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哥哥的手握住了元璎珞的手腕命门处,元璎珞渐渐悠悠醒转。睁开眼来,看到阿元,不由得一把抱住了他,大声痛哭起来,叫道:“大哥!”
阿元的眸子晶莹如琉璃:“抢了神农草的是谁?”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赵三走上前,恭声道:“是朝廷的人,魏忠贤的手下。”
我心中一惊。魏忠贤!
又是魏忠贤。
元哥哥的眉头蹙了起来:“你们确信?”
赵三道:“是。老奴几个一路跟踪查访了来,绝不会有错。”
张二附道:“老奴们听说宫里皇帝生了重病,性命垂危,魏忠贤在江湖上遍寻秘方急于医治皇帝的性命。如今……只怕这神农草已经送到了皇宫。”
兰婆婆恨恨地用手一拍身旁大树,怒道:“狗皇帝昏庸无能,这条命有什么值钱?死了也就死了,何必浪费这珍贵至极的神农草?待我去先将它抢了回来,再来跟你们算帐!”元璎珞却拉住了元哥哥的手,哭道:“大哥,我们要给爹爹报仇!”
阿元轻轻拍了拍元璎珞的肩膀,柔声道:“放心,大哥绝不会放过那狗贼。”说着,转身温然对兰婆婆道:“婆婆且慢,请听在下说几句话再行如何?”
兰婆婆睨着阿元,冷笑道:“你这臭小子又有什么话要对我老婆子说?”话中尽是不屑轻视之意,张二王五几人听了,已经是满脸忿忿之色。
阿元认真地对兰婆婆行了个礼,神色亲切又恭谨:“适才的事情,在下已经听得十分清楚。这件事,的确是任意门对不住贤伉俪。如今老门主已经亡故,在下就替任意门做了这个主,无论如何,只要神农草还在世上,在下必定去将它抢了回来,亲手交给贤伉俪,以弥补此前之过。希望兰婆婆看在在下的薄面之上,从此而后,也将这笔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兰婆婆愣了愣,似乎对刚才听到的话有些不相信。疑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夸下如此大的海口?”
张二已经忍耐不住,冲上去大声道:“这是我们家公子,不许对公子无礼!”
阿元道:“婆婆定然也知道,这神农草虽然能够救人,食用起来却繁杂至极,定要将这药草和病人同放七七四十九天,使病人吸取其精华之气,气息相融,方才可以煎药下服。因此这神农草虽已面世多年,至今犹在,也是因为许多病人等不了这许多时日,神农草便被人劫走之故。据此看来,我敢打赌神农草如今必然尚在皇宫无疑。”
兰婆婆脸色肃穆,凝神注视着阿元,半晌,方才道:“难道……你就是元大公子?”
阿元的笑颜云淡风清:“是。”
兰婆婆上下仔细端详着元哥哥,脸上神情默默。四周静极清极,只有虫儿低鸣的声音,微风细细缓缓,流水婉转承唱。兰婆婆的神色中渐渐带上了一丝笑意:“早就听闻中原的元大公子风神俊朗、飘逸如仙,玲珑剔透、聪明至极,为人又谦虚有礼、一诺千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罢,仰头豪迈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好!既然你元大公子肯开口接下这个担子,我老太婆就信你一次。假若元大公子真能够救我夫君一命,我与任意门之间的恩怨,从此后一笔勾销!若违誓言,有如此树!”伸手朝空中虚劈一掌,一棵参天大树应声倒下。劈里啪啦之声中,可见断裂处平滑齐整,宛如用刀劈开般,全然看不到一丝裂缝。
我不由得咋舌。这兰婆婆的功夫,可真是厉害呢。
元哥哥眉宇间的神色淡然平和,温言道:“多谢婆婆。”兰婆婆只是回以点头一笑,便转身返回躺在树下的老公公身边,之前的冷峻威严尽去,神色温柔,关怀殷殷,再也不看身旁诸人一眼。
元璎珞拉住了元哥哥的手,低声道:“大哥,咱们现下该怎么办?”
阿元摸摸元璎珞的头:“璎璎,你先跟张二哥他们回去,帮助料理你爹爹的后事。我帮婆婆找到神农草后,再赶回来。”
元璎珞美丽的大眼睛痴痴看着阿元:“不……我要跟你一起……爹爹不在了,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人。”声音之中,尽是凄凉缠mian之意。
阿元叹了口气,柔声道:“璎璎,现在门中群龙无首,必是要有一个人回去主持大局。你爹爹一生心血,难道你忍心让它就这样付之东流?这位婆婆的事情,是咱们对他们不住,倘若我不去替他们将神农草讨了回来,你爹爹在天有灵,必定也会怪罪咱们。要知道,他……他生前……可是最慈善的一个人。”
元璎珞默默无语,垂下眼来,半晌,才低声道:“好罢。那我听你的。”她的声音越说越轻,终至低不可闻,然而我坐在空中,却是听得清楚,“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可逞强……要珍重自己……我、我总是要等你回来的。天涯海角,我总是要等你回来的。”说完,眼泪终于滴落下来,一跺脚,头也不回地去了。张二四人朝元哥哥行了个礼,也急急跟去。
一时之间,林中重又寂静无比,只剩下兰婆婆夫妻、元哥哥和我四人。
不知为何,我只觉得心中怅然。靠坐在树枝之上,渐渐痴了。
元哥哥带笑的声音忽然传来:“喂,小丫头!人都走了,快下来吧!”说话间,一个身影已经穿花拂柳而来,越过树叶儿的缝隙,一把牵起我的手,就轻飘飘地朝地上飞落。
双足未站定,我只觉得两脚发麻,仿佛有针扎一般,不由得“哎哟”了一声。
元哥哥笑道:“坐得太久了?”话虽这样说,却还是毫不留情地将我往地上轻轻一扔,我顺势坐倒在地上。身下泥土绵软,虽然并不痛,我依旧瞪了他一眼,怒道:“明知道我脚麻了,怎么也不搀我一下?”
元哥哥哈哈大笑,道:“又有什么要紧?象你这样正大光明的贼,是不会在乎这些小伤小痛的。”朝兰婆婆夫妇行了个礼,恭声道:“婆婆请去寒舍小住一宿,明日一大早,咱们就上路。”说罢,朝我无谓地挥了挥手,径自扬长朝树林里走去,边走边道:“小丫头,快跟进来罢!”
哼!差别待遇!
我气咻咻地抚着双腿,很狼狈地跌跌撞撞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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