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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西突厥内乱平息,十姓部落复聚,铁勒再次降服成为属部,射匮可汗就将战略重点逐渐转移至了大隋的伊吾和鄯善两郡。大隋虽因连征高丽而导致国力锐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故不敢存有丝毫轻视之意。为此,他从大业九年末开始布局,先是对亲隋的一众番国下手,如在大业十年初,嫁女于焉耆国王,以和亲的方式将焉耆国变做了西突厥的战车车轮。后又插手高昌国,暗中支持麹伯乐兵变,推翻了其兄麹伯雅的亲隋高昌政权,将高昌国拖入了一潭混水之中。
这二个动作先后而出,轻轻拨动着东方巨龙的尾巴,可此刻东方巨龙仍只顾着收拾北边辽地的高丽棒子,已无暇顾及西域。于是,射匮可汗的动作变的大了一些,三月末,屯兵时罗漫山,准备暗助伊吾城中的羌人‘起义’。
可就在这时,大隋派置了敦煌副都尉,节制四郡之兵。新任都尉之名他亦有所耳闻,于是当机立断,延缓了动手时间,开始静观其变。毕竟在这个时候与大隋朝为敌,还把触手伸过两国边界,于情于理,他都说不过去。
五月二十三日,射匮可汗接到了从敦煌城中传回的暗报,敦煌都尉将亲率大军护送三十余支商队至焉耆国尉梨城。这则讯息让他本能地意识到,一个绝佳的出兵机会已摆在了眼前。大军被歼,东方巨龙狂怒,那就第一时间婉言求和,毕竟是在隋境之外发生冲突,突厥可据理力争。若巨龙依然昏睡不醒,那便踩着尾巴而上,来个恶狼吞龙,一口一口地撕咬,把西域诸郡慢慢吞噬掉。
五月二十八日,隋军护卫着商队从敦煌出发。射匮可汗闻讯而动,秘密调兵遣将,着手在焉耆国境内突袭隋军的准备。此次奉命出征的乃是一支混编联军,主力为突骑施部的二千精骑,另有高昌骑兵八百,铁勒契苾族铁骑六百。
领兵主将为‘特勤’黄真摩力,他是突骑施可汗的亲侄子,刚刚三十出头,和其他突厥人一样,是个精于骑射的草原汉子,同时,他亦是一头凶残、贪婪的草原恶狼,以杀戮取乐,以寇抄为欢。
隋军沿着孔雀河而上,一路向西进入焉耆国国境,而他则领着联军藏身于暗谷之中。只要隋军前脚踏进焉耆国,突厥联军后脚就通过密道绕到隋军后方,以*般的突袭之势一举歼灭隋军。
可就在刚才,他派出去的斥候队伏击了一支隋军斥候队,还被逃走了三人,如此一来,暗道就不再是暗道,从后包抄偷袭的计划就在一瞬间破产,这使得他无比恼怒。
隋军斥候的逃脱意味着突厥联军的藏身之处已被发现,而隋军也将有所警觉,更有可能直接退回敦煌,如果真是这样,就意味着此次出征将无功而返,而他也会沦为其他各部嘲讽的对象。
黄真摩力狠狠地踢着脚边的一块石头,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倘若这个时候还有人来惹他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拔刀砍了这个混账家伙。
也许……
他的心中腾地冒出了一个极为侥幸的想法,也许隋军斥候只以为遇到了一队突厥斥候,毕竟他们没有亲眼所见突厥联军的藏身之处。
原本他们身在暗处,可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可现在转至明处,不止是很被动,而且还将被隋军牵着鼻子走。
从暗谷撤兵,随后在尉梨城东正面迎击隋军,这将是唯一能歼灭隋军的机会,可是,隋军还会继续向焉耆国进发吗?这个问题,就只要等跟踪而去的斥候回来之后才能知晓了。
自发现隋军斥候开始,他的心情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就是回到精美舒适的皮帐,如野兽一般地将二个汉人女子压在身下蹂躏了整整二个时辰,亦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轻松之感。现在,他满脑子地想着隋军会退兵,而他将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明知道前面会有危险,却仍然固执向前,除非领兵大将是个傻子,是个脑袋彻底坏掉了的大傻瓜。汉人有句俗话是如是说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惜他是突厥人,所以不知道这句经典之语。
他捧着酒坛在帐中豪饮,或是歇斯底里的狂笑,或是如疯狮一般的咆哮。等发泄的累了,他终是疲惫不堪地倒在了地毯上,鼾声如雷地睡了过去。
亲兵唤醒他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可帐内点着好几支粗大的牛油巨烛,仍然亮如白昼。他懵懵懂懂地看着亲兵,好似忘记了为何会睡,又为何会睡着。
“特勒,有斥候回来了!”亲兵小声禀告道。
黄真摩力一下子没听清楚,愕道。“谁回来了?”
怕他再听不清楚,亲兵加大了一些音量,“斥候,是斥候回来了!”说完,他赶紧将斥候带回来的布帛递了过去。
黄真摩力展开布帛,上面只简单绘制了三个标识物,一出孔雀河,二是隋军现在的驻营位置,三是暗谷的所在位置。隋军营地的位置和暗谷位置已成竖直一条线,也就是说隋军终于离开蒲昌海,开始向焉耆国进发。
难道隋军斥候真的以为是只遇上了一支敌军斥候?还是领兵大将过份自信,相信步多骑少的五千郡兵就可敌过全骑的突厥精骑?他的双眼盯着豪华的军帐呆了好一会儿,忽然纵声大笑起来。
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隋军已不知好歹地不退反进,这让他顿感从指间漏走的荣耀又再次失而复得,心中的积郁之气在顷刻间一扫而空。
他迅速找出一副破破烂烂的地图,用手指在上面比划着。隋军现在的驻军位置离营盘古城大约一百四十里,距尉梨城不到三百里,若是这样,隋军将在明日中午路过营盘古城,将在黄昏(戌时,北京时间19时至21时)时到达尉梨城落营过夜,如此的话,突厥联军只需要在明日日落(酉时,北京时间17是至19时)时抵达营盘古城扎营,堵住隋军退路,双方一战必将避无可避。
“好吧!就让我突骑施黄真摩力带领草原健儿与隋军堂堂正正地展开一战吧!”想到这,他不由得豪气万丈,再次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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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勒,类似于汉之亲王,是可汗子弟的一种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