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刑之后雀舞便一直高烧不退,霜华宫也终于又多了一个老嬷嬷来照顾她。期间雀舞也一直昏睡着,浑浑噩噩的做着不同的梦。每一个梦境都很零乱,全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断。梦里有父王,有母后,更多的还是那个要毁掉她的男人。梦里他总是在远处冲她招手,唤着她的名字。只要她向他靠近一步,他便会退后一步,她永远无法触到她。
浑身燥热的让她极不安稳,经常会有一双微凉的手抚mo着她的脸颊。她想睁开眼睛看看这双手的主人,她甚至在梦里希望睁开眼睛能看到的人会是他。但是她却始终无力睁开重重的眼睑,更无力去想为何在他这般待她之后她仍然希望他没有放弃她。
“青丝……”清泠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担忧,手掌也抚上了她的脸颊,手心一片温热不同于以往那人微凉。雀舞终于有力气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昏暗。微微的烛光倒映着眼前人脸上的担忧之情和声音一样溢于言表。
“你怎么来了?”声音有些暗哑,环顾四周除了他以外一个人也没有。连照顾她的嬷嬷也不知去了哪?
“我来带你走。”依然是那句话,直到现在雀舞仍然不明白淮泠一次又一次的固执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他真想得到她,当初何必要又放她走?
“我能去哪?”这次雀舞终于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冷漠以对,因为她明白面前的这个少年也许是这个世上除了母后以外唯一真心待她的人了。尽管,她害死了他的父王。
“跟我回白虎国,你愿意回宫就回宫,不愿意便在山间隐居也好,总之,别再为难自己。”
“你不要白虎之息了吗?”雀舞无力的问着面前急切的想要带她走的人。曾几何时她总是对这个人冷颜以对,她并不是觉得他有多恼人,只是每每对上他清澈的眼眸她都会想起当初白虎皇驾崩时他那令人心疼的模样,让她想起自己曾经是如何的残忍。
“只要没落到青腾手上,在哪里也无所谓。”
“如果我跟你走了,不止青腾不会放过你,他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哪里逃得开?”
“我会用整个白虎国来保护你,来阻止青腾的阴谋。”淮泠的话说得无比的坚决,他至始至终都不想去理清他对雀舞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他曾经恨过她,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是当看见她一日日的在地牢中枯萎的时候自己居然鬼使神差的放走了她,后来再次夺回她却已经变得困难重重。虽然父王不是她亲手杀死,但是毕竟也是因她而死。面对这样的仇恨,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仅仅只是想阻止青腾的阴谋。
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的光芒,雀舞无力的笑了笑,伸出手抚mo着垂在床前的银丝道“那好,我跟你走!”
如今就算玄翌放过了她,青腾也不会放过她的。三月之限已到,她要面对什么她自己很清楚。她只是不想再让面前这个人再为她担心,那么跟他走吧!不管能不能离开,至少别再让他失望了吧。
淮泠显然没有想到雀舞会答应,惊喜的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到雀舞自榻上支起身淮泠才赶紧抓过一边的披风将雀舞裹在披风内。
窗外的云层散去,月光透过窗户泄进屋内。一室的光亮让雀舞的脚步停在了下来,有些迟疑的走到窗前推开窗扉看着天上的一轮满月,心下一窒。
“今天是月圆之日吗?”
“嗯,你已经昏睡四日了。”淮泠跟随雀舞来到窗前,有些不解的望着她过于苍白的脸颊,然后开口催促道“我们走吧,不然被人发现就走不了了。”
雀舞望着那轮明月惨然一笑“恐怕又要让你失望了。”
“为何?”淮泠的话刚说完便发现雀舞的额上已经泌出了许多冷汗,那张绝美的容颜也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承受了巨大的折磨般。淮泠紧张的伸出手想扶住她,却还没来得及触到,面前人的就滑倒在地上。
“青丝,你怎么了?”淮泠赶紧蹲下身将地上的人儿抱在怀里,冰冷得不似正常人的身温竟让淮泠都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不再迟疑迅速的将怀里已经剧烈颤抖的人抱到床榻之上,用锦被将她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希望能够维持她的体温。
“青丝,青丝……”淮泠用力的摇晃着雀舞的肩膀,在他的心底突自的升起一股恐惧。他居然害怕她会就此消失,就如当初的父王一样。
雀舞用力的抓紧身上的锦被,但依然阻挡不了那彻骨的寒意。她几乎能感觉到体内的蛊毒在渐渐的复苏,正在一点一点的啃噬着她的肌骨。
“啊……”雀舞胡乱的挥舞着双手,想要撕开自己的衣襟将那在她体内折磨她的蛊毒给扯出来,双手却被淮泠控制住。
“青丝,你到底怎么了?”淮泠看着痛苦不已的雀舞,他知道她一向忍耐力都极好,现如今是什么样的折磨让她如此痛苦?
雀舞努力的想挣开淮泠的控制,浑身的肌肤都好像有人在用利刃一刀一刀的划着一般连骨骸都没有放过。雀舞挣扎着哭喊,这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吗?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她?
淮泠紧紧的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到睁开眼时雀舞的一双紫眸已经变成了一片腥红。淮泠倒吸了一口冷气,居然是月蚀蛊。
淮泠曾经听他师傅说过,在青龙国的历代祭司都善施邪蛊,将各种蛊毒植入人体内在特定的情况下操控被施蛊之人。而这其中最邪毒的就属月蚀蛊,月蚀蛊通常用被施蛊人的至亲血肉所制,这样一来即使被施蛊的人如何痛苦也不能将蛊毒除去,因为此蛊一旦离开人体就不能存活,所以此蛊的蛊体也就是施蛊之人的亲人也会跟着失去生命。除此之外被施蛊之人如果在蛊毒发作的时候没有药物的控制,复苏的蛊毒将在其体内吸食月阴的精华,而被施蛊之人不但将会成为载体被月亮的阴寒所侵袭,还要承受蛊毒在体内吸血噬骨之痛。
“青丝,你别怕我这就为你除蛊!”说完淮泠就将雀舞自床上扶起来准备为她除蛊,不管这蛊是何人的血肉所制,对他淮泠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是不想再让她受半点折磨。
听到淮泠的话雀舞好像恢复了片刻清醒,水眸也恢复了些许颜色。抓住淮泠的手虚弱的请求“不要,此蛊一除母后就性命不保了。”
“如果不除此蛊,过不了今晚你的性命也不保了。”握紧拳头淮泠咬牙切齿的说,青腾当真冷血无情,居然可以对自己的妹妹下这样的毒蛊。
雀舞无力的摇着汗湿的螓道,抓着淮泠的手好似生怕他会剩她不注意除了她身上的蛊毒一般。
“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救回母后,如果……如果要我因为如此而放……弃。那一切,一切又有何意义?”
淮泠早就想过青腾一定是抓住了青丝的什么弱点才这样为所欲为的控制她,让她出卖自己的色相去引诱一个又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青丝还有一个母后。
“可是……”淮泠的话还没说完,雀舞再次被疼痛折磨得喊出了声音,抓在他手上的手指已深深的陷进了他的手背划出一道道的血痕,暗示着她此刻在受着怎样的煎熬。
“啊……”嘶哑的哭喊让淮泠的双拳紧握却无能为力,他虽能然除这蛊毒,但是一旦除去就算她活了下来恐怕也只是一副没有意念和行尸走肉而已,他不想她变成这样。
“淮泠……”雀舞再次寻到淮泠的手紧紧的握住“杀了我吧!”
被她握住的手一僵,用力的将雀舞拥入怀里。他想过无数次将她拥入怀中是什么样的感觉,可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像此时这般心痛。
“求求你杀了我吧!呜……”见淮泠没有动作,雀舞再次哭喊着哀求着。这样生不如死的煎熬她真的捱不住了。
“你让我如何下得了手?”淮泠的声音微微和颤抖着,虽然他曾经真的想过要杀了她,但那时只要他不动手她都可以安然的活着,而此时她的生命竟脱离了他的掌控,这种无力感让淮泠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好痛……好痛……求求你……”雀舞再次用力在淮泠的怀中剧烈的挣扎,她似乎觉得那蛊毒已经把她浑身都咬得残破不全了,不管是身还是心。
“青丝……”淮泠用力的抓住雀舞的双手防止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玄翌……”终于,还是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在她心里,不管什么时候好像能救她的人都只有他一般。那他此时知不知道她有多痛苦,他为什么不来救她?
淮泠咬牙将头别向一边,努力不去看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面容。他知道她已经爱上了那个人,他明明知道的。为什么此时他还是觉得身体的某个地方被掏空了一般?
“玄翌……”一声嘶哑的呼唤之后,怀里的人终于渐渐脱力晕厥了过去。只剩下残留在神经里的疼痛让这单薄的躯体还在微微的抽搐着。
淮泠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用力的抱着她。他承认他是在害怕着,他怕自己一松手她就不见了。将自己的额头抵在那冰冷汗湿的额头上,也许只要能看着她安然的生活也是好的,也许真的只有那个人能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