她,她或许还会愤怒的反驳,面对一张和气的笑脸,她只有红着脸低头的女孩子,风大娘如此对她,她自然无话可说。倚红楼的下人都是买来的,管吃住,却没有人身自由,她现在在倚红楼白吃白住,付出劳动也是应该。
杨柳被风大娘带到清冷的后院,一堆堆的衣服扔在盆子里,一个丫头正在那里摆弄,从井里提起一桶水倒进盆中,虽是春日的天气,却是满脸通红,汗流浃背了。
“你就在这里帮小菜洗衣服吧,在你想到自己想做什么之前。”风大娘道。
杨柳点点头,她对付出自己的劳动换来吃住还是没有意见的。只是不知道她多洗几天衣服,把芊细的手泡的发涨,磨出水疱以后又是如何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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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千羽得到李毅的消息不算太晚,作为李毅的太傅,自然应该入宫去探望,他却深知太子与郑丽娘的事还传的沸沸扬扬,此刻入宫,不知道会招来什么样的闲话,听闻有宫中娘娘过去探望吃了闭门羹,他自然识趣的不再过去,只是贿赂了一个小太监,让他打探李毅的具体情况。
不打探还好,打探回来的消息让他吃了一惊。李毅被雷劈的时候在场的人虽多,却没一个看真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私下传言后事实真相变的面目全非,也不知道是有心人在操纵还是人们美好的幻想。杨千羽听到了两种传言,一种是在宫中流传的最为广泛的,另一种却是那个小太监自己的想法,在华夏,被雷劈本来是不孝之人才会遭遇的惨案,知道为什么十三皇子被劈了以后身体却没有任何伤痕么?老天本来要劈的人就在当场,不料雷公当时打了个哈欠,一闪神,就劈错了人,结果只有把十三皇子受伤的原神带回去治疗,好了自然会送回来。这番话倒是有几分符合道家的思想,杨千羽听了以后只是微微一笑。
小太监的想法无疑要浪漫上许多,传言十三皇子自从出生就非同凡响,出生那日天有七色霞光,是为福瑞之兆,这道天雷是来接引十三皇子上天游览,当年太宗皇帝不也是有过嫦娥相伴游月宫的际遇么。
宫内的传言虽然都偏向李毅,杨千羽却深知朝中各人的态度却不是几个人可以左右的,若是李毅被雷劈的事传入民间,可以说对李毅以后都相当不利,现在唯有自己掌握了舆论的导向才能在日后把握好方向。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李毅到底何时才能醒来。
杨千羽匆匆回到府邸,纪妃意欲杀郑丽娘,而太子现在不顾流言把施法的道士带走,种种迹象表明,此事和太子有莫大的关系,事不宜迟,必须先把那个道士劫下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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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邸,朗朗白日耀大地,斜斜的射入书房当中,李宁坐于太师椅上,面前一个年逾花甲身着朝服的老者正在说着什么,迎来李宁不耐的目光。
方士宏侃侃而谈,言行间意气风发,说到高昂处更是眉飞色舞,“殿下,千古功名一世铸。为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切莫意气用事。兄弟之情固然重要,却不比我大唐锦绣河山,千万百姓。还望殿下能有所割舍,不要为了区区小事断却了锦绣前程。”
李宁冷冷的哼了一声,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心头的怒火不知升了几尺,可怜方士宏还没能看出来,继续跺开方步口沫横飞。
“如今大唐百姓皆知道殿下文武双全,山南道平叛立下无比功勋,又能身先士卒,人人都企盼着殿下为他们带来太宗皇帝般的昌盛大唐。奈何许多小人目光短浅,不明白国与家是唇亡齿寒的道理,整日钩心斗角,只为了蝇头小利,殿下此时应该避奸佞,趋大道,顺从民心所向。对于那些君侧小人,该不择手段除却,否则我大唐千里河山必然将毁在这奸佞之手啊。殿下任重而道远,更该谨慎言行,日后继承大统,自然能指点江山,美人入怀。几位皇孙生性仁厚,……”
“够了!”李宁怒目圆睁,蒲扇大掌往那桌上一拍,一声巨响,吓的方士宏一个哆嗦,以往的太子可谓对他言听计从,对他也是彬彬有礼,死而复生以后虽然对他不太假以颜色,却不曾如此疾言怒色,天威一显,方士宏哆哆嗦嗦的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李宁很生气,直到他把那个牛鼻子道士带回太子府邸,一帮平日里就罗罗嗦嗦的家伙就跑来唉声叹气的苦劝,好不容易把那帮家伙给熬走了,这个方士宏便倚老卖老的说什么有事相商,非要拖着他来书房。结果讲了一大堆废话,要不是跟这帮家伙浑了那么久,他还真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暗示他和郑丽娘有奸情?笑话!******,他敢打郑丽娘的注意李毅还不把他给阉了。何况他一向尊重郑丽娘,而且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有那个意思,也是上个倒霉鬼,关他屁事。扯到最后,他越听越不是味道,之前曾经听见几个宫女偷偷摸摸的在聊,他还没怎么上心,没想到事情越变越离谱了。
这帮阳奉阴违的家伙也实在是可恶,表面上奉他为主,私低下却还是听从纪妃和她娘家的话,都觉得他这个太子年轻冲动。他什么时候年轻冲动了?在部队,他就是以战斗的时候冷静而出名。
搞政治非要搞的那么黑暗么?连自己的朋友都不放过,虽然他经常私低下骂李毅狡诈,到底还是没达到无耻的地步,用些手段无妨,只是人不能那么无耻。
李毅曾说过他不适合在这宫廷内生存,之前他对李毅的手段都有些许微词,现在这些人的所作所为简直让他发指了。
可惜的是做这些事情的人是他这具身体的母亲,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他还真不能对她怎么样,不过如果要他什么都不做,那却是不可能的。
李宁冷眼看着脸色有些泛白的方士宏,他受够了,听他罗嗦了一天的该如何,不该如何,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得需要一个下人的认同,拂袖而起,扔下他在书房呆着,李宁走了出去。
交代下人看守好白道士,李宁决定进宫和纪妃好好的谈谈,他的人事还论不到她来做主。
方士宏看着李宁的背影,叹息了一声,他年轻时本是落魄书生,到长安城赶考时病在路上,是当时生活的并不宽裕的纪家老爷子救了他一命。后来入仕途,风风雨雨多年,见识了官场黑暗,也体会了许多官场的手段,可惜的是空有一身本事,却不能忍受阉党当道,郭家也看不上他这样的贫寒出生,即使想巴结也高攀不上。牛李二党之争谁胜谁负他都落不下好处,一直没有机会攀到高处,直到最近郭家没落,太子势起,才算扬眉吐气了一翻,对太子,他有私心,也有感恩,这番冒死相柬到也不是装出来的。
可惜的是他所分析的形势对李宁来说不过是浮云,换做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会把他奉若子房,轮到李宁这里,却行不通了。他本身没错,错的不过是老是遇不上伯乐而已。
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方士宏离开了太子府邸,还有一帮人等着他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