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怡呆呆的坐在监牢,不吃不喝,泪眼模糊,完全沉浸在失去夏荷的伤痛中。
“这一幕姐姐不觉得熟悉吗?”冷冷的话不带丝毫感情。是云容华。不,应该是庄妃。皇上、太后怜悯她痛失爱子,在几日前已将她封妃了。
后宫中,没了一个淑妃,起了一个庄妃。
“姐姐当日曾带粥来看妹妹,妹妹今日还当日之恩来了。”庄妃早已屏退左右,打开一个精致的食盒,当中放的正是当初那种雪怡带去探视她的软粥。
雪怡懒懒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兀自想着自己的事,不再理她。
“怎么?死了一个夏荷就承受不住了吗!”见她不理自己,庄妃突然情绪激动,抓住雪怡的头发让她正视自己,“你也有今天!我要你看清楚,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为什么?”雪怡终于开口,仇恨的眼光死死的盯着昔日的姐妹,如今的仇人。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她松开雪怡的头发将她掼到地上,言语中都是恨意,“想我杜晴琬才情过人,操翰成章,后宫中有谁人可与我相比?就算未入圣眼我也不在乎,出了宫去我在京城世家中也可寻得良配。可你呢?”她伸手指向雪怡,“明知圣上厌恶你,还冒充我的名字引他不快,一夜之间我顶着虚无的美人头衔成为整个后宫的笑柄,受尽欺凌。”
“你倒好,摇身一变成为宠冠后宫的淑妃,你真是风光无限啊,我却再未睹圣颜,日日忍受成嫔的刁难挑衅。要不是你害我被人耻笑,如意怎会被罚入冷宫,又怎会香消玉殒?我还要在你面前委曲求全,求你去救她。呵。是你断了我出宫的梦,是你害死了如意!我的淑妃娘娘,失去夏荷的感觉怎样啊?我当日的心痛是你的十倍百倍!我要你欠我的一点一滴全还回来!”
“成嫔是你杀的吧。”雪怡看着她状若疯癫的模样,明白了很多。
“不,怎会是我杀的呢。”庄妃莞尔一笑,恢复了冷静自若的神态,“我何须自己动手,有人替我杀呢。害了如意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她蹲下细看雪怡,指尖轻划过她的脸,“姐姐想不到贵妃和我是一路吧,你可真是讨厌,这么多人都盼着你死呢。”
雪怡冷笑,不想在她面前示弱:“你当真赢了么?为了除去我,你竟狠下心害了自己的皇子,这代价岂不是太大了?”
“呵。什么皇子,你死到临头还不明白呢。那只是一个女婴,一个对大明朝无关轻重的女婴,用她扳倒宠冠后宫的淑妃娘娘,妹妹觉得值得很呢。”
雪怡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庄妃,虎毒尚不食子,这个貌似温婉的女子是疯了么,她对自己竟恨到了这种地步?
“姐姐看着我做什么?”庄妃眨眨无辜的眼睛,纤纤素手拿起盛粥的瓷碗,叹了口气,“你已是活不长了,就让妹妹伺候你,尝尝这粥味道如何。”说完,姿态优雅的将粥倾倒了雪怡满头满脸,看着雪怡沾了满脸粘稠粥汁的狼狈模样,快意的笑出了声。
这笑声如同一把尖刀深深刺进雪怡的心里,她没有挣扎,默默地忍受着一切。你恨我,我又去恨谁?你将如意的死归咎到我身上,那谁又该为夏荷的命负责?就这样吧,杜晴琬,让我们彼此憎恨,相互纠缠,只要老天给我活命的机会,我就势必要你为夏荷陪葬!
大明朝宣统四年仲月,明王以爱女被囚为借口起兵相戈,身为边关大将的两个儿子不顾边境之危携兵支援,致使俺答汗铁骑深入边境。一时间内忧外患迭起,大明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军报频传,却是明王斩荆披棘一路杀来的噩耗,原本还能和敌方相较高下的兵力在遣去解边境之危后已不足一半,敌强我弱,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场战争大明已回天无力了。雪怡在牢中觉得有些怪异,主审官和狱吏不仅没有对她用刑,反而礼遇有加,她心中明白,外面怕是已经变天了。
三月,三万骑甲兵临皇城下。皇上这边有些贪生怕死的武将已向明王投诚,改朝换代已成定局。
“时到今日你已是插翅难逃,写下诏书禅位本王可留你一条性命。”明王一身戎甲,多年沙场征战的经验赋予他沉着稳健的霸气。他向玄昊说着,眼神却在寻找城头上的一抹雍容身影。
“明王也自称为王了,乱臣贼子岂会名正言顺?”
“哼,”明王冷笑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小皇帝不要今日仍逞口舌之快。”
“把她带上来。”玄昊一挥手,有将士押着雪怡出现在城头,一柄利刃抵在她咽喉,“明王起兵不是为了她么,就不怕朕一刀杀了她?”手中一用力,脖颈上已见红。
明王眼中现出怜悯之色:“你连本王要什么都不清楚,怎能做本王的对手。”
玄昊并不生气,“可惜啊,她为了你可在朕的后宫惹出不少是非。明王不感念她一片孝心么?”
“一个废物!要杀便杀!”明王眼中一片阴霾,“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到时休怪整个皇城横尸遍野!”三万将士呐喊助威,气氛胶着,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
雪怡神色凄楚,她是他心中两军对战的筹码,她是他眼中毫无价值的棋子,泪水已流干,心中酸涩的如同吞了一枚难以下咽的青果。
玄昊将利刃移开,抹去上头沾染的鲜血,语气慈悲:“明王戎马一生,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你说什么?”明王心惊,猜不出他话中含义。旋即,明白了一切。
随着帝王的一个手势,大批将士杀声震天的从四面八方涌出,将他的兵力团团包围在中心,为首的正是被派去边境的京城使,黑压压的人群看不到边际,只是眨眼工夫,形势已全都变了。
明王不愧是戎马一生的人物,见这种情形脸色变了一变,随即镇静下来。“好一个壮士断腕。能置边关百姓不顾,也算你懂得取舍。”
“你有何面目在朕面前提到‘百姓’二字!”玄昊大怒,“你为一己私欲起兵谋反,致使蒙古骑兵入境千里,扰我大明百姓,毁我大明国土!你可配得称‘明’字!今日朕就让你死个明白!——带上来!”
几名将领模样的人被捆绑结实推攘上前,明王一看正是自己两个儿子以及忠于自己的部下——“王爷!”——“父亲!”
“你们——”明王大惊。
“明王想不到吧。你的福晋已将兵符献给朕,朕只需派几名将领拿着兵符便轻易擒了你的心腹——明王,自作孽不可活,这话今日就应在你的身上!”
“哈哈哈哈”见已成定局,明王反而大笑,“本王为心中所爱有何作孽?若没有本王,你能坐上这九五之位吗!本王拿回自己的东西又有何错!”
“你还在执迷不悟!”玄昊摇头,不再理会明王,转而对惊慌失措的三万将士道:“尔等是为我大明出生入死的好汉,今日明王谋逆,尔等兵从将令身不由已,凡能迷途知返者,朕概不追究!”听了此话,原想逃不过一死欲负隅顽抗的将士纷纷弃械投降。数万逆贼,仅剩明王和几位面色灰白的主犯孤立无援,他们明白一切全完了
几日后,明王余孽尽数斩首,京城刑场血流成河。皇上念明王当年扶持有功赏其全尸,另有一持皇上玉佩的妇人撞柱追随明王而去,其女雪怡贬入冷宫。明王福晋因缴贼有功,赐一品诰命,却于数日后自尽于梁上,这些已是不提。声势浩大的明王谋逆一案落下帷幕。
经此一役,朝堂之上气象更新,皇权巩固,大明迎来了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