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背着云笺回到客栈,云笺已经在他背上舒服地睡着了,祝煕砚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放下云笺,云笺却朦胧着睁开了眼睛。“贤弟,肚子还疼吗?”祝煕砚关切地近距离发问。
“嗯?”云笺蹙着眉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突然想起自己装肚子疼的事情,急忙辩解,“没事了,没事了,没想到回到这里就不疼了。”
“哦,原来是这样,”祝煕砚夸张地表演恍然大悟,“贤弟没事就好,那天色不早了,我们休息吧。”
“好啊。”云笺笑着点头,终于可以不用面对这个看起来很难搞的祝煕砚,自己单独好好地待着了!可是眼前的祝煕砚却看着她不离开,老半天都不走,“熙砚啊,我们早点休息吧!”
“嗯,早点休息!”
祝煕砚仍旧看着她不离开!
“熙砚兄,休息吧!”
祝煕砚点头:“休息吧!贤弟你躺进去一点。”心中暗笑。
“啊?可是——”云笺瞪大眼睛看着他,“可是,你不应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吗?”
“贤弟,你有所不知,”祝煕砚摇头晃脑地把云笺蹭进去一点,然后在床上挨着云笺坐下,“这里不像贤弟的家里,房间是会住满的,为兄的和贤弟本来就只订了一间房,况且,我们是好兄弟,一起睡也没什么吧?”随口乱扯客栈已经住满了,祝煕砚笑着看向云笺。
“不是——可是——”要跟这个男人一起睡?不会吧!云笺咬了咬下唇,自己从小都没跟男人一起睡过,即使是父皇和兄长都没有——
祝煕砚可怜地抿抿嘴唇:“难不成贤弟想让我睡地上啊?地上很凉的——”
经祝煕砚一提醒,云笺便往着地上看去,对,他不睡地上,她可以!
“要不这样吧,我身体好,我睡地上怎么样?”云笺很是惊喜地提议。
“看来,贤弟还是嫌弃我啊,连睡觉都不愿意和我同褥。”祝煕砚失落地低下头,挑眉偷看云笺的神情。她仿佛做什么都是那么认真,连这样的事情都是很认真地在和自己讨论,真是有意思!
“啊?”天哪,这个人怎么老有这么多的借口让人同情他的?看着他那低垂的头,好像真的受伤了的样子,云笺气鼓鼓地绞着手,该怎么办好啊?而且,是否以后要是都和这个人同行就都要住在一起?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狠狠地说自己全忘记了,然后继续当自己的独行侠,现在麻烦上身了——
“哎,贤弟,既然如此,那还是我睡地上吧,贤弟就在床上睡着,贤弟是金枝玉叶,为兄的怎么能让贤弟睡地上呢?”
金枝玉叶?云笺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祝煕砚,她是金枝玉叶没错啦,可是,她现在不是男的吗?用这个词语合适吗?
祝煕砚忍不住笑了出来:“贤弟别见怪啊,愚兄没什么学问,没读过几年书,所以说话也乱说的。”
“可是,你真的要睡地上吗?”云笺有些不忍心地看向地面,看起来半夜肯定会凉起来的。虽然他是挺讨厌的,但是自己也没有要去虐待他的想法。
祝煕砚耸耸肩,继而笑出了声音,在云笺的头上轻弹了一下,指向房间一角的一张软榻:“贤弟,你看那是什么?”
“你骗我!”云笺从床上跳了起来,边喊着边就要扑向祝煕砚,这老半天自己是真的很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亏她刚才还小小地心疼了一下“即将在地上过夜”的他。没想到竟然是耍她的,真是不可原谅呀!
祝煕砚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难不成贤弟舍不得和我分开睡?”
云笺忙缩了回来,迅速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不能再和他说话了,“言多必失”这个词语她今天是深有体会的。
祝煕砚宠溺地看着紧张地闭着眼睛的云笺,轻轻俯下身体,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转身回到软榻上躺下了。
云笺瞬间凝住了呼吸。刚才额头上温热温热的——是他的吻吗?
她咽了咽口水,半晌才敢睁开眼睛。他已经在软榻上躺下了,看样子是已经闭上眼睛睡下了。为什么他的吻不会令人讨厌?而且她不否认在他印下一吻的时候,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这是为什么?
云笺的脸颊飞红了一片,她赶紧闭上眼睛,却久久不能入眠——
*****
清晨的京城还是很安静的,空气清冷清冷的,有点凉,云笺和祝煕砚两人骑马出了城。
幸运的是,云笺是学过骑马的,虽然当时在宫里学习的时候只在侍卫的帮助下骑过很温顺的母马,但是毕竟也算是一点经验了。不过,看不出来的是,那个祝煕砚虽然不动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斯文,但是骑起马来却显得很有那么两下子。
“贤弟,”看吧,“斯文”用在他身上是不合适的,才刚两下没说话,现在又开口了!祝煕砚尽量扯着马缰保持和云笺一样的速度,一脸文雅地笑着,“你喜欢什么样的景致啊?”
云笺很是谨慎地回视他一眼,每次开口必定都要被这个祝煕砚抢白,和他说话一定要深思熟虑!
“怎么?”祝煕砚把身体侧向云笺,迫近她的脸侧,“想什么呢?”
感觉到一张脸靠近,云笺连忙往一边靠去,奈何她在马上而非在地上,这一倾身体侧了一下,座下的马儿似乎动了起来,脚步有些乱了,云笺低呼一声,拉紧了马缰绳,完蛋了!在宫里骑的马向来都是一些训练得十分听话的马匹,而且自己都是很安分地坐在马上,从没出过这样的意外!正当云笺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却看到一只大手包裹住了自己拉紧马缰绳的手,背后被一只坚实的手臂揽住,揽回了正位,而马儿则在大手的牵引下渐渐又恢复了稳定的步伐——
云笺吐了一口气,看向大手的主人,只见祝煕砚微微凝着眉,神情认真,认真得让自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然后他力道恰当地放开了她,脸上浮起一抹邪气的微笑:“贤弟,我很好看吗?”
云笺迅速窘迫地收回了目光,刚才的异样感觉被一扫而空,看来这是个名副其实的讨厌鬼,是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祝煕砚,很感激你帮了我一把,不过,恐怕你误会了,我刚才看的是你背后,你背后有一只蚊子在讨厌地乱叫!”他就像一只蚊子,每天都“嗡嗡”地在她耳边说话!
祝煕砚扬眉:“是吗?有什么蚊子这么英俊,能让我的贤弟这么‘深情款款’地注视呢?为兄的真的很好奇啊!”
为什么有人能这么自恋呢?云笺无奈地翻了翻眼皮,不打算继续理会他的调侃:“祝煕砚,你的未婚妻逃到哪里去了?我们要往哪儿走?”
祝煕砚脸上马上浮起了可怜的表情:“哎——”他的未婚妻能在哪儿呢?
又是这种该死的很可怜的表情,总是能让自己莫名其妙地开始同情他:“我说,你能不能不要——”
“不要怎么样?”
“不要用那种口气和我说话——”云笺满身别扭地提出这个意见。好吧,她承认被人抛弃是比较可怜的,虽然她没有被抛弃掉,但是每每说到祝煕砚的未婚妻逃婚的事情,都让她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想起那个从未谋面的被自己狠心抛弃了的相府书呆子。
“哎——我也知道我不应该让自己的痛苦表现出来,让贤弟和我一起忍受这种痛苦和屈辱的,那为兄的只好把难过藏在心里的,以后再也不说出来了。”看着她那很是忏悔的表情,也玩得差不多了,可不能让自己的未婚妻受太多的良心谴责,毕竟他还好好地和她一起出来玩玩的!
云笺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祝煕砚:“其实也不用老是把这个埋在心里的啦,我知道那样不好受。不过——反正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出来找未婚妻,就当是散心好了,这样不是更好吗?太医说老是耿耿于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很容易老的,所以你要开心点,对吧?”
“太医?我刚才没听错吧,贤弟?”祝煕砚挑眉。看来真的要感谢老天爷能让他跟在自己出逃的未婚妻身边了,照这种容易醉酒、容易说漏嘴的情况,要是现在跟在她身边的是什么有着不良企图的人,他的未婚妻恐怕被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呢!
“不、不是——”天哪,自己居然说漏嘴了!真是要自己赏自己一个耳光了,这么不小心!“我说的是——其实——”
“好啦,贤弟不用说了,为兄的早就知道贤弟你妹妹是在宫里当宫女的,认识几个太医也正常吗。”
“是、是啊——”妹妹在宫里当宫女?什么情况?自己是骗他自己有妹妹了,可是好像没在清醒的时候说什么妹妹在宫里当宫女啊,难道她醉酒以后还能撒谎不成?那也太匪夷所思了——
“贤弟啊,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景致呢。”祝煕砚看着她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很不客气地打断她继续在心里疑惑。
“嗯?景致啊,好玩的我都喜欢!”一提起这个,她就来兴致了,“什么山啊水啊,还有热闹的集市啊,只要好玩的都好!对了,看上去你比我有见识的多,你说说都有哪儿好玩的。”
“这个吗——不知贤弟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山庄,名叫‘凌云山庄’?”
“‘凌云山庄’?”云笺蹙起黛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师父曾经提过的武林盟主李霄正是住在一个叫凌云山庄的地方,“是武林盟主的府邸吗?”
“嗯,不错,”祝煕砚竖起了拇指,“看来贤弟对江湖还是挺了解的!”
云笺十分受用地高兴起来:“一点点啦!”怎么说自己都是半个江湖人士,能不知道吗?
祝煕砚好笑地看着云笺得意的模样:“不知贤弟可去过那里?”
“没有——”
“那么,贤弟想去吗?”
“你的意思是你能带我去?”如果能去一趟凌云山庄,那就一定有机会见到很多武功高强的人了,那里才真正像个江湖的样子吧!
“离京城比较近,又比较有意思的地方,我觉得凌云山庄都是很符合的!”说来,自己也好久没去了。
“真的吗?”云笺欣喜地看向祝煕砚,可是——他不是出来找未婚妻的吗?“不过,你要去那里找你的未婚妻吗?”好玩当然重要,可是看在他那么可怜被人抛弃的份上,自己还是要表示一下同情的。
“顺路。”看来,她的脑子也会有突然聪明的时候,“既然我做了贤弟的大哥,未婚妻固然重要,但是贤弟更重要!贤弟想去的地方,做大哥的带你去逛逛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这样啊——”那她就不客气咯!“凌云山庄有多远呢?”
“估计要是我们马不停蹄,今天晚上太阳落山前就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