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爹三人踱出春梅房门时，已是黄昏后，四下暮合，墙外人声渐悄，天边残月一钩素白，已是万家灯火之时。
三人远远瞧见老妈子缓缓踱来，手里提溜着盛饭菜的木桶。
三人迎了上去，还未到近前，就听老人家絮絮叨叨的埋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猫在人家春梅屋里不出来，唠嗑也得有时有晌啊，不吃饭哪成？三个大男人倒也算了，人家春梅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比不得你们五大三粗皮糙肉厚，饿一顿浑没事，人家细皮嫩肉的，怎么经得起这般折腾？”
郓哥儿三人听的哑然失笑，这时候那老妈子才看见郓哥儿三人，吓了一跳，连忙又道：“啊呦呦，你们可算出来了，老身这儿正说着呢，春梅姑娘才好……”
乔老爹生怕这位老人家又来唠叨，连忙摆手道：“王妈，我知道错了，你快去春梅那里吧，别饿坏了她。”
王妈一听，连忙向前走，显是疼惜极了春梅，人已过去，嘴巴里还絮絮叨叨：“亏你们爷们还知道，要是春梅饿出病来，有你们难过的……”
说着，人渐渐已远去。
乔老爹看向黄文嘉，温声道：“天色已晚，你且回家，莫要让他担心。有何话说，还有明日。”
黄文嘉笑道：“干爹多虑了，我爹今日正是被西门庆的结拜兄弟谢希大请去吃酒，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需管不到我，我们且说话。”
郓哥儿目光一闪，笑骂道：“我说你小子怎么突地打起了西门庆生药铺子与狮子楼的主意，原来你小子从黄素先生那里知道个中玄机啊。”
乔老爹停下脚步，点了点头道：“老天爷到底垂怜咱们这份苦心，否则今日何来如此多机缘巧合之事？”
郓哥儿淡然道：“这就叫运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黄文嘉击掌道：“说的妙啊！……我说郓哥儿，你小子真的一天学都没上过吗？我怎么瞅着你有状元之才呢？”
郓哥儿表情很是臭屁道：“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本朝金溪人方仲永还无师自通呢，我这也是同理。”
黄文嘉摇头，故意叹息道：“你不会日后泯然众人吧？”
郓哥儿气道：“若我说自己才比甘罗，你是不是还要咒我不得好死？”
黄文嘉耸耸肩膀，不置可否道：“那也要等你有机会摸了皇后的小脚再说吧。”
郓哥儿为之气结。
乔老爹沉声道：“大事要紧，莫要扯这些闲文。”
黄文嘉向郓哥儿眨眨眼睛，却见郓哥儿对着自己不怀好意地笑，登时一惊，想起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还是莫要招惹郓哥儿为妙。
连忙摆出门神守户的俨然模样，扯开话题，很是严肃道：“西门庆一死，这般猪狗不如的东西就算是沉渣泛起了，红着眼睛惦记着西门庆家的产业，但西门庆到底有些头脑，生前虽然大手大脚，钱财上到底谨慎，除去正在走的生意账面往来要人占了些便宜，诺大的家业却是谁也动不了的，那韩道国算是吞了笔大的了，还不是被咱们郓哥儿收入囊中？如今这种说不清的账面往来已无，哪有那么多的便宜可占？生药铺子和狮子楼算是最后也是最大的两块肥肉，不是可以随便吞得下的。”
一席话说的郓哥儿默默点头，先前他还以为这些人渣能占多大便宜呢，现下看来，也不过是拾掇了点残渣剩饭罢了。
黄文嘉又道：“谢希大现下算是这些鼠辈的头脑了，他虽丢了清河卫千户官的应袭，跑到阳谷混吃食，到底有些见识，众人以他马首是瞻；自称有半仙儿之体、能掐会算的吴典恩算是狗头军师了，而且这老小子专一替西门庆出头，与官吏保债，虽说那本钱是西门庆的，到底认识几个县衙里的人，西门庆人走，有他在，这茶还不算凉，何况手里掐着几个县上官吏的借据，颇能拉拢一帮人来，也算是个小小财源，能做些事情，至于其他几人，云理守倒有个当参将的哥哥，可惜远在边关，解不了近渴，借不上力，旁人皆不足论，不过是一群可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专占便宜的酒囊饭袋。这群泼皮落破户，真真是‘有米不喝粥，有钱不过宿’，你若给他银钱，那便是他的再生父母，吮痈舐痔都干。”
乔老爹皱眉道：“那谢希大找黄素先生作甚？”
黄文嘉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道：“这几日谢希大忙着找我父亲不过是询问西门庆生药铺子的事情，那生药铺子现下在傅伙计的手里控着，这小子连日称病，别说谢希大了，就是西门大娘子他都不见，为的就是把这事儿含混过去，时日一久，这生药铺子就得归了他，用的还是西门庆当初的那一招，谢希大的意思是这傅伙计有没有什么纰漏，要我爹这个行家里手观看一二，而后借机拿错儿，要吴恩典在官府里使把子力气，扳倒傅伙计，把那药铺据为己有。”
郓哥儿摇头失笑道：“这算哪门子好主意？他们会使钱，难道人家傅伙计就不会使钱吗？到时便宜的还不是咱们那县太爷。”
乔老爹皱眉更见深刻：“衙门大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自古皆然，但如此一来，我们的希望亦不大，我这里不过才三千两银子，抛去打点县令，只怕一个生药铺子也难拿下来，更别说狮子楼了。”
郓哥儿亦皱起眉头，这么一来，不就成了拍卖了？谁出价高就归谁，不合适啊。
黄文嘉笑道道：“我那里亦有一百多两银子，不妨拿来用，但那不过是杯水车薪。我的意思是把双管齐下，县令那里要诱之以利，告诉他别做一锤子买卖，贪图眼前的蝇头小利，别人虽能给他钱财，咱们就给他分红，抽数吃饭可是细水长流，每年都有孝敬，且不必担心有人告发，日后他远走别处，这份孝敬也不会少，如何取舍，他岂能不知？”
郓哥儿两人连连点头，这主意妙绝，只怕无人可以拒绝，何况咱们这位县太爷是想当将军的好士兵，撒着欢儿地上蹿下跳联络门路要升官，年前才派了武松去东京汴梁，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别看他每日刮地三尺贪钱，亦不过是过路财神。黄文嘉许下如此重利，不怕这位县太爷不上钩。
“这二嘛……”黄文嘉负手而立，故作神秘道：“我们将会有一个好帮手，有他在，定可搅闹得谢希大与傅伙计鸡犬不宁，迫使其放弃生药铺子。到时我们一家独大，谁还与我们争？”
黄文嘉一席话令乔老爹与郓哥儿豁然开朗，只觉眼前阳谷迷雾散尽，一片光明坦途，两人心怀大放，与黄文嘉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此时月已上半天，在那轻云巧雾中隐约躲闪，宛若半抱琵琶遮面的调皮歌女，那云要遮月，月却要照人，洒下银辉满地，好似空明积水。
夜风吹过，三人衣袂随那院中芭蕉摇曳，好似神仙中人，说不出的飘逸宁雅，黄文嘉一袭杏黄书生衫子罩体，便似那长笛斜插细腰的韩湘子，郓哥儿粗布裹身，配那才泛青茬的光头，活脱的一个佛前童子，目藏奥妙玄机。
只是乔老爹放浪形骸，那身酒味，熏透了褴褛衣衫，正是瘸拐老李的风范。
三人言笑晏晏，仿佛天下尽在其手。
郓哥儿瞅着黄文嘉，点头赞许且欢喜：“文嘉，阳谷由得你大展拳脚了，有你在，我在江湖大可放心了。”
黄文嘉嘻嘻笑道：“这话未免太早，我这里自然生意兴隆茂盛，财源四海三江，你那里亦要风生水起才好，免得我白费了力气，做那无米巧妇。”
郓哥儿丝毫不理会黄文嘉的挤兑，淡然道：“我要用银钱定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你努力就是了。”
郓哥儿那偶尔不经意流露出上位者气度叫乔老爹暗暗心惊，这小子今晚怎么好似换了一个人般，还真有些成大事者的模样。
黄文嘉亦怪异地看了郓哥儿一眼，很是郁闷：自己对他心服倒也算了，怎么现在我人都好似低他一等？这可不妙啊，长此以往，自己便会不自觉地依靠郓哥儿，那自己可要变成废物了。
黄文嘉暗暗告诫自己，人云亦云乃是谋士大忌。
心里想着，只听耳边乔老爹问道：“文嘉，你说的帮手又是何人？”
敢情乔老爹心急了。
黄文嘉含笑道：“那自然是何九叔了。”
“何九叔？！”乔老爹眼前一亮，看了一眼郓哥，这小子儿含笑不语，眼中闪过几分释然，显然明白了黄文嘉的意思。
哈，这个黄文嘉还真是个妙人。
郓哥儿忍不住笑道：“你小子果然一肚子鬼蜮伎俩，连这么刁钻古怪的主意都能名想出来，那何九叔虽不成气候，武功亦是庄稼把式，但胜在市井街面的事情最熟络，手下徒弟又多，带着出去单看人数，也够吓唬谢希大傅伙计等辈了，拉拢他入伙，正是大壮声势的绝好办法。”
郓哥儿更为满意的地方是何九叔是团练，手下是现成的人手，若是拉他入伙，似乎倒真可以在阳谷练一支小小的军队出来了，似乎比在二龙山还要方便。
可是……何九叔不是黄文嘉，也不会懂得那许多的国家大义，你要借助他来练兵，小打小闹还行，若是扩编数量，只怕他第一个就会与你疏远，甚至跑到衙门里告你谋反。
斗杀西门庆时，自己可算是了解何九叔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真要想练一支强军，还得拉到深山老林去啊。
不过这事情想一想就知道太远，目下能选出几个得力的人手就算不错。
郓哥儿今晚上是越想越明白，随着自己实力的壮大，越来越多的事情真的不必自己在亲历亲为了。
黄文嘉与便宜老爹就是一个开始啊。
至于何九叔，或许日后这老小子会对自己死心塌地，但现下，双方合作也不过是各取所好，相互利用罢了，没有知根知底，自己行事还要谨慎。
不过……小规模的练一支队伍出来倒还行得通，二三十人便可，权当是日后的种子。
别的不说，自己倒可以按照后世穿越小说的法子，从何九叔的徒弟里面选些素质不错的训练成基层军官，又或者弄一支情报部队、特种部队来都行。
有便宜老爹这熟悉行伍之事的人在，再加上自己的一点后世了解的训练方式，虽不完备，倒也够用了。
乔老爹亦摸着下巴，沉吟道：“这倒真是个好法子，何九叔那老小子最是好面子，别看他心油手滑，却有个什么时候都得好面子摆谱的势利毛病，兼且生发不大场面大，又谋财无道，要拢住那些徒弟不过小恩小惠，这些年下来，只怕空乏的连内囊都要翻上来了，只是在那里强撑着罢了，若我们可诱之以利，定叫他感恩戴德，有钱当鬼，他这块儿磨盘还不得给我们死心塌地的转啊。只是……”
随着修长洁白的手指摩挲过下巴上的胡子，乔老爹疑惑道：“这老小子也算是咱们阳谷县里的一大势力了，那些窥伺西门庆万贯家财的狼们不会先下手为强吗？我们现在下手是不是太晚了？”
郓哥儿摇了摇头：“爹爹，您这是关心则乱，试问就谢希大应伯爵那几块料，弄来钱也不过是现享现受，长了咱们文嘉这脑子了吗？他们还想不到这主意，即便想得到现下也吃不下何九叔这块肥肉吧？看咱们阳谷满大街的泼皮混混儿没事乱窜，也不成帮结伙了，这西门庆一死，他们就好似如丧考妣，断了奶的婴儿一般无依无靠，这等散兵游勇，给点儿好处便会当你的恶仆帮你行凶，可现下有人要他们吗？我看谢希大等人也不过是混吃等死之人，做不得大事，阻不了我们，不足为惧。”
乔老爹恍然。
黄文嘉抚掌大笑道：“妙哉，郓哥儿深知我心！何况何九叔现下担着帮了武都头斗杀西门庆的虚名，满街里喧嚷，合县没有个不知道的，你让他如何与谢希大那般不似活人的人渣合作？那不是堕了他大英雄大豪杰的名头？若谢希大敢上门，只怕何九叔那厉害婆娘就敢拿大笤帚把他扫地出门。”
乔老爹想起何九叔老婆那张高颧骨窄脑门尖下巴刀片嘴的那张脸，忍不住笑道：“是我失察了，何九叔确是不会与谢希大同流合污。”
想通了此关节，乔老爹心怀大放，负手而立，仰天望那天边残月，欢喜地长舒了一口气，意气风发道：“把那何九叔收来，好处恐怕还不止找来了咱们‘*’做‘恶人’的‘帮凶’，一来，他那在官府里的人脉只怕也一并收了过来，所谓‘朝里有人好做官’，有他在，在阳谷还不是由着我们折腾？二来，何九叔虽是个团练，但他教徒弟是个二把刀，也分不出个贤愚来，手下不知道有多少好料子被耽误了，如今正好挑选一些操练，虽不多，但聊胜于无，待郓哥儿定下来后，也算是个底定班底了，不至仓促。”
说着，乔老爹看向郓哥儿，见这小子一脸淡然笑意，显是早已想到这诸多好处，心中殊为满意，长江后浪推前浪，若郓哥儿还是自己这点料子，那还怎么拯救大宋？
郓哥儿却笑道：“父亲见事极明，这个何九叔用处多多，不可舍弃，单单是眼下这档子事情，他就能帮上大忙，他可算是在县令面前递得上话的人，若是有官府为我们说话，此事当有九成把握了。不过孩儿以为何九叔的那些徒弟都是些小门小户的庄稼人，家里的顶梁柱，要他们从军且难，何况日后去投奔孩儿？全部操练，要他们做士卒只怕不妥，也太扎眼，不若从中挑些机灵的，历练他们做那探子耳报神，这才好把天下事纳在掌上观。”
训练基层军官与特种部队的事情郓哥儿没说，毕竟乔老爹不懂这其中的意义，只能日后慢慢解说。
何况，这种素质的军队班底不好训练，一百个人里面有一个合格便算不错了。
黄文嘉连连点头，极是赞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时极为重要，我会亲自遴选，虽说现下门面小点儿，待生发大时，日后再行扩充。”
乔老爹仔细想了想，笑道：“也不知道这西门庆前生欠了你们多少孽债，今生要你们来大挖墙脚。”
黄文嘉那是挺不了半盏热茶的正经的，眼珠一转，向郓哥儿嬉笑道：“我还好了，最不仗义的是郓哥儿，人家劫道的还讲究个盗亦有道，留下买路财，就让人家过，你倒好，不但要钱还要命，啧啧，当真是心黑手狠。”
郓哥儿一脚踹过去，笑骂道：“扯你娘的骚，别扯这些没正经的闲文，把你肚子里面剩下的鬼主意一并抖搂出来才要紧，莫要日后烂在肚子里，变成穿肠毒药才好。”
心中却是欢喜，他最怕黄文嘉被自己稳稳地吃住了风头，影响了这小子的才智发挥，那就罪莫大焉了。如今见黄文嘉与自己并不见生分，自然欢喜。
黄文嘉对着郓哥那虚张声势的一脚，早就一闪身躲开，嬉笑道：“你做得，我却说不得？”
他见郓哥儿在那撸胳膊挽袖子，连忙摆手笑道：“好好好，咱们不虚闹了。”说着看向正在含笑不语看着两人嬉闹的乔老爹，笑道：“干爹，这里面却有一件难事，还需您老出马。”
乔老爹哈哈一笑：“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来的？还来聒噪我？莫不是想要偷懒？”
黄文嘉摇头笑道：“我这小模小样小肩膀的，太窄，是真的挑不起这千斤重担啊，在后面出点儿不成器的鬼主意也就算了。干爹，孩儿在想，一者郓哥儿日后安定下来，您是定要赶去协助操练新军的，二者您老到底不耐烦市井上打打杀杀的事情，何况还有春梅在，整日里把一个女孩子扔在家里到底不妥，依孩儿想来，爹爹久历军中与江湖，必有过命的朋友，其中不乏不甘寂寞之辈吧？若是干爹可以请来一二奇人异士从旁协助，日后也不劳干爹日夜费神，做这些凡尘俗务，扰您清闲。”
乔老爹细目一亮，口中却嘿然道：“你小子挖墙脚都挖到老子头上了，还真有你的啊。这事儿你不必担心，不出二月，便有人来。”
言罢，露出了回忆唏嘘的感慨神情，显然是想到了某位故人。
当下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讨论了一下细节，务必使事情万无一失。
郓哥儿看看天色，一拍黄文嘉肩膀，笑道：“想必你老子快回去了，你且回吧，咱们明天再议。”
黄文嘉答应一声，摆摆手，洒然道：“熟门熟路，莫送莫送。”就那般双肩带着一片月色摇摇摆摆走了。
乔老爹与郓哥儿对视一眼，均从眼中看出对黄文嘉的欣赏之意。
此子绝非池中物。
两人才要各自回房休息，却见那王妈愁眉苦脸的出来了，撅撅着嘴，唧唧咕咕不知道自言自语什么。
黄文嘉笑道：“王娘，您这是怎么了？”
王妈一抬头，看是郓哥儿，老大不愿意：“我怎么了？你把人家春梅怎么了？”
啥！
郓哥儿有点傻眼，同时察觉一道凌厉的杀气从旁而来，不问可知，自是乔老爹的目光，吓得郓哥儿连忙举起双手高声道：“王娘，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
王妈气哼哼地打断道：“你小子装什么傻？也不知道你讲了什么劳什子故事，引得她在屋里默默流泪。”
郓哥儿登时手足无措，急道：“我现在就去劝她，不过是个故事而已。”
王妈没好气道：“你去作甚，春梅才刚睡下，要哄就明天哄吧！”
言罢，老人家瞥了一眼郓哥儿，自顾自从郓哥儿身边径直走过。
郓哥儿有点傻眼，却听乔老爹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声，而后拂袖离去，只留下那大袖忽闪间的醇浓酒味，满是凛然热辣杀气。
得，便宜老爹也生气了。
我说春梅，你明天可别哭了，否则哥哥我就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