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儿,是我。”门外十三阿哥应道。
“来啦~~”我光着脚跳下地。
弘晖急切的扯住我的衣服,压低喉咙道:“见机行事,千万别说漏了。”
我点头,心说这个我还是有分寸的,我都这儿潜伏了将近两年了,要不是三叔的出现,我都快记不起来我曾经是谁了。
门开,十三爷闪身进来。我这一晚上的觉是泡汤了,接二连三的有贵客来访哦,(*^__^*)嘻嘻……
“弘晖不见了,我听见你屋里有人说话。”十三爷边说边向黑漆漆的屋里张望。
“弘晖睡不着,也不知听了谁说的,偏攀了我给他讲故事,这不,到现在我还哄着他呢。”撒谎都不用打磕巴,我是不是越来越能干了?
“弘晖~~”十三爷顾不得我,直接奔向床帐。
我点亮了烛火,屋里登时明亮了许多。
弘晖半眯着眼睛平躺在床上,被子严严实实的盖着,只露出略显苍白的小脸儿。
“十三叔~~,是皇奶奶让你找我来的吗?”弘晖似乎有些困倦了,声音里也带着淡淡的慵懒。
“弘晖,你出来怎么也不跟皇奶奶打个招呼,可把皇奶奶吓坏了。”十三爷虽是埋怨,可是语气却是无限的温柔。
“皇奶奶睡着了,弘晖没敢惊扰皇奶奶。”小人儿的模样楚楚可怜,恁谁也不舍得训斥这样一个乖巧的孩子。
“起来吧弘晖,十三叔抱你回去和皇奶奶睡。”
“弘晖想睡在这里,弘晖还想听婶婶讲故事。”弘晖赖着不走,我们还有很多的话未说完。
“白天再让默儿婶婶给你讲,现在乖乖的和十三叔回去睡觉。”十三爷这回不容置疑的拉起弘晖,用被子从头到脚将他裹了个严实。
“婶婶明天要接着给我讲哦,弘晖还有好多问题要问您呢。”弘晖在被子里支吾的叫着。
我答应着,跑前面给十三爷开门。
“快点儿关门,外面风硬,当心吹着。”十三爷叮嘱着我,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我,舍不得从我脸上移开。
“快去吧,德妃娘娘还急着呢不是。”我羞涩的催促着他。
还以为他昨晚回去了呢,却原来也留在了这里。
我吹熄了蜡烛,懒懒的躺回了床上,天将破晓,我却仍旧了无睡意。弘晖——三叔——,这个突变对我来说太意外了,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我以为我能够到这个时代,不过是个巧合而已,几百万分甚至几千万分之的几率。如今我三叔也来了,看来九龙门通过一定的方法是可以打开的,要不我三叔怎么会那么巧合的就到了我所处的这个朝代?我思索着刚才未及问清我三叔的问题,眼前忽而就浮现了我妈白发苍苍的凄苦的面容,不是不喜欢我吗,干嘛还要为我担心?我强力抵触着心底思念的痛楚,努力记起她偏心我妹妹时的种种不好,可是尽管如此,泪水还是无以自制的流了出来,****了绣着桃红色牡丹的枕头。
我在凄凄的啜泣中,混沌了大脑,迷迷糊糊的闭上双眼,不过感觉似乎并未睡着,迷蒙中弘晖,我三叔,两张脸不停的变幻着,忽而我爷我姥我爸我妈我妹我大表哥我……也都掺和了进来,这一大堆的人进了出、出了进,搅得我头都快炸了。
终于,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我醒转了过来。头晕晕的痛着,我勉力的起身开了门,耀眼的光线立刻刺得我闭上双眼。服侍的丫鬟一个劲儿的赔不是惊扰了我。因为已近晌午了,不见我房里有动静,所以十三爷才遣了她们使劲儿敲门的。
洗漱停当,我忍着炸裂般的头痛,浮肿着眼睛,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见我和昨天精神抖擞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德妃娘娘着实吃惊不小。
“只是有些头疼,没大要紧的。”我强撑着,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还有很多话要问弘晖,也就是我三叔,我不能就这么离开。
“许是昨晚没休息好,我这就送你回去。”十三爷遣丫鬟拿过我的披风。
“不——”
“不可以——”
坐在炕里的弘晖几乎和我同时喊了出来,众人疑惑的看着我们俩,“我、我……”做贼心虚,我的脸登时红红的烧灼开来,“我,我答应弘晖要把昨天没讲完的故事给他讲完的。”
“傻孩子,等你好些了,哪天再来给弘晖讲不就行了。”德妃娘娘宽厚的笑了。
“皇额娘说的极是,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又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儿,改天再给弘晖接着讲。”十三爷边说边为我披上斗篷。
“可是今天……”再找个什么理由好呢,唉~~这头一疼起来,脑子还真就不灵光了。
“额娘,”弘晖冲着一侧的四福晋道:“把婶婶带咱们府里去吧,吕大夫不是说今天要给我复诊麽,让他给婶婶瞧瞧,您不是说吕大夫的医术很高明吗?”关键时刻,弘晖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个……”四福晋看看我,又看看十三爷。
我用力的点点头,“好啊,我还没去过四嫂府里呢,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正好和四嫂一同回去,我也参观参观,向四嫂取取经。”
“这样也好,让吕大夫给默芃扎扎针,兴许一下就好了呢。”德妃娘娘附和道。
德妃娘娘发话了,十三爷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十三爷去我们家告知我额娘,免得我额娘担心,我则和弘晖,四福晋乘着一辆马车去四阿哥府。
四阿哥人节俭,府里上下没有一丝的骄奢浮华,物品摆设简单极致,房子看着还不及我们王府,一个对自己如此苛刻的人,自是看不惯某些人生活上的奢靡腐败,所以后来他做了皇上才会对那些贪官们痛下杀手吧。
我只是一路行来对四阿哥府顺带看了下,并没有特意的参观,心里有事,加之头又很痛,我根本就没心情细细浏览这里。我只想吕大夫赶紧过来帮我止住头疼,然后找个机会和弘晖,也就是我三叔多聊一会儿。
四福晋真是体贴,我们刚进屋气儿还没喘匀,吕大夫带着个小徒儿就到了。原来我们从德妃娘娘处出来,四福晋就已经派下人去请吕大夫了,因而我们几乎是同时到达的。
吕大夫要替弘晖复诊,可弘晖却坚持让吕大夫先为我想办法止住头痛。我三叔,不管从前还是现世,不管长我还是比我年幼,总是改不了凡是以我为先,记忆里,我三叔倒像是个宠溺我的父亲。
吕大夫果真不愧医术高明,简单的给我搭了脉,而后接过小徒弟递过来的,包裹着银针的蓝布包,手上头上腿上,嗖嗖嗖不消几下给我捻上了银针,也就半个小时左右,醒针起针,我就跟装的似的,人立马儿精神百倍,活蹦乱跳了。
看着我这么快就恢复了精神气儿,四福晋也不禁长长的出了口气。
“吕大夫,您的医术果然是神奇,上次要不是多亏了您,弘晖这会儿子恐怕早就……”
“四福晋,您言过了。”吕大夫收拾着银针,打断了四福晋说了一半儿的话。也许,他是不想让一个小孩儿有太重的心理负担吧。
吕大夫又为弘晖号脉诊治,问了问这些时日的吃喝与大小便情况,弘晖目前的状况还算不错,但是依旧需要静心调养。又给弘晖开了些药,吕大夫和小徒弟才离去。
送走吕大夫,弘晖拉着我就直奔他的房间,“额娘,我要婶婶接着给我讲故事,不要叫别人来打搅我们哦。”
“你让婶婶先喝碗茶,这孩子,脾气急起来和你阿玛一个样儿。”四福晋宠溺的看着弘晖的背影。
我回身冲四福晋笑着挥挥手:“四嫂,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您忙您的吧,不用管我。”
弘晖的屋子很洁净,只是总有股挥之不去的草药味儿。
“三叔,你怎么就投到了这么个孱弱的药罐子身体里?”如此体弱多病的一小孩儿,我三叔的灵魂进入到他的身体里,与他合二为一,同时就要忍受着他病体的疼痛,想想都替我三叔难受。
“你以为我可以选择吗?!就像你,这也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吗?”
我无语,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有谁可以真正做命运的主宰?
“三叔,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来的这里的,这会儿总可以说了吧。”稍停了片刻,我又问道。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就在大家都失去希望,不在对找到你抱有幻想的时候,我在石家庄的一个朋友,说是认识一个世外高人,也许可以帮到我。”说到这里,弘晖略微喘息了一会儿,“于是我去了石家庄,遇到了隐居喧嚣都市的一个道家老神仙。”
“真的假的?还真有修道成仙的人?”我忍不住打断道。
“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过话说回来,当时我去的时候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不过是死马当着活马医。”弘晖端起茶盅,用茶盖儿拂了拂,慢慢的啜饮着。
“然后呢,你到底是怎么来的?你倒是快点儿说哦,急死人呢~~”瞧我急成这样,他老先生到优哉游哉的品上茶了。
“嘿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弘晖嘿嘿坏笑着,依旧不紧不慢的样子。
知道他是故意卖关子吊我胃口,索性我也端了茶喝起来,嗯~~还挺香,铁观音吧?
见我没了动静,弘晖自觉没趣,于是接着又给我讲起来。
“那老神仙脾气特古怪,没缘的人,你就是给他扛座金山,他也未必正眼瞧你一下儿;而我那朋友带我过去之后,我都没开口说话,老神仙当时就说,‘你家里最近出了点儿异事,我给你瞧瞧。’我还以为我朋友已经跟他说了呢,所以也没太在意。就见那老神仙闭了眼,嘴里默默唧唧默默唧唧叨咕了一阵儿。而后倏然睁开眼……”弘晖的眼睛睁得老大,就跟那老神仙附体了似的,吓人倒怪的。说是我给他讲故事来了,可这会儿也不知谁给谁讲上了,O(∩_∩)O~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老神仙的眼神呢,澄明瓦亮!仿佛可以看穿一切似的。”
“然后呢?”我全神贯注的盯着弘晖,急切的想知道下文。
“然后老神仙告诉我,说你没死,而且过得还挺好,不过想找到却没那么容易,得付出一定的代价。我以为又是江湖术士的欺骗伎俩,于是故意激他,说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找到你,只要他能帮我这个忙。”弘晖这回是真说渴了,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
“你给了他多少钱?”我问道。我心底特别的感动,为了我,我三叔还不得倾了血本儿?
“一分钱没花!……”顿了片刻,弘晖继续道:“但是,却付出了比金钱更重的代价,……我十年的阳寿。”弘晖一脸的悲壮。
“什么?!”我惊叹道:“你是说……你是说为了能见到我,你要少活十年~~”
“对,因为在两个不同的时空里穿梭,会耗损人的许多精魄。但是为了能找到你,为了验证老神仙是否是江湖术士,我毅然决然的吃了他给我的药丸儿……嘿嘿~~怎么样?你三叔够仗义吧!”弘晖赖赖的笑着,稚嫩的面貌稚嫩的语气却是异样的古怪。
“三叔~~”我的眼里噙着泪水,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心底充满了愧疚。
“唯一不称心的是到了个这么孱弱的身体里,走,走不动,跑,跑不了,整天病病歪歪的,所以来了都小半年了,我也没出这大门儿几次。”弘晖抱怨的说道,“不过好在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注定了,没费吹灰之力我不也找到了你?”
“三叔,我真的觉得特对不住你,害你少活十年不说,还没个好身体。”我擦擦不自禁流出的眼泪,“不过你放心,以后只要得空儿我就来看你,你的病也别放在心上,我一定会让十三阿哥寻个最好的郎中来给你诊治,让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在这儿生活!”
“还挺有孝心,可惜我还真没打算在这儿久住,而且你——也得跟我回去。家里还一大摊子事儿呢,我哪儿有那闲情在这儿逛。”
“回去?你是说我们可以回到我们的时代?”我惊异莫名。
弘晖坚定的点点头。
我可以回家了,我可以回到我熟悉的时代,我真的可以……
“默儿,默儿……你在吗?”十三爷敲响了弘晖的房门。
我,真的可以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