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太后即便仍旧是太后,在外人看来绝对是不同的两个人。
不经意间,太后颈项中的紫晶玉坠发出柔和的紫色光晕,将将把太后笼罩住,在同一天的上午,我们又经历了美妇变老妪的过程。
一切平静,我们又一次目瞪口呆。
老太监首先反应过来,这回不再顾及上下尊卑,飞快地把那紫晶玉坠从太后颈上取下来。
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原来变脸是如此地简单。皇帝声音抖抖地轻唤道:“母后……”
未知的世界有它独有的特色,就像大启国每三年一次的盛大祭祀活动。每一次祭祀,都会求得上苍降下一个未知的灵物,以保佑大启免受战乱,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上一次正是在去年。皇帝与太后在祭祀的时候得了一个紫晶玉坠,平常看去与一般的饰物没有什么不同,皇帝他们以为这只是具有护佑作用的东西而已,平时一直戴在太后身上,重病期间更是一刻也没有取下。
太后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手从白嫩变得枯瘦,再从枯瘦变得白嫩,不在状态地回道:“什么?”
任谁看到这骷髅美人的现实版也会有些悚然荒诞之感。
我勉强咳了声,犹豫道:“那个……太后,你试试看再把它戴回去。”
冥冥之中总是有那么些现象会给人命中注定的感觉,譬如我们进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会被它的规则所限一样,祭祀后的这个降临之物是不是就是为了对应此次事件而应运而生的呢?
只要她再次拿到那个坠子,立刻就会得知答案。
皇帝充血的眼睛猛地转向我,手紧握着拳随时准备着挥向我。
天牢的牢头闲来无事喜欢打探一些八卦消息,毕竟在没有一个犯人的时候白白地守候在天牢是一件极其枯燥的事情。曾经有一个犯人就是因为祭祀时冒犯了庄严神圣的圣坛而被关押到了这里。
降临的神物既然旨在于护佑大启国,没有理由去伤害太后。
太后回过神,眼神清明地点点头。
奇怪的事物往往在第一次的时候使人惊奇,第二第三次后就会慢慢习惯。我们全屋大约十来个人又一次目睹了太后年轻到老迈,老迈到年轻的几个往复循环。
最后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啧啧称奇。
漂亮小巧的紫荆吊坠真是一个很好的伪装道具。
太后素手轻抚魅紫透光的水滴状坠子叹道:“难怪它一直以来都没有展现出特别的地方,原来,是等着这一天么?”后又洒脱地笑笑,转而问我:“何姑娘,现在有了落脚的地方没?听周六说你是从翠霞镇过来的?有亲戚在这里吗?回去的话我给你安排稳妥的护卫,如果想寻一个落脚的地方,让皇帝给你安排一个合心意的府邸。”
原来那老太监叫周六,真是个亲切的名字。想到小昭,我回道“仅有一胞弟现在下方……”
不等我回完话,皇帝平静无波地敛手回道:“母后,还是把她留下来一段时间,给您解个闷。”
我愣了一愣,才明白过来这个她指的就是我。
嘿!怕有后遗症就直说呗!不过难得来到这个深宫内院,不逛一下我心里过意不去。随即答道:“太后不必挂心,民女正四处游历,暂时还没有定居的打算。不过早先听闻大启皇宫宏伟端丽,不知可否入内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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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姑娘,这里是御花园,大启各种奇花异草都可以在这里看到。现在绿荷开得正好,奴婢带你去看看……”
小婵是太后身边得力的老人,在这三天里拨给我帮我引领并讲解皇宫内院的景致。
晴朗的午后,有微醺的风。小婵锦衣绣帕款步而行,一路笑语嫣然,灿烂耀人眼。她自称奴婢但不卑微,只有适度的谦逊和热情。每每回眸朝我轻笑,我就有些飘飘然。伴着唯美的御园盛景,不知今夕是何夕。
转过一个假山,行过一座石桥,在一个竹亭中小坐片刻,再喝一杯止咳生津的荷花茶,尝一片大启特有的蜜云糕。清脆的鸟鸣轻悠婉转,荷花池畔碧波荡漾,清风送爽,实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皇宫内人数众多,除了其他的庭院,称得上御花园只得这么一个。大型的游园会或者显示皇帝妃子同乐的节日活动都会在御花园里的空地上举行。
小婵说得不错,这里真正是奇花异草很多的地方。眼前不就是一个?
身穿鹅黄薄衫的女子与落后她一步的几个姿容比她稍差的女子轻摇羽扇款款朝小竹亭走来,一路笑语不断。可不就是那个举荐我的什么什么妃子么?
小婵第二次告诉我,那是敏妃。
她见到我,先是一愣,继而一笑。率领众人亲切地向我走来,柔声道:“这不是何姑娘么,可真巧,皇上没有一起来么?”眼神不易察觉地往我身后的小径溜过去。
这你可想错了,本来太后想让皇帝来陪同我给我做导游的,不过他自称政务繁忙,你是不可能在我在的这几天在外边看到他的了。
答道:“皇上政务繁忙,怎会浪费时间在民女这里。”
“那你可好好观赏观赏,马上可就看不到了。”说罢脆生娇笑着翩然远去。
我暗暗怜悯道:“你还能把个御花园看出森林的景致吗?一辈子看来看去也就这些了,得意个什么?”
偶尔出现的插曲无关紧要,阳光依旧明媚,糕点依旧酥脆。
撇去后妃们的私人庭院,如御花园那样的公共地方其实并不很多,三天时间兜兜转转,很快就过了。
期间我每天到太后那儿跑一趟,名为问安,实则聊天。她又恢复到了老妪的样貌,言谈间很向往宫外的生活,常问我平常人家的衣食住行。我仅仅只是把一路上所见的一点点世情描述给她听,就已是新奇不已。
她原本是身处深闺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在入宫前从来没有出过门,除了在祭祀的时候浮光掠影般走过,对平民百姓的生活一无所知。
在我出宫门前的一晚,她还特地让我有时间就来宫里对她讲讲新鲜的趣闻。为此,给了我一块畅通无阻的腰牌。
“既然朕答应了,自然不会食言。这是田契,那是黄金。”皇帝抬手让旁边的小太监把一张纸给我,继续低头批阅奏章。
田契倒是好办,问题是那一万两黄金。
看着脚下堆着的一只只大木箱,我沉吟道:“不知太后那里有没有银票,找她去换一些也好……”
皇帝擎着笔的手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对小太监说道:“去给她拿银票。”
未几,我怀揣着鼓鼓囊囊的荷包心满意足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