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张老夫人
天还没大亮，紫珊就把我从床上扥了起来，“起啦起啦，默芃，别睡了。”
“嗯~~干吗这么早啊？”我睡眼朦胧，这一阵一直养尊处优，我还真的不大适应早起了。
迷迷蒙蒙的下床，穿衣。被紫珊牵着手来到院子，一股沁凉舒爽的空气立时驱散了睡意。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啊~~啊~~咿~~咿~~”不由自主的我调起了嗓子，天！我到底是小玉凤还是那默芃？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紫珊急慌慌地回手就用手中的毛巾堵住了我的嘴，“别叫了，小祖宗，你这一嗓子非得把老夫人吵醒不可！”紫珊压低了嗓音训斥我，“惹恼了老夫人，你还怎么求她老人家留你在府里？！”
我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紫珊，紫珊还要再说，我实在憋不住了，用力扯开了她捂着我嘴的毛巾，大口地喘着气。“憋死我了……咳……咳……”
“对不住哦默芃，我不是故意的……没事儿吧？”紫珊吓得不住地护鲁我的后背。
“没事儿……没事儿，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成心的。”嘿嘿，说完我冲紫珊赖赖地笑了。
“坏丫头，人小鬼精的，吓死我了。”紫珊懊恼的拍了我一巴掌。
梳洗完毕，天已大亮，大多的仆役下人都已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紫珊翻出了一块水绿色的丝帕，上面绣着三只栩栩如生翻飞的彩蝶。“你看用这个做头巾，包你的头，行不？”
我接过来，左摆右弄，怎么也包不严实，手绢太小了。忽然想起小时候玩过家家，把手绢四个角挽成疙瘩，当帽子戴。我利落地自制了个小帽子，带上一瞧，还行，颇有点维吾尔族小姑娘的味道，就是没有那一堆小辫子罢了。我正自我陶醉地欣赏呢，吱扭儿一声，刘妈走了进来。
“刘妈，您来啦，快坐，”我扯着刘妈的袖子坐到床沿，“您看我这帽子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闺女怎么打扮都好看。”刘妈的眼睛欢喜的眯成了一条缝儿。
我什么时候成您闺女啦，我在心里嘀咕。
“快进来虎子，你不是见过默芃吗？”刘妈冲着门外喊。
“来了，娘。”刘妈的儿子不情愿的出现在门口。
“默芃啊，这是我儿子虎子，长你三岁，今年十七，昨天忙乱也没顾上给你介绍。”刘妈拉过虎子。“昨个儿我回去跟他说，说我们默芃出落的比七仙女儿都水灵，他愣是不信，这不，今儿个非要跟我过来瞧瞧。”
虎子局促不安地抬头扫了我一眼，然后讶异地问道：“你……当真就是昨天那个瘸腿的……‘黑猩猩’？”
“不许胡说，没个分寸！”刘妈训斥虎子，生怕我下不了台。
“问问也不行，我不就觉着不大可能吗。”虎子憨憨地悄声嘀咕。
你才黑猩猩呢，我心说，要不是冲着刘妈的面，昨天摘枣儿他吓我的事我忍了，今天他又说我，我……实在是~~还得忍。刘妈你知不知道你的面子好大啊！要不是冲您的大脸，我管他虎子、狗子，非得骂他个狗血喷头不可，哼！敢惹我~~
“别生气，刘妈，虎子哥说话也是无心的，我不介意。”我细嫩轻柔的嗓音，连我自己听着都觉着无比的悦耳。可这口不对心的感觉却是超超不爽的。
“你瞧瞧人家默芃，人虽小，却比你懂事，以后你得跟默芃学着点儿，该说说，不该说，烂在肚子里都不能说，跟你爹一样，直筒子。对了，还一事儿，默芃小，初来乍到的，难免被人欺负，你得给我看住了，别让默芃受了委屈。”
我感激涕零，多好多慈祥多善良的刘妈哦，我亲妈都没这么关心过我。“谢过刘妈。”我起身对刘妈深鞠一躬。
忽然想起,“对了，刘妈，我还没跟紫珊学行礼呢，要不，您教我？”
“这都不会，来，我教你。”虎子说着，当头就对他娘行起了叩头礼。一跪三叩，做的有板有眼。
“要跪？要磕头？”老天，这不难为人吗，这时候终于想起现代人的好了。
“当然，我学武拜师的时候就行的这个礼。”虎子声若洪钟。
“你这还差点儿，老夫人对默芃是救命之恩，默芃当行二跪六叩之礼，才能显出诚意。”刘妈说道。
完了完了，我的脑门还不得磕漏了。
“来，默芃，你试试，记着，是二跪六叩。”
“好的，刘妈，”我委屈地跪下，“刘妈，可不可以轻轻的磕？”我怯怯地问。
“傻丫头，谁也没让你捣蒜似的使劲儿磕啊。”刘妈笑了。
“哦。”这还好点儿，要不我更得郁闷死了。
因为从来没行过这样的礼数，所以做起来总觉得别扭，偏是这虎子还一根儿筋，我只要有一丁点儿不到位，他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给我做示范，害的我跪下，磕头；跪下，磕头；……做了n遍，最后我实在抗不住了，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刘妈~~咱就这样吧，我也就这水平了，累坏我不打紧，让虎子哥跟着受罪，我真的是不落忍啊。”
“瞧这孩子，多可人疼，虎子，你也起来吧。”刘妈慈爱地拉起虎子。
“娘，没事儿，我不累。”
你不累我累！哪儿有这么折腾人的礼儿啊？！简直要谋人性命！
“刘妈，咱什么时候过去拜见老夫人啊？”我赶紧没话找话，生怕虎子再拉着我继续纠正动作。
“不忙，你再收拾收拾，弄利落了咱就过去。”
我擦了擦鼻尖沁出的汗珠，整整略显肥大的衣服，从新把我的手绢小帽戴了戴。“好了，刘妈，您看行吗？”
“行，”刘妈的眼睛都笑眯了，“这么可人疼的模样，恁谁见了不喜欢，放心吧，老夫人一定会留你在府里的。”
刘妈打发虎子去****该干的事，然后领着我穿过月亮门，走进了正院。
张大人的府邸一共是三进院落，第一进是厅堂，接待客人及用餐的地方；二进住着张大人夫妇；第三进才是老夫人和孙子张若霭的居处。刘妈一路走一路小声地告诉我。
不敢抬头死乞白赖地看，刘妈嘱咐我一定要微微低头看着脚下，不可东张西望，这是做下人的本分。
唉~~~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哦！
“老夫人，老奴给您请安来了。”一进张老夫人住的北房，刘妈率先给正盘腿坐在炕上的老夫人行礼请安。
“罢了罢了，你身后的那个小人是谁啊？怎么瞅着面生？”张老夫人的声音听着让人感觉特别的祥和，没有一点儿主子的架子。
我赶紧上前一跪三头，又一跪三头，实实在在磕了六个响头。
“快起来快起来，这可怎么说的，这孩子，怎么行这么重的礼？”张老夫人看见我脑门都磕红了，满脸的不忍。
“您老人家不记得了吗？这就是您七月十五上香路上救回来的小戏子。”刘妈赶紧说道。
“奴婢谢过老夫人，老夫人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我谦卑地叩谢老夫人。说实在的，我本来没想那么实实在在的撞我的头，可一见到老夫人后，我打心里就特别诚心地想感激她老人家。老夫人慈眉善目的模样和我姥特象，我一激动就梆梆梆真磕上了，就差没喊姥姥了。
“快过来让我瞧瞧，这伤怎么这么快就好利落了？”
我半低着头走到炕沿儿边。
“哎呦~这小模样儿长的还真水灵，脸上一点儿疤也没落上，就是这头发，怎么这么短呢？”
“回老夫人，当日起火的时候头发被燎了，刘妈给奴婢剃了光头，这是如今刚长上来的新茬儿。”
“可怜见儿的，唉~~~~”老夫人长叹，“不过总算保住了命，阿弥陀佛。”
“老夫人，奴婢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老夫人答应奴婢。”
“说吧，孩子，什么事儿？”
“老夫人，奴婢本是上元街的小戏园子里的一个小戏子，艺名小玉凤，现如今戏园子里的老老少少全都不幸遇了难，奴婢孤苦伶仃，上无父母下无兄姊，实在没个去处，还望老夫人收留奴婢，奴婢愿做牛做马服侍老夫人一辈子。”我照着紫珊头晚教我的，说的声泪俱下，心想，这么可怜的小孩儿，就是铁石心肠你也得留我了，何况老夫人还是虔诚的佛教徒呢。
“可怜的孩子，玉凤啊，你愿意就留下吧，你就跟着画屏在我跟前做事吧。”不费吹灰之力老夫人就收留了我。
“老夫人，奴婢还有一事相求，就是奴婢原来的艺名叫小玉凤，但奴婢这次受伤伤到了头，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而且奴婢也实在是不大喜欢这个名字，您看……”
“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让我再给你取个名字？”
“奴婢不敢烦劳老夫人，奴婢隐约记得小时老祖母给起过个名字叫那默芃，您看我可不可以还用那默芃这个名字？”
“你姓那？应该是满族吧？你还记得些什么？”老夫人脸色稍稍变了些。
“奴婢只记得这个名字，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以前的事我也不能说啊，我要说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被雷劈来到这儿，又是在七月十五鬼节来的，你们还不得说我是鬼魂附体，把我刀劈斧砍了。
“哦，那就叫你那默芃吧。不过咱们府里的丫头都是不带姓的，以后就叫你默芃好了。”
“谢老夫人，奴婢给您磕头了。”梆梆梆我又一跪三叩给老夫人磕了三响头。虽然疼点儿，但也值了，好歹我有了落脚之地。
就这样，我当上了老夫人跟前儿伺候的丫头，虽然也是干伺候人的活儿，但总比做粗使丫头轻省。这也大大出乎刘妈的意料，因为往常刚进府的佣人，没有一个不是先从最下层开始做的。看来我的命运也不是那么不济，呵呵！
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在另一个时空里，体验一回做奴隶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