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中的瀛州显得暮气沉沉,城门处的卫兵正懒懒散散地倚着城门打着哈欠,再过一个时辰待日头落下,今天的差事就交差了。“呀~呀”随着突然一声凄厉而苍老的鸣叫,卫兵努力睁开昏沉的双眼,循声望去,远处荒凉的驿路边一棵孤零零的枯树上一只乌鸦正远远飞走。“呸,晦气,被这扁毛畜生给搅了老子的兴致。”卫兵从那渐渐消失的黑点收回目光,不远处两辆马车和几个骑士不知何时出现不远处。卫兵正要上前盘问,却听一骑稍提缰绳,急进几步喊道,“相州人士宁中直宁公子返宋,尔等速速通报。“卫兵见这一行人似是白身,却如此嚣张,不由心中有些奇怪,这其中姓名也有些熟捻,却一时想不起来,”宁中直……宁中直?啊,宁公子!王六快去通报!“边嚷着边赶忙向这一行人跑了过来。
宁中直一行走了不过三日,便到辽宋交界之处,那一都辽国士兵便转回析津府复命,宁中直一行顿时少了不少“劳力”,自己带上了七千两银子的“巨款”不便携带,宁中直便命韩毅从附近小村落中雇了几名质朴汉子,又买了一乘马车携带行李和银子。因为这些事情的耽搁,宁中直一行索性在村落中修整了一日。这时,宁中直才考虑起返宋后的一些具体问题,比如他的故里。考虑到自己以后少不了与韩琦这位宰相打交道,宁中直便将自己的故里定在了韩琦本族所在地相州。随后他们又按部就班的走了四天的路程,终于来到了大宋北部重镇瀛州。
“我家那婆娘跟我提起过多少次宁中直的大名,直把他快要捧上天,今日得见之下才知道他如此俊朗人物。嘿,真是我的福气……”那个卫兵望着那个俊逸非常的身影,心中庆幸地暗想着。瀛洲知府因为准备不及便只带着几名差役很快赶到了城门处,此时正与宁中直愉快地寒暄着向城内漫步走着。经过了这几月的辽国生活,宁中直在辽国权贵的交往中尚且游刃有余,瀛洲知府不断被宁中直新奇而有趣的话题逗得开怀大笑,宁中直那谦和的态度和机敏的头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宁中直返宋的消息很快便传遍这并不太大的瀛洲城,刚才还暮气沉沉的瀛洲城仿佛一下子苏醒了过来,不断从各处涌上街头的人们,不断增加的目光投在这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俊秀年轻人身上。这些目光有好奇的,有嫉妒的,然而更多的是一种对希望渴求的目光。宁中直和瀛洲知府的交谈间歇,回头望向韩毅和莫阿力,不论是沉稳内敛的韩毅还是看起来与世无争和蔼的莫大叔,宁中直也从他们眼中看到同样的目光——那是对自己充满希望的目光。“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宁中直仿佛从这些希望的目光中汲取了力量,原本有些旅途倦怠的精神重新焕发。
当夜,瀛洲知府会同一些本地头面人士为宁中直一行举行了洗尘宴。第二天宁中直也不多做停留,与瀛洲知府道过别便启程继续南行。不过他们的前进速度显然不及宁中直返宋这个消息传播的速度。十日后,当宁中直一行抵达齐州之时,刚一进城便接到朝中曹太后的懿旨,命宁中直从齐州转乘舟楫,逆流而上直奔东京开封府面圣,以备咨询。
有了曹太后的懿旨,宁中直一行便可乘坐官船逆流而上。这对饱受旅途颠簸的宁中直来说真是一个好消息,坐船对于来自现代的宁中直来说小菜一碟,更刺激的过山车宁中直想当年也是坐下来神色如常。这几天在船中每日悠闲的看看书,眺望一番两岸美景,要不就拉着船上结识的几位赴京官员们玩上几局他的五子棋,饮酒赋诗,悠哉游哉。而莫大叔和韩毅则没这么好的兴致了,他们两人虽然一个汉人一个契丹人,但是对于船颠簸不定的反应是毫无二致的,那就是吐……这几日下来,两人已是酸软无力,脸色发青,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十个时辰在床上度过,宁中直见他们实在是可怜,遂催促着船家每日多行些路程,这才让这二人少受了几天罪。
当宁中直踏上汴京的码头时,肩负着沉重的负担,左右身边紧紧夹着两人的肩膀,不用多说,莫大叔和韩毅两人此时若不是宁中直搀扶,都快无法站着踏上这大宋首都的土地。宁中直望着不远处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喧闹的街市,不禁呢喃道,“汴京,我终于到了,真的终于到了。”身边两人虽然此时连头抬起来都有些辛苦,但听到宁中直的话,还是努力抬起他们的头,端详着这个时代世界上最为繁华的都市。
宁中直一行所带的马车在齐州因为要乘船已经转卖,此时他们又雇了两乘马车,在车夫的指引下,找了一处离崇明门不甚远的客栈暂且住下。宁中直远远低估了古代人民的八卦挖掘能力和传播能力。当晚上宁中直带着韩毅和莫大叔从客栈的楼梯走下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客栈的一层餐馆已经饱满,见他出现原本就都坐着的人们更是全都站了起来,大多是裹着方巾的年轻人,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他,甚至宁中直还能听到不少在窃窃私语,“嘿,看那个就是宁中直公子,果然……”“宁公子下来了,王兄别吃了!”“哪个是宁公子,兄台介绍下啊”“别吵,正看偶像呢”宁中直依稀感觉自己仿佛在后世的电视里见过这种架势,对了,偶像见面会!依照记忆里的样子,宁中直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表情从惊愕调整到灿烂的笑容,压住心中的得意,下了楼梯,作揖朗声道,“诸位,在下宁中直,不知各位有何见教?”
这时本来已经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声浪,“宁公子,那首《青门饮》真的是你在燕京士子的诗词会上作的么?”“宁公子,末学是来向您讨教学问的。”“宁公子……”“宁公子……”无数个声音同时钻进了宁中直的耳朵,宁中直脑子里嗡嗡作响。此时身后的韩毅和莫大叔已经陷于僵化的状态,他们从没想过宁中直有如此影响力。
“莫要喧哗!”一声浑厚的声音响彻在客栈大堂之内,宁中直和下面的士子们都转头寻找着这个大嗓门,只见客栈门口一位同样年纪不大的年轻人,这人眼睛不大,却目光熠熠,薄唇下几缕青须让他显得文质彬彬。宁中直见这人气质较当场的士子要多几分威严,不禁有些好奇,刚要问,这位年轻人依样作揖道,”在下眉山苏轼,今日本意来拜会下天下闻名的中直兄,但见今日聒噪得很,容改日再来拜访。告辞!”说完便转身离开。
“苏轼……苏轼!苏偶像!”宁中直脑中一反应过来,便马上努力从人群中挤出来,一边高喊道,“苏兄,别走啊,我有时间,等等我~我请客啊,等等我~”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