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谈话
笔者:你恨不恨他对你这么狠心?
肖桐:怎么会呢,只能恨自己没有毅力戒掉毒。那段时间蒋海彪很少外出,大多时间在家陪我,伺候我,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每天他买菜、烧饭、刷锅、洗碗忙得不亦乐乎。看着他扎着围裙像个笨手笨脚的小女人在忙里忙外,我心里甜滋滋的,充满了无限的幸福,就连毒瘾发作时也不觉得那么难过了。
笔者: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你怀孕的事你什么时间告诉他的?
肖桐:是在他心情非常好的时候告诉他的,然而还是引来一场风波。
笔者:说来听听。
肖桐:那天下午阴冷阴冷的,外面还下着小雨,我躺在蒋海彪的怀里看电视。他不时把剥好的荔枝塞进我嘴里,偶尔低头亲吻一下我的脸颊。温馨的氛围,浪漫的气息感染着我,我调皮地把一个荔枝核,吐到了他的嘴里。他假装生气的样子,笑着做出一副欲打状,我嘻笑着扑上去送给他一个深情的长吻,却点燃了他的激情,一番亲吻后,他两只手也跟着不老实起来……因为我的屁股还没有彻底好,又怀着孩子,我想安静地休整几天,不愿享受那爱的疯狂,我第一次拒绝他说:“海彪,我身体不舒服,不想要……”蒋海彪的手并没有停止他的动作,他说:“一会儿我就让你舒服了。”我阻止着他的手说:“真的,海彪,你不知道……”我想说我怀孕了,可话到嘴边还是打住了。
他一边动作,一边说:“不就是屁股还没好吗?我会小心的。”
“不是,不是……”我欲言又止。
他抬起头,风情万种地望着我说:“有句话你没听说过吗?该吃吃,该喝喝,有事别往心里搁,做着爱,看着表,舒服一秒是一秒。横批是不能白活。宝贝,配合一下。”我被他逗乐了,身体防线也慢慢地向他敞开。他抚mo着我身体每一寸肌肤,把我撩拨得欲死欲活,我再也无能为力拒绝他的爱……大约一个钟头后,我像一摊稀泥一样瘫软在他怀里。他摆弄着我的秀发,看着我面如桃花般的小脸,说:“事实胜于雄辩吧?”
我带着满足地娇羞说:“讨厌,讨厌。”
蒋海彪又拧了一把我的小脸说:“哼,你不是不愿意的吗?就会屙屎攥皮锤——假使劲。”
“不是的……”我还是不想说出真相。
他又追问一句:“不是的啥子?”
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向他坦白了真相:“其实……海彪,我怀孕了……”
他瞪大了惊愕的眼睛望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伸手轻轻抚mo着我的小腹,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还是假的?”我点了点头。他说:“你难道不知道吸毒是不能要孩子的吗?”我低声下气地说:“我也没有想到会怀孕,我让你……可你……”
“好了,好了,还怪起我来!”蒋海彪几乎是失声地吼道,“你要是把毒戒了,哪会有这样的事情?”
我看着他不敢再出声,他披着衣服在屋里一边来回地踱着步子,一边继续发着火:“我都快四十的人了,你可知道我是多么想要一个孩子?*****将的偏偏不争气,就是戒不了毒!将来你要是给我生个缺胳膊少腿的孩子,你叫我蒋海彪怎么有脸见人……”
我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地流泪。可能是他骂够了吧,沉默了一会才问我:“多长时间了?那天我打你时,你怎么不说?”
“快两个月了。”我只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
“作死!”不知是说我的,还是说他自己那天下手太狠。
“什么时候去医院?”他又问我。
我说:“等几天屁股好了再去吧,我不想让医生问我屁股的事。”
笔者:蒋海彪陪你去了吗?
肖桐:没有,不知是他怕丢人,还是生我的气。3月16****拿着蒋海彪给我的贰佰元钱,独自去了医院,结束了我和蒋海彪的第一个孩子。
笔者:他去医院接你没有?
肖桐:他说完事以后让我打他的电话,他去接我。因为我生他的气,没有让他去接,独自一个人伤心欲绝地走回了家。推开门,一阵浓浓的鸡汤香味迎面扑来,原来蒋海彪特地请了饭店的大厨为我熬了鸡汤。我破涕为笑地责怪他说:“你是什么男人,让老婆一个人去做人流!熬锅破鸡汤就哄着我了?”蒋海彪站在一旁傻傻地笑,一副无辜的样子。唉,他就是这种有时粗枝大叶,有时又心细如发的男人。
我没有想到蒋海彪把我挨打和流产的事竟统统告诉了我母亲。母亲知道后慌忙跑过来看我,心疼地扒开我的裤子,恨铁不成钢地说:“挨打活该!打得好。”她转过身对蒋海彪说“海彪,她下次再吸,你替我使劲地打。”站在一旁的蒋海彪听母亲这么一说,像领到了尚方宝剑,得意地看着我笑。
笔者:你母亲发现你被打成这个样子,真的没有记恨蒋海彪吗?
肖桐:不但没有记恨,还慢慢地接受了蒋海彪。
虽然那时蒋海彪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生意,生活依然捉襟见肘,但母亲看到我们恩爱有加,相敬如宾,蒋海彪又能管住我不吸毒,所以渐渐地从心里接纳了他。
我流过产后,母亲大部分时间都过来陪我,照顾我。
后来蒋海彪觉得有我母亲照看我,又恢复了他的忙碌,还在我妈面前献好说:“大姨,您在家看着肖桐,我才能放心出去做点事情。”同时还和我母亲制订了严管我的协议:不许我离开房间半步,每天母亲来到时他才可以出去,必须他回来时母亲才可以回家。
因为母亲在,我弟弟一家人也开始光顾我们这个贫寒的家,我们的小家逐渐地热闹了起来。我也又一次步入了生活的正轨,身体一天比一天健康起来。
因为蒋海彪能让我弃恶从善,家人都对蒋海彪另眼相看起来,我弟弟和弟媳也在人前人后尊称他为“海彪哥”。
蒋海彪非常依恋这个热闹而亲和的家,经常会在饭后,为家人弹起他心爱的吉他,吟唱几曲他拿手的狱歌。那时我弟弟的儿子还不满周岁,蒋海彪对他疼爱有加,视如己出,常常抱在怀里逗他玩,有时尿湿了海彪一身,他还哈哈大笑。蒋海彪看到小家伙见他欢喜地拍着小手,奶声奶气地欢叫,他那欣喜而又陶醉的表情,着实让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恨不得马上给他生个孩子。
我母亲家经济殷实,弟弟也成家立业,过得丰衣足食,出手阔绰。蒋海彪是个特要面子的人,不愿让任何人看不起,常常打肿脸充胖子,弄得本来经济就不宽裕的我们生活更加窘迫,渐渐地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无奈之下我把我们的困境告诉了母亲,母亲没有说什么,只是以后源源不断地给我们购买生活用品,连毛巾、牙膏、卫生纸这样的小东西都给买好送来。弟弟一家人依然经常来我们家欢聚,只是他们每次来都要大包、小包带来许多吃的和用的东西。这并没有让蒋海彪高兴起来,却更加刺伤了他的自尊心。他是个不甘于平庸的男人,我看得出他非常努力,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宿州,没有任何根基的蒋海彪,想迅速地发家致富,谈何容易?但我坚信,聪明智慧而又能吃苦耐劳的蒋海彪一定有出头之日!
笔者:现在想一想,你当时是不是失算了?
肖桐:(思忖一会)不能这么说。如果当初他要不是急于求成的话,不会走到今天这步境地。当时他为找不到合适的生意常常心烦意乱,乱发脾气,我就极力安慰他,让他对自己有信心,无论日子多么艰难,我都会陪他到底。
笔者:当时他为什么这么急于求成呢?
肖桐:当时虽然日子过得很苦,但有爱的日子再苦也觉得甜。日子就在这种贫寒而又幸福中过得很快,我没有再偷吸过一次毒,吃得白白胖胖,身体也恢复得正常。我想主要是他觉得自己年龄越来越大,想尽快结婚生子,有个完整的家。他曾向我神情严肃地提出过:“肖桐,你放心,我会用最快的方式来赚到一笔钱,买一套新房,把你光光艳艳地娶回家,尽快给我生个小宝宝。”连孩子的名字,他都提前给起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天龙,女儿叫天凤。
接下来的日子蒋海彪更是忙碌起来,常常半夜才回家,行动也神秘兮兮的。有一天他又很晚才回家,我便问他:“你干什么生意呢,每天总是这么晚才回家?”他炫耀般地把钱包扔给我说:“能干什么,挣钱呗。”
我打开钱包看到是一沓百元大钞,不禁又问道:“你做什么生意挣这么多钱?”
他把眼一瞪,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说:“女人家不要问男人的事,你在家乖乖地呆着就行了。”
蒋海彪一定有事情在隐瞒着我,于是我平时便多留了一个心眼。有一天清晨,蒋海彪还在酣睡中,我便偷偷打开了他的手机,我还没有来得及翻开他的短信,突然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我刚按下了接听键,对方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唉哟,我的天呢,你总算开机了。”我问道:“你是谁?”对方听出来不是蒋海彪,便反问我:“你是谁?彪哥呢?”我说:“我是肖桐,蒋海彪在睡觉,你有什么事?”对方又“唉哟”了一声说:“你是肖桐姐呀,我是小洪你不记得了吗?”我的脑子在迅速搜索,终于想起来了,小洪,一个圈里人都知道的吸毒成员。还没有来得及等我搭腔,小洪就哀求道:“好了,好了,肖桐姐你快点叫彪哥接电话,我这儿都快要死人了。”
我的脑子“轰”的一下子懵了,不要再说了,我知道蒋海彪一直在忙什么了。我摇醒熟睡中的蒋海彪,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他睁开惺忪的双眼看到我一脸的不高兴,就知道露馅了,一把抓过手机,听不清小洪说些什么,蒋海彪便打断了他的话:“大清早的你叫魂咋的!你******早干嘛呢?”
“啪”的一声他把手机挂了,然后穿上上衣靠在床头,开始一支支地吸烟,我始终站在床前盯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当我刚要开口讲话时,他却摆摆手,长长地吐了口烟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有我的打算,不要你问,你好好地在家呆着就行了。”
我还是忍不住要说:“可是……”
他再次打断我的话:“没有什么可是,天塌下来我来撑着!”这时他的手机在一旁响个不停,他穿好衣服,拿起手机就出门了。我愣怔那里,心里却翻江倒海般地汹涌着……
笔者:你为什么不坚决地制止他呢?
肖桐:蒋海彪的脾气我是最清楚的,他一旦决定的事情你三头老黄牛也拉不过来,他是一个聪明的人,大道理我想他比我会说,当时我也穷怕了,也希望他早点有些钱。
笔者:你是不是也有些侥幸心理。
肖桐:应该有一点吧,反正当时心里很复杂。从那以后我天天为他提心吊胆,夜夜为他祈祷,希望他每天都能平安归来。
笔者:你担心蒋海彪被警察抓到?
肖桐:不仅仅是来自警察方面。众所周知吸毒的人员为了毒品,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偷抢扒拿无所不为,圈里的人黑吃黑的事情也屡见不鲜。我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5月17日的晚上,我和蒋海彪在南关的一个夜市吃完大排档,回家的路上他接了一个电话,便停下了脚步,让我远远地在路旁躲藏起来。我当时想可能有人来买货,我在场不方便吧。我便躲在一棵大树后,观望着蒋海彪。不一会,一个穿着牛仔裤的小伙子,来到蒋海彪跟前说了一些什么,因为太远听不清说的内容。我看蒋海彪气愤地扭头要走,那个小伙子却一把拉住蒋海彪不让走,就在这一霎那,一辆白色的轿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从里面迅速下来四、五个小痞子,手里都拎着西瓜刀,冲向蒋海彪,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两个小伙子开始翻腾蒋海彪的衣服,估计是找毒品,蒋海彪进行反抗,却遭到他们一顿拳打脚踢,后来他们把蒋海彪拼命往车里拖,蒋海彪挣脱后,撒开膀子朝我相反的方向跑,两个拿刀的小痞子在后面疯狂地追杀,足有一尺多长的西瓜刀在路灯照耀下,发着寒光,令人毛骨悚然。看到这个场面我吓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混乱中蒋海彪已中了一刀,当一个长头发的小痞子再次举起手中大刀时,我已置生死不顾地冲到了蒋海彪前面,用自己柔弱的身躯挡住了大刀,他看我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扬起的大刀在空中迟疑一下,然后一声恐吓:“滚开,不然别怪老子的刀不长眼!”
我头发一甩,气宇轩昂地说:“要砍你们就砍我吧!”我不能看着他们再伤害蒋海彪,那刀砍在蒋海彪身上犹如砍在我的心上。
那个“长毛”一脚把我踹开,骂了一声:“妈的,你找死!”说着再次向蒋海彪举起了手里的刀,就在这时他的同伙们叫一声:“快跑,110来了。”听到警察来了,他们比兔子跑得还快,钻进车里一溜烟似的没有了人影。
笔者:谁报的警?
肖桐:可能是群众报的警吧。
笔者:他们是不是要抢蒋海彪身上的“货”?
肖桐:是的,像这样的情况在圈内不足为奇。虽然我也是吸毒人员,但从没有见到过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见他们跑远了,我刚想松口气,蒋海彪却急忙拉着我躲进了一条小巷。原来蒋海彪也和他们一样害怕警察,后来才知道,这样的事情让警察抓着,对谁都不好,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黑道之间的恩怨,大多会用黑道的方式来解决。
笔者:你看到警察了吗?
肖桐:没有,我想警察到现场找不到人,也只好打道回府。
笔者:要不是你关键的时候冲出来,挡住那致命的一刀,说不定,蒋海彪已命归西天了。
肖桐:尽管我救了他一刀,可他身上已经挨过了一刀,他拉着我没跑多远,因伤口流血过多就再也迈不开步了,他双手按着地蹲在地上,表情痛苦不堪。这时我才发现他的上衣已被鲜血浸透了,急得我围着他团团转,呜呜地哭,不知如何是好……
笔者:后来呢?
肖桐:(一笑)今天就说到这儿吧,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