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洞的屋子里没有半点光线,房间的一角堆着散乱的杂物,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人形物体被随意的扔在杂物旁。
若是这屋子再亮些,就能够看到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少年显是对目前的情况毫无所觉,眼皮紧闭、面容安详,像是正沉浸在美梦中一般。
月亮慢慢爬到天顶,天穹暗却开阔,宛如透明,与白天时一样澄净。
屋外没有一丝云,屋内却陡然出现了流云般的情形。
黑到极点的空气忽然漾起看不见的波动,淡淡的白色云气随着这波动缓缓显现出来,云气不断地流动着、变幻着。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突然多出一个人影。
他径直走到少年前面,伸手抚向少年的头顶。须臾,他收回手,像来时那样突然,人影消失。
爬到天顶的月此时开始缓缓落下。
……
……
伸手不见五指,全然的漆黑。
只隔一天,再度从昏迷状态睁开眼睛后,罗密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再向下看,自己被绳索紧紧的绑住。少年嘴角翘起,却是牵出一记冷笑。
白天在山中时他只浅尝了几口那ju花佳酿,等下山后,大刘便又拉着他硬要他喝下一碗,连声夸赞这自家酿的酒多么多么好。罗密终于推辞不过,喝下之后开始也只稍稍有些醺然。但等到进了屋子,脑袋猛的一嗡,失去了知觉。
他之前对这猎户兄弟心怀戒备,但后来还是慢慢将心放下。毕竟,这兄弟两人怎么看都是豪爽无害之人。可没想到,只刚一消去提防,这两人竟就露出真面目来。什么猎户,什么恰巧将自己救起……只怕全是谎言。
只不知道,到底是哪个门派将自己抓了来。
绑住自己的绳索很粗很结实,但对现在的罗密来说,要挣开也并不困难。但他想了想,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反倒闭上眼睛像是在等着什么。
没过多久,他等待的终于来了。
只听得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又迅速的合上。
屋子里多了两个人,但他们似乎一点也没有想要点灯的意图,房间内依然漆黑一片。
罗密悄无声息地收回看过去的视线,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他也看出了自己现在所待的屋子是单独的一间。因为外面不是其他的房间,而是几株树几丛花还有在枝叶间若隐若现的小路。加上鼻端能够闻见柴草的气息,如果没有判断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一处院落的柴房之中。
罗密对此嗤之以鼻:嘁,绑了自己的人未免太没格调,难道不知道将人关在柴房是非常非常之老套的行为吗?
他正暗暗想着,进来的两人中走了一个过来,刷一下朝他泼了一盆水。
被浇了一头冷水的罗密怒了:“我已经醒了!”
站在门边没动的人开口答道:“你又没出声,我怎么知道你醒了?”
罗密有些诧异,这是哪个门派,难道连他已经醒过来也看不出?还是这门派在世俗界的势力实在太差?这样想来,似乎也十分合情合理——因为在修真界要困住一位修真者,不论这个人实力有多差,一般都会采用直接在身上下禁制的方式。而罗密发现对方困他时,却没有使用禁制,而是用了非常原始的绳索。
寻思着会是什么门派这么没品,罗密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个门派的,又怎么会这么恰巧找到我,我只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送我回碧篁派。”
门边那人一下听得有点蒙,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门派啊碧篁啊?他倒是知道江湖中有许多武学门派,可“碧篁”两字还真是陌生得很。他想当然的认为是这小子在胡说八道,朝罗密走了过去。
凭感觉,罗密知道他在自己身边蹲了下来,然后脸上被什么冰凉沁着寒意的东西贴住。
同一个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小子,大概你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吧!不过也难怪,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一看就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你大爷我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门派我也认识一些,不过还没听过你那什么碧篁派!你瞎编也编个真的有的,才好叫我相信啊。大爷我好心劝告你一句,别想着在这跟你大爷我玩什么花样。嘿嘿!这间屋子也不差你一个死人!”
“碧篁可是十大门……”派之一,装什么傻,你若是修真者怎么可能没听过!
罗密说到门字却是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话当然也吞了回去。他意识到有些不对,这人显然对修真界毫不了解,即使是在世俗界势力再小的门派,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弄错了。
从被绑到现在,压根就和修真界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也才能让罗密将之前的疑惑一扫而光,因为如果是被修真界的门派逮住,完全犯不着把他绑在这里,根本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将他送回碧篁派,然后就是不用想也清楚的凄惨结局。
那冰凉的触感再次从脸上传来,这次罗密确定这大概是一把刀的刀面。
恶狠狠的吼声传进耳中:“小子,我跟你说了别玩什么花样!要知道你的小命现在捏在大爷我的手里,我要你活就活,我要你死就死!”
在地球上时,罗密和齐渺两人凑在一起,是让师长头疼的闹将。只不过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罗密心内压抑,也没有什么玩闹的心思。这回听了这人的威胁,他的兴致倒一下上来了,便故意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语气道:“我知道了,不知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对方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这样才对嘛!我就知道,哪有人不怕死!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公子哥儿,死了可就享受不到荣华富贵了。要你做什么嘛,其实也很简单,你大爷我知道你有玉器,只要交出来,我就饶你这一命……不然嘛,嘿嘿……”随着这阵威胁的阴笑声,罗密感觉到那把刀又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
他心里有些意外,原来有这一遭竟是因为见财起意。
知道情况之后罗密就更不会在乎了,假意朝后缩了缩脖子,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玉器?”
这个人像是听到一个极可笑的笑话般,嘿嘿笑道:“我说你这公子哥儿还就是公子哥儿,你家爹妈放你出来都不担心?出门在外,财不露白,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你拿出来给村里头大刘他们看的时候,也不想想会有多少双眼睛看见?!”
财不露白这道理罗密自然明白,但他拿出玉符来也是存了试探的念头。更重要的是,在他的思想中,这些玉符根本就不是“财”,而是——材料。
对方看不见罗密的表情,只从声音判断这少年准是被吓坏了,又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想活命吧?”
“……想。”
“那不就得了,交出玉器,我得了财,你消了灾,哈哈!”
罗密一愣,他既然被绑来,难道这些人不曾搜过他的身?玉符他本来就装在身上,搜身还会不搜走,怎的还向他要?转念一想,他是又将修真界与世俗界给混为一谈了。他身上装物品的地方正是那只不起眼的布袋,虽然算不得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装也不像某些修真者的储物法器那样能够装下许多东西,但容量与世俗界的容器相比还是要大得多。袋口更是下了禁制,一般人根本无法打开。
罗密笃定这人不知道其中奥妙,便道:“可我身上没别的东西。”
对方手中的刀搁在了他的脖子上:“小子!我的耐心有限!”其实他也奇怪,这小子全身早被翻了个遍,除了个破布袋子就什么也没有。他也不是没有注意到这布袋,不过一摸,是瘪的,怎么可能有他要的东西?
罗密心里有个声音惟恐天下不乱般地叫着:砍呀!快砍呀!他的耐心同样有限,已和这家伙说得有些不耐烦起来,正想找个机会露一手。可没想到,说归说,对方依旧保持在威胁的程度。他只好答道:“我没带在身上,你放我回去拿吧。”
“哼,放了你?大刘要知道你是被我抓来,就他那脾气,哼,我虽然不怕他,但我这要是被他胡闹一气,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少废话了,我肯定那玉器就在你身上,大爷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大刘将那玉还给你了!”
原来他真是错怪了那猎户兄弟……若是在以前,他必然想着得去道歉,但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将此不当回事。罗密眼珠一转,声音还是显得有些畏缩:“好吧,你要的东西的确在我身上,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