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妹绝对没有愧对她宁府“姑奶奶”的名号,宁中直虽然尽力解释,但往往迎接他的都是白眼,宁中直只得每日早早就跑到颖王府,和颖王赵顼以及王府其他幕僚商讨起西北军务。
四月就在这样的气氛下来到了宁中直的面前。四月中旬,西北密报,西夏大军正在边境聚集,郭逵上奏章请求朝廷加派军队。宁中直还来不及和苏小妹和解,便又重新踏上了西去的旅途。宁中直虽然走的匆忙,但还是不忘给苏小妹留下足够的下人,宁中直走的那天,苏小妹出奇没有跟宁中直闹别扭,而是悄悄将自己连夜做的几个拿手菜放在罐中递到宁中直的手中。
颠簸的马车中,宁中直吃着香气四溢的酸辣鱼,不由想起苏小妹那罕见的恬静模样。一旁正大快朵颐的赵顼抹了一把脑门的热汗,却见宁中直拿着筷子正在出神,不由笑道,“宁大哥,莫不是在想苏家小妹?嘿嘿,不若小王到时做个媒?”马车中就他们二人,宁中直没那么多忌讳,轻轻敲了赵顼一脑门,笑道,“去去去,你个毛孩子还给我做媒?”
赵顼听了也不生气,努力憋了一口气,挺起胸膛,说道,“宁大哥,上次你还说我长大了呢,你看我这……”
宁中直笑着用手挠起赵顼的胁下,“噗哧”赵顼顿时把那口憋着的气吐了出来。
这次再赴西北,赵顼并没有带上次那么庞大的军队,况且上次跟随赵顼到达西北的神卫军已经驻扎在京兆府不曾调回。但吸取了上次教训的英宗这次则派出了禁军中的精锐捧日、天武、龙卫、神卫“上四军”中的捧日军的左厢,共三个军,共计四万五千人,号称大宋最精锐的马军。然而,就算如此,宁中直满怀期待地看到这支“马军”时,却不由哭笑不得,四万多人,马匹却仅仅万多匹,宁中直虽然知道大宋缺马,但是没想到就连精锐部队也只能装备到这个程度数量的马匹。
虽然随行的韩式兄弟嫉妒的目光要是能杀人,宁中直早死了好多遍,但他还是在旅途中我行我素,一直躲在赵顼的车驾里面。十日后,大军终于抵达了终点——凤翔府。重回他经历生死关头的地方,赵顼不由有些失神,他依旧记得临行前,在宫中英宗赵曙私下和他说的话,“顼儿,前些日子西北流传的儿歌说这宁中直是姜太公的弟子,朕本不大信这些戳言。但是西北他率弱旅生生抵住党项六千骑兵,可谓鬼奇。而后经过上次归政风波,朕虽然在宫中,但犹如洞中观火一般清晰地看着他几乎就凭着自己的谋略将大臣、太后、甚至……朕都操控在手中,”说到这儿,英宗的尊严使他说出自己如此艰难,但是他还是坚持着说了下去,“所以,顼儿,如今你父皇我如今已经相信他真便是那姜太公的徒弟,有此奇人相助,朕作个周文王足矣!到时你便做个周武王,击破西夏,恢复幽燕,朕便也泉下瞑目了。”赵顼本就与宁中直已是亲如兄弟,听了父皇的话宁中直在他心中不由又重重加上了一颗砝码,因此选择把大营扎在凤翔府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这并不是朝廷宣示对宁中直宠幸的全部,抵达凤翔府的当天,赵顼便又接到了朝廷的圣旨,颖王赵顼自己被改封秦王,权判秦凤路、永兴军路两路军务,宁中直保持了急窜的势头,这次他坐上了之前一直虚置的王府长史的位置,成为了秦王府的幕僚之首。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这长史如此重要的位置等到赵顼即位,一个参知政事是跑不了的。
四万多人的队伍原本片刻之间在凤翔府安顿有些困难,但在新任凤翔知府苏颂的大力支持下,捧日军住进了苏颂提前在城内赎买向城中民户购买的地产。赵顼刚刚在凤翔府安顿好了,宁中直便迫不及待地在一队捧日军的护送下奔向了宁县。
凤翔府到宁县并不太远,宁中直带着这一队捧日军狂奔了三个时辰,便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城郭的黑影。勒住马儿,宁中直回头看了看身边的捧日军,这些军士都一副气喘如牛的样子,此时宁中直一停下,个个如蒙大赦一般靠在马背上,此时也顾不上宁中直在旁观看,宁中直不由摇摇头,“唉,这些禁军只怕在汴京也只是走走阵型罢了,此番西北之战艰难了……”
不过宁中直也不是苛刻的人,见这些禁军们累得厉害,于是便轻提缰绳,驾着马儿缓缓向宁县城郭走去。快到城下,宁中直才看清这城郭的模样,高八丈的土制城墙上,瞭望台、射击孔一应俱全,“要是有再有些床弩就更好了……”宁中直正自言自语,城上的军士却已经忙碌起来,片刻,大开的城门里奔出一队军士,青衣皮甲,和宁中直身后的禁军服饰完全不同。
“公子~”这一队骑兵风驰一般就到宁中直身前,霎时同时停住马匹,再无半点杂响。一人一边喊一边已经下马单膝跪地,宁中直仔细一看,这英武的军官就是韩毅。宁中直下马扶起韩毅,拉着韩毅向城内走去,笑着说:“应元,没想到你还这么会带兵啊?”韩毅微笑道,“公子,这哪是我带出来的兵啊,您再仔细想想。”
宁中直马上脱口而出,“莫大叔呗。”
“是啊,莫大叔真是将才,自从上次公子遇险,莫大叔就自责没有给公子训练支侍卫。春上,这城郭修好之后,莫大叔便在百姓中挑选了三千名精壮汉子,严格训练,如今,您看,这已经初显成效了。”
宁中直转头再看这队骑兵,不由有些奇怪,衣甲、刀剑都需要花不少钱,可这队里的马都生得高大,莫大叔从哪弄到的马匹?宁中直于是问道,“应元,那……这马匹……”
韩毅一听“马匹”,连忙暗中拉着宁中直急走了几步,等与后面军士拉开了些距离,这才小声道,“公子,这些马大都是我从韩家越境偷偷运进来的,还有些是您那次作战朝廷赐给您的。”
宁中直当然知道是这韩家是指的谁,低声道,“别再运了,这事情一旦事发,只怕说不清楚,马匹等日后再行解决。”
韩毅一愣,迟疑地小声道,“公子,这三千人都已备有马匹了……”
“什么?!!”宁中直顿时被吓到了,不由大声喊了出来。那次战斗留下的马匹不过数百匹,就算朝廷慷慨,仍有两千余匹的缺口,而韩毅居然告诉自己,这短短几个月,他竟然偷运了两千多匹的马!宁中直想到这,顿时冷汗冒了出来,这事要是东窗事发……宁中直简直不敢想这后果。
宁中直狠狠瞪了韩毅一眼,便翻身上马,韩毅见状,连忙也上马在前引导,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