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自己亲手猎到的野味,云笺就拉着祝煕砚要他带着到周围转转,“云笺,等一下我,我带你去玩!这里附近我玩得比熙砚哥多。”李韵迅速地放下茶杯跑到云笺的身边,挽上了云笺的手臂。
“好啊!”云笺满口开心地答应。
祝煕砚不满地瞪着李韵干咳。
李韵一挑眉:“熙砚哥哥,你能给出什么条件让我把云笺让给你?”
祝煕砚不屑地勾起嘴角:“乔绍,管好你们家的!”
李韵气鼓鼓地瞪着祝煕砚,脸颊上却红了一片,手上抓住云笺的力道也小了,祝煕砚一把牵过云笺的手:“走,娘子,不要和这个不知趣的傻丫头浪费时间。”
云笺有些斟酌地看向两人不经意间已经十指相扣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动作似乎已经变成习惯了,她也不会排斥——难道,她真的已经开始喜欢上祝煕砚了?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云笺径自叹了口气,不自觉地去用力挣开祝煕砚握着自己的手,祝煕砚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云笺?”小心翼翼地开口。她是怎么了?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没事。”云笺摇摇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本来挣开他的手应该也是很自然的,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感觉像被遗弃了一样。
祝煕砚低下头,扳着云笺的身体到自己面前,用手指去抚平她蹙起的眉:“如果没事,为什么眉头会皱得这么紧?”
“我说了没事,”云笺想要挣开祝煕砚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却反被抓得更牢了,“祝煕砚,你放开我吧——”
祝煕砚审视地看着云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不是一直还好好的吗?手下的力道却放轻了。
李韵很是自责地向着祝煕砚吐了吐舌头:“表哥,我错了。嫂子,对不起。”每次李韵做错了事情,就会很自觉地把称呼改成表哥。
云笺垂下头,快步往着饭厅外面走,祝煕砚紧步跟上。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是在害怕吗?害怕自己对祝煕砚的那种莫名的感觉?还是害怕自己现在有的一切马上会消逝而去?不应该的,自己不应该会有这种感觉的,也不应该产生这些无谓的害怕的。自己本应该是一个无牵无挂可以任意自由的人,不应该害怕这些。她原本是无所畏惧的——
猛然停下脚步,如果自己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小公主,那为什么刚才会失态呢?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云笺蹲下身体,将脑袋埋到膝盖间,不知如何是好。
祝煕砚就站在云笺的身后,心疼云笺的心烦意躁,可是只是安静地站着。
良久,他才微微蹲下身体,柔声开口:“云笺,我刚才有什么让你不开心了吗?”
乍一听到祝煕砚温柔的声音,云笺怔了一下,积蓄在眼眶里的液体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孩子,以前昀儿和韵儿都不喜欢我,说我不好相处,所以我就开始学着幽默,是我无心的玩笑伤害到你了吗?”的确,小时候的自己是个完全的纨绔子弟,骄纵自大,后来姑妈带着李韵和李昀到宰相府来玩,李韵和李昀都不喜欢和自己一起玩,所以姑妈才将自己带到了凌云山庄,让他学习为人处世,也顺带学习武功,这样,他才逐渐地转变过来,“我不是故意的,不要不理我好吗?”
他的声音越是温柔,她的眼泪就掉得越凶。云笺深深吸了口气,他是无辜的,而且他这样柔声地自责,让她心中有一种难过的感觉。她不该继续待在他的身边,也不应该继续享受这份不属于她的温情——
眼睛在衣袖上蹭了蹭,云笺迅速抬起了头,脸上是一个夸张的笑颜:“我没事,不关你的事。”
祝煕砚很是心疼地用手帮她擦拭未干的泪痕:“关不关我的事不是你说了算的。”
“嗯?”
“只要你伤心了,只要你哭了,就关我的事,知道吗?”伸手扶起她,将她轻轻揽在自己的怀里,“所以,为了不让我无辜受罪,除非是真的我让你伤心了,否则都不能哭、不能伤心,懂吗?”
云笺用力拍了一下祝煕砚的肩膀,话到嘴边,却没有骂出口,只是结结实实地靠在他的怀里,贪心地呼吸他的气息——
“好了,没事了就好,我带你到四周转转。”
松开了手,又立即十指相扣地握住了她的手,祝煕砚牵着云笺往着大门的方向走。
经过大堂,却被叫了住。
“熙砚?”一个威严浑厚的声音。
祝煕砚与云笺循着声音看去,是一名威严的中年男子,高大结实的身材,略带疑惑的神情,此人正是武林盟主李霄没错。
“姑丈?你怎么回来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来山庄了呢?都好几年没来了!”威严的声音里带着温暖的嗔问,李霄刚从马背上下来,在大厅里休息,没想到就看到了好久未来山庄的侄子,还以为是自己看错眼了,“你身边的——”
“我的娘子。”祝煕砚笑着介绍,“云笺。姑丈你只管她叫云笺就好。”
姑丈?回来?这事不是很奇怪吗?云笺不由发问:“怎么回事?这里难道是你家?”
李霄不禁笑出了声音:“这里难道不是我家吗?”
“可是——这里不是凌云山庄吗?”
“凌云山庄正是李某我的陋居啊。”早就听人描述过这个云笺公主是如何如何的美貌、如何如何的贤淑,前者倒真的是名副其实,而后者,却似乎不然——
“李?你姓李?”对了,李韵、李昀也姓李,而凌云山庄的主人叫李霄,莫非——“难道,你就是李霄?”
“姑丈,你别介意,”祝煕砚忙着打哈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势必要揭穿了,“之前我逗她玩呢,没说你是我姑丈。”
“祝煕砚,怎么回事?!”
祝煕砚笑着看了一眼云笺:“姑丈刚回来,肯定是累了,我们回去慢慢说,好吗?”
深吸了口气,云笺硬生生地把想爆发出来的脾气给忍了回去!多年来做表面风景做多了,也就有了所谓的皇家修养,在这种情况下控制情绪,她还是能做到的。
看着云笺一副“回去慢慢算账”的模样,祝煕砚放心地继续和李霄的话题:“韵儿说您和姑姑一起出去玩了,怎么今夜回来了?”
李霄看了一眼云笺,便往着大堂里走,在椅子上坐下了,喝了口水。
祝煕砚则拉着云笺一起进了大堂,也找了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只见李韵、李昀、乔绍一齐出来了,也都在大堂坐定了。
李霄看了一眼大家,见人都到齐了,才缓缓开口:“出了点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向来不把这些事情瞒着这些孩子,因为毕竟他们迟早都是要学会处理这些事情的,晚接触不如早接触,而且他们也都不小了。
“爹,是在江南出事了吗?”李昀微蹙着眉头问道。
“嗯。”李霄凝重地点头,“你娘留在江南撑着局面,乔堇已经赶过去了。这一次,我想让昀儿和乔堇一起来处理。”
李韵嘟起了嘴:“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韵儿,你还要在山庄里训练弟子,而且昀儿离开了,山庄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有人处理,这就得要乔绍来了。你们年纪都还不到一点。”李霄微笑着放下茶杯,“说来事情也真蹊跷。我们就住在护蝶山庄,可是却都没有人发现护蝶剑被偷了。直到后来晚宴的时候,护蝶剑主要向我们展示护蝶剑,才发现不见了。”
“护蝶剑不见了?江南护蝶山庄不是自称戒备很森严,甚至超过我们凌云山庄的吗?怎么连把剑都守不住?”李韵不屑。
“诶,韵儿,话可不能这么说。”李霄摆摆手,“最近护蝶山庄邀请了很多武林人士一起论剑、探讨武学,可是就是在这么多武林高手的眼皮底下,护蝶剑还是这么被硬生生地给偷走了,这要是搁在我们凌云山庄,我也是不能保证的。”
“那么,眼下有什么线索了吗?”李昀沉吟着开口。
“武林中来能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只有一个。”李霄的浓眉蹙了起来。
“毒王阿白?”
“对,”李霄点头,“眼下的线索都指向毒王。”
“怎么可能?!”云笺忍不住插嘴。师父难道和自己一样无聊起来想找乐子玩?可是师父向来是不屑做梁上君子的,况且去偷号称江南第一山庄的护蝶山庄的东西,而且一偷就偷人家的宝贝,师父这玩笑未免也开太大了吧!
“嗯?”李霄有些疑惑云笺的态度。
“毒王是云笺的师父。”李韵抢着解释。
听了李韵的解释,李霄禁不住多打量了云笺两眼:“原来是这样。那云笺你可不要介意老夫刚才的话,那些都只是客观的推断。”
“没事,我只是略有些惊讶,我师父向来都很不屑梁上君子,他说他当年最穷困的时候,本来凭借自己的身手去偷去抢是没问题的,但是他都从来没做过。”
“嗯,你的推断没有错,据我所知,毒王的为人也的确不是那样的。”
“那么,爹,我和乔堇要做的是什么?”李昀直切问题。
“证据都指向毒王阿白,但是这其中有些蹊跷,你和乔堇要做的就是调查事情的真相,协助护蝶山庄找回护蝶剑。”
“调查真相,那么第一步就要找出毒王阿白,”李昀沉吟着看向云笺,“云笺,你知道毒王阿白在哪儿吗?”
“我?”她也只有当年见过师父,后来师父就出宫了,除却偶尔会托人带点东西进宫给她玩,其余的都没有联系,而且最近半个月,他也没有带东西进宫给她,“师父很少和我联系,恐怕有点难度。两个月前他曾托人带给我一件新式暗器,是他最新的作品,后来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哦?那么,他是托谁带给你的?”
这叫她怎么回答?师父从来都是托宫里侍卫送来给她的,她总不能告诉他都是皇宫的侍卫送来的吧?
“是这样的,他每次托不同的人带来给我。不过——”她突然想起那时带来的好像不止是暗器,“如果我没记错,师父那时候还给我带了几只香包。”
“香包?”即使是坐着,祝煕砚的手还是很自然地握住了云笺的手。
“对,香包。”说着,云笺就从腰间取出两只小香包,瞬时,大厅里便弥漫了一股淡雅却迷人的香气,“大家注意,不要用力闻这个气味,闻多了会头晕目眩的。”
“这是什么填充的?”
“是师父的独门秘方配制的,少少地闻一点能颐神,但是在紧急时刻把这个对准人的嘴巴鼻子按上去,那么对方就会晕眩,严重的会晕倒。防身用的。”云笺拿起香包仔细地看,香包的外表是精致的刺绣,刺绣处还有落款,写着的正是“苏州”二字,“是苏州的。”
“苏绣满天下,而且如今交通这么便捷,在别的地方买到苏州的香囊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个不用担心,这个香包大约是当做纪念品给我送的,因为这样的香味我也调得出来,不至于特地给我送来。”
“可是,毕竟那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如今他很可能已经离开苏州了。”
“嗯。的确。”
云笺收起香囊,却被祝煕砚抓住了手,祝煕砚很不客气地拿走绿色的那一只,留下一只粉红的在云笺手上。云笺瞪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话。
“那该怎么办?毒王阿白又不是那种你贴个告示他就愿意出来说话的人,”李韵凝着眉,“而且我以前都没听说毒王阿白有什么弟子,现在知道了云笺是,可是连云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那么上哪儿找去呢?”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开口的李霄。
“什么办法?不要卖关子了!”李韵迫不及待地追问。
“半个月时间即使离开苏州,那么一定也还没走远,我捎信让辛荷派人在苏州附近找找,另外我们这里也派人出去沿着京城到苏州的路线寻找。”
李韵撇撇嘴:“爹,这样找能找到吗?而且据我所知,毒王阿白的相貌好像知道的人不多吧。”
“不是有云笺在吗?可以画像找。”
“至于吗?这一把剑,能这么兴师动众啊?”
李昀微笑着开口:“韵儿,你知道爹为什么现在还不让你和乔绍去处理这些事吗?”
“为什么啊?”
“护蝶剑是护蝶山庄的宝贝,护蝶山庄是江南武林的泰山北斗,所以护蝶剑也是江南的宝贝,护蝶剑的丢失不仅仅是剑丢了,而是整个江南武林的面子。凌云山庄坐着武林的头把交椅,如果不把事情解决好了,那么必定是要引起不满的,到时候大家把丢剑的气都撒到我们头上,那就不仅仅是一把剑这么简单的问题了。”
李霄满意地听着女儿的分析,如果说让他来评价自己的两个女儿,李昀的沉稳和气度是没得挑的,李韵的身手和气魄是难有女子可以比拟的,只是自己这个小女儿还是太过单纯,所以像是山庄里的大事以及武林中的事宜还是交给李昀比较合适。不过,幸而自己挑选的两个养子也都是万中选一的,这样互补起来,倒也是很让自己满意的。
“这样啊——”李韵干咳两声,“明白了!”
“姑丈,京城出发这一条线就由我和云笺来吧,我们正好要往江南方向走。”握着云笺的手紧了紧,江南是个好地方,一定要带着她去一趟,“更何况,毒王阿白是云笺的师父,她比较熟悉,找起来可能容易些。”
“我也正有此意,既然你请缨了,那么就交给你们了。”李霄站了起来,看来自己是真的可以和妻子一起享晚福了,“那么我现在就去拟写书信传给辛荷,昀儿跟我来,我再交代些事情,韵儿和乔绍带着云笺和熙砚去书房,找画师来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