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云层退去窗外尽是一片银白。寝宫外只能隐隐听见锦衣卫巡逻经过时轻微的脚步,立于窗前的人回首望了望床榻右侧的铜镜,似是在里面还可以看见以往某个人立于镜前梳妆。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这几日每每去探望她都处在昏迷之中。有时玄翌觉得这样也好,他始终不想让她知道他去过。这局不算怎么样,他要赢的都是她的一颗心。
寝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未了只听朝歌的声音“来者何人?”
“我要见他!”
听到这清冷的声音玄翌心下顿时有了个大概,只是没想到待他推开门时却看到他怀里抱着依旧昏迷的雀舞。他忽然想起上次在竹林时他曾信誓坦坦的说过,他一定会夺回雀舞,这莫非是要带走她?
思及如此玄翌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便已擅自的掌挥开了淮泠,双手稳稳的接住他怀里的人儿。待到这时玄翌才察觉怀里的人浑身冰冷,苍白的脸上早已是一片汗湿,若不是还有微微的呼吸恐怕他就要以为她已经香消玉殒了。
“她怎么了?”玄翌冷声问向一旁的淮泠,因着对他的身份的顾虑所以刚刚也没下多大的力道,而他居然也由着自己一掌竟不阻拦。
“月蚀蛊!”说完淮泠便转身要走,如今他已经把她送到他的身边,而他也看得出来玄翌不是真的待她无情。那么,他就可以放心由她去了。不料才走出两步却被背后的玄翌唤住,一回头一本书便向他直直扔来,淮泠下意识的接住一看顿时怔在了当场。
“摘星录?”淮泠再次看玄翌的眼神已没了除时的冷淡,竟带上了些许的惊喜。而后者不再理会他抱了雀舞便向寝殿走去,一边向朝歌道“去把如歌找来,立刻!”
朝歌领了命便疾步离去,淮泠也不打算再走一直跟着玄翌来了寝殿。见玄翌将雀舞安置在床榻之上,虽然知道雀舞体内是月蚀蛊却也未见他有多少焦虑的神色,想来一定是有所办法,淮泠这才跟着放下心。
“师兄?”淮泠有些生硬的唤了一声,带着些许试探。虽然早就听师傅说他有一位师兄早已下山,但是他对这位师兄却一无所知而当下他实实在在的站在面前的,起先的惊喜却又被一种莫名的窘迫取代。
“那老头子居然还骗说本王是他唯一的谪传弟子!”玄翌一边擦拭着雀舞额际的汗水,一边淡淡的说着。
“师傅收我为徒也是迫是形势,三言两语也未能说得清!”说罢目光再次转回雀舞身上“她体内的蛊毒乃是她亲母的血肉所制,师兄可有办法保全二人?”
“你知道的到比本王多!”极淡的话里却是藏都藏不住的酸意。
此时朝歌和如歌已经从门外进来,还未来得及开口玄翌便挥手让两人免了那些繁文缛节。朝歌在来的途中就已经把情况给如歌说了个大概,得到玄翌的默许如歌也没有多说便来到榻前查看雀舞的情况。片刻之后如歌抬起头来脸上的神色却极为凝重,玄翌对如歌施蛊和解蛊的能力是相当清楚的,现如今看如歌一脸难色也难免心中慌乱。
“情况如何?”
如歌还未做答便已先行跪下“主子……如歌无能。”
“什么意思?”玄翌还没问话一旁的淮泠早已问出了口,一脸的焦急暗示着他对床榻上的人有多在意。
“此蛊在娘娘体内已经不是朝夕之事,就算不顾及蛊体的安危解了这蛊娘娘恐怕也……”斟酌了一下用词如歌才接着道“也只是个活死人。”
“没有别的办法可想?”虽然已经尽全力保持着镇定,但是铁青的脸色却泄露了他此时的不安。活死人?怎么可能?前几****还冲他置问冲他哭,不过数日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虽然对她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但是青腾就当真不怕她就算安然的回到了青龙国也不能安然于世?还是……还是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让她活着?
“蛊毒在娘娘体内吸食月**华时日已长,所以娘娘的身子已属极寒,如果蛊毒一除定然被阴寒所反蚀。”
玄翌沉呤了片刻方开口问道“如果有朱雀之息又当如何?”
“主子……”
“师兄……”
此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惊诧得不知该做何反应,圣兽之息乃是一国君一的象征,怎可授予他人?
“主子,恐怕有所不妥!”朝歌忍不住在一旁出声提醒。
“她贵为一国之母,受之无愧。有何不妥?”朝歌的话刚说完门口便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南月一边任宫女褪去身上的披风一边冲朝歌说。摒退了身后的宫女一转眼看到站在玄翌身旁的淮泠忍不住打趣“今晚这璃华宫到是热闹得很。”
“如歌,回答本王!”玄翌不理会南月的打趣依旧望着跪在地上的如歌。
“不妨一试!”
“本王要确切的回答!”语气再次生硬两分,南月忍不出再次出声“玄翌哥哥才把人家打入冷宫几日,这到又上心了。”
虽然在南阳刚去世时南月曾恨极雀舞,派苹果暗里监视她也只是为了小小的报复下她而已,终究是个小女儿其实也未曾想把雀舞真的怎么样。后来见玄翌将雀舞打入冷宫,她便有些后悔了起来。直到刚刚听说有人将雀舞从冷宫送到了璃华宫她这才好奇前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南月!”玄翌有些不耐的出声喝止一旁噪舌的南月,听到玄翌的喝斥南月这才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如歌不负王上所望!”
“那蛊体可保得住?”淮泠有些不顾虑的问道。
“这个放心,这蛊毒离开娘娘体内尚可存活数日,只要赶在这几日内存到极寒之地便可使此蛊陷入冰眠。”
“朱雀位南哪来的极寒之地?”南月一听又再开口。
“摘星峰!”一听到极寒之地玄翌和淮泠几乎同时想到了这个地方,加之摘星老君隐居山上如此一来更不会有差错。
有了解决之道当即玄翌便命众人离开要将朱雀之息渡至雀舞体内,众人离去之后寝殿内便只剩下玄翌和依然昏迷不醒的雀舞。看着她苍白的容颜,玄翌确确实实是感觉到自己在心痛的。他恨过她的背叛,恨过她扰乱了自己的心智,恨过她超过他的掌握,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对她放手。如今她已经奄奄一息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早就输了。这红尘之中若没有遇见她,那他要过多久那样毫无生息的生活,若有一日没有她,那他该有多寂寞?此时他终于第一次尝到悔恨的滋味,好在明白得不算太晚。
原来抚在她脸颊上的手渐渐的移到她的眉心,调理内息缓缓的催动体内的那股朱雀之息,直至一股灼热之气从全身各处慢慢的汇集到指尖再渗入雀舞的体内,那苍白的脸颊这才有了些许血色。
体内的寒气被这灼热之气逼得在经脉之中乱窜,昏睡中的人这才辗转的嘤呤了一声,声音细不可闻。玄翌将凑近雀舞的唇畔这才听清她只是呢喃着两个字“玄翌……”
心口一热玄翌用力的将雀舞拥进怀里也不管她是否听得见急忙应道“我在这!”
怀里的人好像听到了一般带着浓浓的哀伤“玄翌,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没有,我在这里。”心口涌动着一股莫名的刺痛,低下头在她脸上洒下细细碎碎的吻。
“果然是梦呢!”
看到雀舞惨然的笑容玄翌俯她耳边沉声道“从今尔后,我定不负你!”
说完便唤了如歌进来解蛊,为了不让如歌分心自己则同淮泠他们一起在寝殿外候着。
半柱香之后才见如歌自寝殿内推门出来,面带疲色,额上全是密密的细汗。一见如歌出来玄翌立即上前问道“情况如何?”
“娘娘已无大碍!”说罢便将一个琉璃瓶呈到玄翌面前“主子,这蛊毒要立即送走!”
“朝歌,立即带本王手谕上摘星峰!”
“师兄!摘星峰上到处机关密布,还是由我去吧!”未等朝歌出声淮泠就已经接下了玄翌的话,如今一来他已经完全放心了,接来下的事就只能交给师兄自己去处理了。
玄翌思量了片刻道“如此也好!”
“那我也去!”南月不知什么时候从一边站起来走到淮泠身边,望着他一脸甜笑。不知为何淮泠被这笑容看得后背一阵发凉想也没想的便出声拒绝“你一个女儿家跟着干嘛?”
“你看不起我?玄翌哥哥都说我巾帼不让须眉!”说罢南月一边拉扯着淮泠往外走一边道“还不快点动身,你想让这蛊死在你手上不成?”
“主子,娘娘已无大碍那我先退下了。”不顾一边淮泠和南月吵吵闹闹如歌向玄翌福了福身,声音疲惫不堪让玄翌这才把如歌苍白的脸色看了个仔细。
“如歌,你没事吧?”
已经退到门边的如歌听到玄翌这一声关心的话语唇边绽开一抹满足的笑意,本想回过身让主子放心的,可是一回身却跌进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