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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传家之宝

此时正是清晨,霞光虽没有翠霞镇那里美丽,但照耀在精美宏大的座座宫殿上,凭空添了许多恢宏大气。

天牢距离太后寝宫有很长一段距离,所幸一路上风景优美,鸟语花香,我也就忽略了被绑缚得死紧的双手。

皇帝远远地走在前面,脊背挺直,昂首阔步。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个太监,两个宫女。其中一个太监谄媚不休:“皇上实乃真龙天子,洪福齐天……太后此次能够逢凶化吉,是我大启之福,我大启定会国泰民安……”长长的路上歌功颂德的话几乎没有一句重复,委实也是个本事。

按理说太后大好了,我是有很大功劳才对,却为何要以钦犯的姿态被绑着过去?这是有原因的——

纯粹温暖的阳光不会区分你是天宫还是天牢,该照到的地方还是一样阳光灿烂。只可惜我只顾着把自己搞得衣衫狼狈,忘了满足于皇帝高高在上心理的呼天抢地,抹泪嚎哭。我抱着膝呆在暖暖的阳光里暂时忘却了眼下身处的环境,想起在很久以前的家里懒洋洋晒着太阳的时光。

正是那个谄媚的、有着很好口才的太监,他尖锐、不阴不阳地声音冲破短暂的幻象,让我回归现实:“……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还不赶紧跪好咯!这是什么态度!!……”声音木刺般切割着我的耳膜,原本应该清秀的脸庞越来越近,戴着翠玉扳指的白手高高扬起来,下一秒就要落到我的脸上。

我敢肯定,他的手臂一定会在他的意图实现之前脱离他的身体。

我的手已经捏住了柳叶大小的一柄薄刃,它的颜色并不纯粹,五彩斑斓得与它适合隐匿的身形风格不同。而我更喜欢它的颜色,常常在上面细细分辨这种颜色属于谁,那种又属于谁。因为它是地府的朋友们每人输入一份灵力特地为我合力打造而成,这对于视灵力为生命的他们来说不可谓不浪费,虽然他们嘴里纷纷庆幸能脱离我与小昭的荼毒,但这件事情是地府众难得一起做的几件事情之一,就算是正处于修炼中的也不例外。成功以后,他们又足足花了与打造这件利器同样长的时间去给它取了一个名字:无伤。

无伤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不要受伤。

天牢里的窗户开得很合我意,离地上尚没有十米远。事情如果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打定主意要实地演出一场天外飞仙。无奈,现实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从始至终冷眼看着的皇帝冷冷抛下一句话:“把她带上来。”转身便拾级而上,再不往这里看第二眼。

那太监也顾不上耀武扬威,朝着一个近身侍卫使了个眼色,就连忙追着皇帝出去:“皇上,小心台阶……”

在皇宫里生活,首先你得学会察言观色,即便是一个侍卫。年轻的侍卫很好的执行了太监的意思,特地将最粗的绳子翻找出来,牢牢地给我捆上。

一路请安声不断,甚至还有一个没眼色的女子假装摔倒不成被侍卫给生生捂嘴拖了下去。

太后和她身下的床帐都被打理得焕然一新,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清香的食物味道。

她正在喝粥,精神看上去挺好。

我被带到她床前两步远,不等人喝斥我跪下,便被太后摆摆手止住了。她责备地看了皇帝一眼,埋怨道:“皇帝,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救命恩人的?”这一眼的光彩,就连房门外皇帝最漂亮的妃子也比不上。

虽然早在我进屋前就把绑着我的绳索去了,身上的伤在他们看来却作不得假。

皇帝在一边绷着脸没说话,眼角眉梢在面对太后的时候会温和地垂下来,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冷酷的人。

太后温和地对我笑笑招手让我过去,吩咐身边的亲近女侍带我下去净面更衣。

鲜活的人和死气沉沉的人再有什么不同,也不会将白发变青丝,更不会将皱纹变雪肤。

显然皇帝和少部分人都知道这很不寻常,所以大部分人都不能再呆在太后的寝宫内,以太后休息为重这个挡箭牌,只有一些亲厚和忠心的人才得以呆在她身边。

异极必妖。

太后从老年一跃回到了中年,红唇,白肤,星目。

一堆人静静地听着我的讲述。念在红果实在稀少,极难寻到,更配以原先寝宫内无数珍贵非常的草药,我料想已没有人能再按原样配一份来。便安心对跟他们说只是将这果子与一些珍贵的药材配在一起煮成了一份而已,并没有什么奇特。

他们听得目瞪口呆,无法理解我搏命一般的做法。就像个豪赌的赌徒。人人都抹了一把冷汗,只有太后笑眯眯得看着我不说话。我有种感觉,她并不相信我说的话,对于我的隐瞒却也并不怪罪。

在场唯一的太医听得唉声叹气,直感叹是我的运气太好还是太后洪福齐天。等他问我那副药的配方,我也推脱因为实在太多又是临时起意,实在也已经忘记了。惹得他又一次地捶胸顿足。

皇帝是个孝子,他怒气冲冲地问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成功会怎么样?”他好像已经忘了是谁把我推到这个问题前面的。

太后忽然呵呵笑起来,眉目艳丽、唇红齿白笑得很是畅快:“好了好了,我不是好好的么。本来我已是一只脚踏入神山的人了,她又把我拉了回来,不管什么原因,给了我这副年轻的身体和容貌,应该好好感激报答人家才是。”

踏入神山?一般不是说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么?她为什么说踏入神山?那巍巍雪峰屹立于人世间,一点也没有我臆想中阴间的感觉。我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室内已升起了一丝淡淡的香,窗外扑簌簌飞过一只白色的鸟儿,青翠的啼鸣与清新的香带领人进入一个舒缓轻松的氛围。“你有什么愿望?需要我们帮忙?”

她并没有说你要什么赏赐,也没有直接赐给我一大堆的金玉珠宝,却问我你有什么愿望,需要帮忙。

这立刻博得了我的好感,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这太后很不简单啊。

早在天牢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在这个大启国最高权力机构里,还有什么比它的势力更加庞大,耳目更加众多?不好好利用这次机会那就太蠢了。

我实在假装不出推脱的虚伪,只得尽力多费一些思考的时间。我为难道:“我有一件东西丢了,希望太后您能派人帮我找找……”讲到这里,连我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怎么听这都不至于要麻烦到当今太后的地步,这应该是地方衙门的事情吧,甚至只是连地方衙门都不愿搭理的小事而已。

那个皇帝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一样地呼呼喷着气,咬着嘴愤愤地转过头不再看我。

孩子在母亲等亲近的长辈前总是要傲娇一些,哪怕他在外面如何地威风凛凛,人见人怕。

我赶忙又加上一句:“这是我的传家宝。”希望能引起他们的重视,但似乎没达到我想象中的效果。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太后抚掌叹道:“我刚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意思呢?好好好,我一定帮你找到你的这个传家宝,哈哈哈……”

众人配合着太后又是一轮哄笑,我尴尬间呐呐不能言。的确,就算我在被关进天牢以前,身上的衣裳样式也不属于绫罗绸缎一类,自然这传家之宝也想象不出是如何地贵重了。

“那你的这个传家之宝长得什么样子啊?”太后近乎调侃地继续问我,她似乎变得很喜欢说话,她那些亲近的侍女太监都一副没见过的样子看着她。

我把黑晶蜕变后的钥匙模样告诉她,还拿了支笔打算依照记忆将它画下来。只可惜,无论是黑晶还是钥匙,都是一团黑,我对软软的毛笔又掌控不好,好几次都只是一团分辨不清的黑色,最后只有放弃了。

在我尝试第二次的时候,太后又开始无节制地大笑,我惭愧不已。

“要是照着这个贴出告示,人家连泥巴都要拿来了,哈哈哈……”

是谁说皇室中人性情寡淡,少言寡语!

老太监担忧地低声叫了声:“太后……”他的面容依旧沉静,但也露出一丝疑惑,今天的太后貌似很不寻常,

众人也不符合着笑了,怯生生地看着她,生怕病好了精神再出了什么问题。那问题就大了,我的手臂再次被两个近身侍卫给拿住了。

“没事儿,我没事儿!放开!快放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次大难不死,还不兴我笑一笑了?平白又年轻了十多岁,我难道还不该高兴吗?这是给了我一条命啊!你们就是这样,一个个地,愁眉苦脸,这皇宫的气氛都给你们搞僵了!”太后伸着手一个个地指点过去,轮到皇帝的时候重重地点了点。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屋里众人冷不丁都转头冲我望来,我连忙伸手把嘴捂住。

“该笑就笑,什么大事儿!我算是明白过来了,人活着就要开开心心的,其他都是天上的云,看不见摸不着,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母后!”

“行了行了,你赶快派人帮何姑娘把她的传家宝给找出来,给人送过去。”

我诚心实意地道谢:“谢太后!”行了一个屈膝礼。

众人直瞪着我看,我自己也很无奈,实在无法对着一个人行跪礼。难道他们不觉得跪下起来很耗费时间吗?

又是太后,她转头对皇帝说:“皇帝,你去拟一个诏书,准何姑娘不行跪礼。”

“母后,这不合礼制。”

“哪里不合了,除了重大祭祀活动需要跪以外,要跪的也只是皇宫里的人了,你同意,谁还会说不?”

我开始喜欢这个有人情味的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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