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沉,仿佛就连苍天都受到这两人的气势所影响,变得兴奋活跃起来。原本晴空万里的云彩,逐渐被乌云所代替,黑色的如浓烟一般的云层里,劈里啪啦的响起电鸣声。
玄清真人脸色微变:“萧云剑的御雷狂剑,比起十年前,更为高明了……”严烨心下暗喜,对这老道多了几分好感:这老道士倒也有些眼光,知道我师傅厉害。
但见场中两人都开始聚气凝神,体内发出一阵骨格错位的劈啪声响。全身肌肉逐渐变粗变壮。玄道的变化犹为明显,整个人已比原体大了约莫五分之一,想是知道对方厉害,必须一出手就全力以赴!
气势催发到顶峰,玄道一声大喝,拔出那柄名震天下的火龙剑,御剑升空。只见四周一片火红之色,热意大盛,他左手捏决默念,身畔豁然闪现出数十柄凌空飞剑,每一柄都与他手所拿的火龙剑一模一样,若说是幻觉,却绝无如此真实之感。
数十柄火龙剑凝空悬绞,顷刻间便汇集成一条火龙直射萧云剑胸口。严烨不由的一声惊呼,只听雪台上轰隆一声巨响,似是两人已交过了一招。接着接连传来沉闷的轰击碰撞之声。
玄道如远古图画中的火神,傲立在云端,将那火龙剑幻化燃烧的火焰,化做满天飞舞的火龙,撕开乌云,冲上九天。而萧云剑,竟已是不见踪影,却见在云边天上,赫然有无数的闪亮电蛇,风云变化,有如雷神在世,从天而降,与那火龙厮斗不休。满天黑云,此刻都已沸腾,翻滚咆哮,从地上望去,那两人有如九天仙神,愤怒决杀。
两人僵持片刻,玄清突然一声清叹:“萧云剑啊萧云剑,你究竟是神是仙?十年前还是地级的你,只用了这么短短一点时间,就已修到了天级!只怕继龙虎先祖之后,第二个能踏入虚境的高手,就是你了。”
旁人一起色变,玄家对实力的划分非常之严谨。虽有各系道统数百家,但却都拥有着统一的实力阶段划分。从最初级的学会聚元之后,分为九个等级——天、地、玄、黄、元、道、洪、荒,以及超越这八级之上的虚境。能达至玄级的,就已经是当世不世出的高手了,好比雪台上正在激斗的玄道。而能达至地级,则已是一代宗师。玄清真人三年前已跨入此列,但一直至今仍未曾有所长进。
而虚境,则又是一个全新的境界。甚至有人说天级的高手和虚境高手已无太大差别,只是道心的高低而已。达至这一境界的高手,已足可傲视天下,无敌于世间。
雪台上的玄道还在苦苦支撑,所幻化出来的火龙已黯然无光,被乌云中的狂雷电蛇完全包围,看来只是萧云剑手下留情,否则此时取玄道性命,那实在是易如反掌。
玄道当局者迷,虽是越斗越惊,却并未意识到自己已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其实不久前,他已初窥地级的门槛,此时正是他信心膨胀的时候,蛮以为仗此可以和萧云剑打个平手,甚至胜之,岂知现在弄得自己是上不得下不得,胜不得败不得。
此时玄道的剑气已逐渐失控,再不如先前那般完整的将所有剑气范围控制在雪台之上。开始有不少剑芒朝雪台外射来。玄清正入神的考量着萧云剑的真正实力,一不注意,只见得身前红芒一闪。一道脱控的火红剑芒窜来。玄清下意识的挥手挡开,却没注意到手中正拉着小严烨。但听一声痛呼,那剑芒顺着严烨的额头划过,留下一个小小的红点。
玄道只道严烨被自己所伤,心下暗恼:难道莫名其妙间就背上一个欺负后辈的名声?!
他心中又烦又急,突然御剑飞近,连连抢攻。萧云剑担心严烨伤势,无心恋战,随手挡下。手中仙剑遥指玄道头顶,数道狂雷劈过,幻化的火龙溃不成军。萧云剑恼他伤了严烨,故作收手不及,几道细小的电蛇激射在玄道身上。虽然未曾受伤,但大腿和胸脯等几个部位的道袍,却是被那电蛇劈了个稀烂。一身鼓胀的肌肉,好似泄了气一般焉了下来。
玄道又羞又怒,更不打礼,拂手下山。萧云剑则在他身后拱了拱手:“承让!”
严烨拍手道:“师傅真厉害!老道士不是对手啦!”玄清、太玄等人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萧云剑踏剑飞近:“有劳玄清师兄照顾劣徒了,烨儿,上来。”
玄清知他讽刺自己照顾不周,老脸一红,又暗觉刚才虽是一时大意,却终究害这孩子受了点轻伤。他乃是老实之人,心下颇觉愧疚,更觉萧云剑为人光明磊落,让严烨拜来门下,绝不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当下朝前踏了一步:“萧师兄且慢。”
萧云剑虽功力高绝,却也不敢小蔑了这位天下玄家正统的掌门,更对三清观闻名天下的金仙大阵颇多顾忌,暗暗戒备道:“玄清师兄有何吩咐?”
“吩咐如何敢当?不过玄道师弟适才输了一场,贫道倒是想再来讨教一番。”
萧云剑微微一楞,没想到玄清一代宗师,百余岁的人了,竟也如自己这中年人的性子一样冲动。如是莫仓剑派和三清观两大掌门动手,恐怕事情就真被恶化了,败了他,与败了玄道,对三清观的打击那并不能以道理计,只怕从此结下难以消磨的深仇。
略一沉吟便拿定主意:“在下虽然年少狂妄,却也绝不敢先战玄道师兄,再接玄清师兄的太乙乾坤剑。改日有机会,再来讨教。”
玄清大笑道:“萧师兄说的哪里话,贫道的意思,是另外一种比试。”
“哦?”
“咱们何不在弟子身上决一高下?”玄清指着严烨:“由贫道或贫道的师弟们收下这孩子为徒,再从咱们门派里选一名弟子交于萧师兄,咱们各自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下一番苦功,待得孩子们学有所成后再行比较一番。如此可不甚好?”
萧云剑原以为严烨入门无望,此时听得有了转机,心中大喜。当下连声道好。众人御器飞行下山,比上山时又更快了几分。
玄清替二人安排了住处和晚膳,自去挑选弟子,好等第二日跟随萧云剑上莫仓山不提。严烨则是十余年来第一次在莫仓山以外的地方过夜,又想着第二天和萧云剑分别在即,难以入睡,缠着萧云剑讲了一夜的故事。
长夜漫漫,昆仑上上则是人人无心睡眠。整个三清观为挑选一名合格的弟子折腾了大半夜,以玄清的意思,既要天赋绝高,又要对本门太乙仙气修为尚浅,方能胜任。
但天赋极高的,对太乙仙气的修炼都已达化境,再改练他派真气,一则不易,而则难舍。要找到个尚且停留在荒级的天赋型弟子,实在是难上加难。
次日一早,玄清真人让门下弟子来请萧云剑,二人随那道童从山腰宾室朝主观走去。
玄清将这次收徒办得极为隆重,天下殿前简直可以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直如某世俗礼堂一般。百余名受长辈所重视的二辈弟子齐集天下殿前议论纷纷。
三清观以玄清真人一脉为首,以下设有四院,分别由玄道、玄渡、玄天、玄仓这四位玄字辈的真人统领,各自均有门下弟子上百人。
玄清真人等早已坐定,看得萧云剑带着严烨前来,起身相迎。众人一番客套,随即切入主题。
三清观所选出来的弟子,年约十二三岁,名叫刘震天。名字虽然霸气,但看上去颇为怯生,躲在玄清的背后不肯出来。萧云剑甚觉喜爱,细问之下,才得知那孩子是太玄真人门下大弟子刘凯的遗孤。那位刘凯在世间颇有侠名,早年间也和在山下游历的萧云剑有过那么一点交情。此人功力虽不高,但为人极是老实忠厚,后来为了拯救一个小村子,死在一只山猪精的手里,正道中人对他都极为推崇。
有了父亲的关系,萧云剑对这孩子更加是喜欢。玄清真人把刘震天牵到他面前,萧云剑随手从怀里摸出一物递给刘震天道:“好孩子,这个送给你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