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笺这下总算是体会到师父口中江湖人士的生活了,一整天都骑着马,只有中午最热的时候在路边简陋的小茶肆吃饭休息了下,然后又是马不停蹄地赶路。虽然一路下来实在是有些累,但是因为很新奇,所以一直察觉不到辛苦,直到要下马,自己才发觉手脚僵硬,背已经硬得动不了了。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路上都很兴奋,现在却一脸委屈地坐在马上的云笺,祝煕砚打趣地道:“贤弟啊,你怎么了,还不下马?”
“这个——”绝对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窘迫,否则一定要被嘲笑自己像个女人了,虽然自己的确是个女人没错,“我还没看到那个什么山庄呢,我们还是继续骑马吧,你看这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
“贤弟有所不知,凌云山庄就在前面,但是为了显示凌云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外人进山庄都要在这里下马的,况且,我们又没收到什么正式的邀请,所以啊,我们要偷偷摸摸地上山,更要在这里下马了!”
“偷偷摸摸?武林盟主不欢迎我们吗?”
“贤弟啊,我家中是经商的,没什么声望,也没什么地位,贤弟你呢,虽然有个妹妹在宫里当差,也算半个官了,但是毕竟这不是贤弟你本人,而且啊,这武林盟主在武林里可是像皇上一样威严的人,怎么可能会好好地接待我们呢?所以要进去参观啊,我们还是要自己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让她明白他们是多么的“卑微”。
“那——那好吧。”云笺无耐地弯了弯腰,反正迟早要下马的!
正想僵硬地下马,却见祝煕砚微笑着搭手过来,一把扶她下了马,她不由看向他,他却若无其事地别过头去整理自己马上的行李了。
有时候,他好像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坏——云笺边从马上取下自己的包裹,边禁不住地多看了祝煕砚两眼。
祝煕砚拿好了包裹,牵着马过来一把揽住云笺的肩膀:“贤弟,我们往这条路上多走几步,然后把马绑在树林里,明天出来的时候再取。”
感觉到他的霸道气息包围了自己,果不其然,一只大手又已经搭上自己的肩膀了!云笺干咳了几声:“马绑树林里不怕被人偷走吗?”
“没人敢偷的。这里是凌云山庄的地盘,谁敢偷凌云山庄的东西,那就是和整个武林做对,你说是吗,贤弟?”低头看进她的眼神,有一丝不安、有一丝期待、有一丝疲惫。
云笺闪躲着眼神避开他的直视:“你说是就是啊——”
将马匹在树林里绑好,祝煕砚便不揽着云笺的肩了,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往着前面走。好吧,这些行为都已经严重逾越了男女之间的界线了!奈何自己眼下是男儿身,又有他那一套所谓的“男人之间的亲近是正常的”的理论,她忍!为了她走遍天下的宏图大愿,她忍!为了他是她酒后拜把子的兄弟,她也忍!由于理由够充分了,所以她也能充分忍耐!云笺不断地给自己洗脑,以保持自己在他面前的风度!
显然,祝煕砚带云笺走的不是正门,而是一副准备翻墙的样子。据他多年观察,傍晚的时候凌云山庄只有这一块的警备是最松懈的。
“这里?”云笺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围墙,他真的准备让她爬墙进去吗?
手中还包裹着她柔软的小手,他多想就这么一直牵下去——祝煕砚点头:“凌云山庄警备森严,我们从正门、后门、侧门都是没机会进去的,所以,我们只有翻墙。”
“可是——”她承认翻墙很刺激,对她也有吸引力,但是——“我们要怎么爬进去?这墙这么高——”
祝煕砚不舍地松开握着她的手,在围墙边蹲了下来:“你先踩在我的大腿上,接着踩到我的肩膀上,然后站稳了,我就站起来,把你托起来,你就抓住围墙,往上爬,再往里跳,会吗?”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办法是好,但是,踩在他身上,他不疼吗?她虽然不算重,但是起码也是个十八岁的大人了,“你托得动吗?”
“放心,就你那点重量,为兄的还是能负担得起的。”
“这样就好,只是,我进去了,你呢?没人托你啦。”
“我长得高,轻轻跳一下,就能爬到上面去了!快点,抓紧时间了!”
他爬墙有那么轻巧吗?云笺将信将疑地踩在了祝煕砚的腿上,然后扶着他的头踩上了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很厚实——
“站稳了吗?”
云笺微微弯着身子,还扶着他的头:“好了。”
祝煕砚慢慢地站了起来,果然正好能爬上围墙了,云笺一把抓住围墙,一用力爬了上去,深吸了口气,凭着小时候玩闹一样练过一点武术的身体一下子跳了下去!这是一个湖边的假山旁,湖上还长着一些荷叶,点缀得很有风味。不远的湖面上有一座小小的拱桥,周围的便是房屋什么的了。
云笺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禁不住看向围墙。说起来这围墙足有两个她这么高,祝煕砚是比她高上许多没错,但是也没那么大的能耐,能一下跳上来吧——
可是,祝煕砚却实实在在地跳上了围墙!然后一欠身跳了下来,正好站在她的身边。云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祝煕砚,刚才——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要再发愣了,再不走有人来了!”
一把拉过她的手带她钻进假山了!
他怎么就能这么自然地抓着自己的手呢?云笺很是纳闷,怎么说他们都才认识短短的两天吧,两天时间即使是拜把兄弟,能像他这么自然熟的,恐怕也不多见吧!
天色很快就沉下来了,祝煕砚拉着云笺东躲西跑,顺利地躲过了所有往来的人,钻进了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是一处居室和一小块场地,场地里还摆着几个木桩和一个沙袋,但是看起来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推开了居室的门,里面是很简洁的摆设,祝煕砚这才放开了云笺!
“这里是你家吗?”实在是太古怪了,他一路走来熟门熟路,而且总是能很轻巧地避开有人的地方,仿佛对这里了如指掌,而且现下还能这么爽快地带她到一个看起来不会有人来的院子里,这摆明了有问题的!
祝煕砚摊摊手:“不像我家,所以更不是我家。”
“可是,你怎么能那么熟练地东钻西钻?”这也太奇怪了吧!莫非——看他一副不正经的样子,难道是梁上君子?因为在这里偷熟了,所以这么识路?
“不要瞎想了!”祝煕砚用食指在云笺头上敲了一下,打断她的猜测,“你饿了吗?”
啊,说起食物,她这才发觉自己的肚子还空着的:“嗯,饿了。”
祝煕砚神秘地一笑:“等会儿带你去吃东西!”
“在这里?”
“嗯!”祝煕砚大点其头,“不过要等会儿,现在我带你到这院子里转转。”
不由分说地,就又拉起了云笺,云笺无耐地跟着他走。——似乎,对他的手越来越习惯了,这算不算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呢?
眼前俨然是一个小小的仓库,仓库里放的都是成堆的兵器,有大有小,看起来很是齐备。
祝煕砚在墙壁上摸索着,便点燃了一盏挂在墙上的灯笼。
“这些——”云笺不由好奇地上前去拿起一把短剑,说是短剑其实也不算,只是可能是给小孩子用的,所以做小了尺寸,看起来很可爱的样子,“凌云山庄的人都从小开始练武吗?这把剑可真漂亮!”
“一部分吧,”祝煕砚也随手拿起一把红缨枪,“山庄里收不同的徒弟,有些是从小收养的,以及一些亲戚啊什么的寄养在这里的孩子,这一部分都是从小开始练,庄主为了方便孩子们练习,所以也会订做一些小兵器,就像你手上拿着的那个,是适合十岁的孩子练习的。还有一些是入门弟子,这一部分主要是从各地精选带回来的筋骨佳的孩子,这一部分要看来山庄的时间早晚了,从小就来的,就从小开始练了。还有一些呢,就是一般的徒弟,这些徒弟一般不是什么练武奇才,虽然也教授武功,但是学成怎么样,就要看勤勉程度和资质了,这部分人开始练武的年纪是参差不齐的。还有一部分是仅仅来学习一阵子的,这些人一般没有从小开始学习的,起码不是在山庄里从小开始学习的。”
“还有这么复杂的规矩的啊!”想当初在宫里招来那些武林人士教授武功的时候,恐怕那些师父都是随便教教的吧,完全没有这么繁杂的规矩。
“当然啊,凌云山庄能在武林中被万人景仰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里教出来的徒弟啊,哪儿都抢着要的。”祝煕砚淡淡一笑,“以前皇上向武林发布招贤令的时候,大家推举了很多凌云山庄的弟子。”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当时除了自己的师父以及几个看起来很好玩的老人之外,还有好几个年轻的也到了宫里,“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
“嗯?”糟了、糟了!自己这张嘴巴是怎么回事?老是说漏嘴,“嗯——怪不得、怪不得凌云山庄地位这么高呢!你说对吧!”
云笺干笑着看向祝煕砚,不要再追问了、不要再追问了!每次这个祝煕砚都好像要套她的话一样,他是不是发觉什么了?可是意外的是,祝煕砚并没有继续发问,只是一只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发迹,帮自己拨着刘海。
昏黄的灯光里,她的线条仿佛分外柔和,让人看得醉了,祝煕砚忍不住的,轻轻顺着她的发迹线,在她凝脂般的皮肤上轻滑。
难道这也是兄弟之间“该做的事情”?云笺急忙晃了晃脑袋:“那个,这里灰尘好多啊,你说对吧,祝、煕、砚。”咬着牙着重地说出他的名字,他能不能转移下注意力?
“贤弟,你是在害羞吗?”祝煕砚收回思绪,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问道。
云笺小退了一步:“害什么羞?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贤弟没有害羞就好,为兄的差点就要以为贤弟是女人了。”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为了证明这一点,云笺豪迈地拍了拍胸膛——但是,只拍了两下,她就决定以后再也不拍了!
祝煕砚低笑出声,一把揽过云笺的肩膀:“好啦,贤弟你本来就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过男子汉大丈夫的贤弟也该饿了吧,现在我们去拿点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