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地探头彺外望,没有人,正好!
一个娇俏玲珑的身体从王府后花园的狗洞里钻了出来。
利落地拍掉身上的泥土、枯草与几片残败的花瓣。
俏丽多姿的“小公子”又开始她的街市行。
她就是李音绝,现在的名字叫王音绝,是齐朝御史王朝义的女儿。
她已经长到十岁,虽然五官尚未完全长开,但已隐约可见一个美人的影子。
她现在最大的嗜号是逛街,搜罗各种与风尘侠土有关的信息。
起先她的目标是大酒楼、会馆等人群最为集中的地方,可在那里的座上客大都衣冠楚楚、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与她所想像的侠土风范完全背道而驰。
在那儿听到的多数是某某官员获圣上垂青,又连升几级啦;又或者是哪位大人将他的女儿送入皇宫,一夜恩宠立刻凤飞九天,连带的家人也跟着享受皇恩无限、等等诸如此类地消息。
她对此类消息向来没有什么兴趣。
不过前两天人**传的一条爆炸性消息还是通过各种途径进入她的耳朵:所向无敌、战功赫赫的凌家军竟在一夜之间消失于茫茫戈壁!八千人马无一生还!皇帝接连派了几批传令兵都没有找到凌家军的半点下落。
一时间,整个京城所有话题的中心点都集中到了远在北疆的凌家军身上。
各种流言蛮长在人群中迅速传播,有人说凌家军已背叛了朝延,投靠北漠东突;有人说凌家军是中了埋伏,已全军覆没……
最为隐密的一种说法是凌将军战功太过于显赫、在军队中积威过重,以至于高高在上的皇帝都对他起了几分忌惮。
朝延上明眀还有几位熟悉北疆地理、擅长在苦寒之地作战的将军,都没有被派出去。
却独独派了对北疆局势比较陌生的凌家军去。
这里面是有大大地文章的。
而在皇帝下达这个奇怪的命令时,朝堂上所有大臣都一致选择默不吭声。
皇帝就当众人默认了。
于是齐王朝再次派出军队抗击北漠东突部落联军。只不过这次派出的是以擅长海战出名的凌家军。
原本这凌家军一直驻守在东南海疆,最善长于海战。前几年东南海疆流寇不断,还多亏了这凌家军,才免了东南沿海一带百姓遭受流寇肆虐之苦。
去年七月,海上岛屿国家远歧国来犯,齐朝先迎战的军队均一溃千里。
关键时刻,幸有凌家军出战。
双方一交战,远岐国军队立刻被凌家军打得望风而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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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岁冬,北疆游牧民族东突来犯早已成为一条既定规则。
游牧民族有的是牛羊马匹、毛皮和乳制品,却最为缺乏内地大量出产的布料、茶叶、调味品以及锅碗瓢盆等金属制品。
这任少年皇帝实行自养政策,不论海疆或是陆地边防,一律实行闭关政策。
游牧民族得不到需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又是与他们日常生计息息相关的。
逼不得已,只有几个部族联合出兵滋扰北齐边界,多抢些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开始时还只抢一些生活用品及金属制品,后来竟然发展到抢夺妇女、烧毁民房等残酷手段。百性深受其苦,不断找到负责边防戍守的官员反应情况。
情况上报到朝延,引起一番热烈的讨论,有的大臣赞成限制性地开放北疆边防,在官方控制下与东突进行货物交易;更多的大臣是顺应皇帝的意思,还是实行闭关政策,但之前要派军队给北突还以颜色。
于是朝延先后派出几批军队前往,数次交战的结果都以不分胜负告终。
最大地原因在于交战地在北突境内,对方占了天时地利地优势。
齐朝军队的士兵多来自江南水乡,都不大习惯在这等苦寒之地作战。
再加上北突地广人稀、北突军又擅长游离战,往往能适时切断齐军粮草供给路线。
齐军不能及时得到物资供给,在人饥马倦地情况下取胜几乎是不可能的。
前面所说的几位“善长”苦寒之地作战的将军正是齐朝前几次出兵的领军人。
凌家军的出动或者是皇帝实在找不到可用之才的后果。
又或者是真的如那隐密说法,皇帝是要借东突之力,铲除凌将军这个心腹大患。
王音绝微微眯了眯眼。
她坐在茶楼二层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俯视下面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她的身上。
她静静地听着茶楼里的人说着关于凌家军的种种消息。
偶而,她会用白如凝脂的手指自行倒上一小杯花茶。再放在唇边细细地品味。
这凌家军出征的那日,全城轰动。
她慕着凌家军盛名,乔装躲在人群中看着他们出城。
从行军的整齐度来看,好象是一支不错的军队!
士兵都是些青春昂扬、血气方刚的少年儿郎。
当时整个京城里家世不好的少年男子都指望着加入凌家军,好立下赫赫战功改变命运。
可命运真的是那般容易更改的么?
王音绝的唇边闪过丝冷冷地笑。
这笑与她的年龄实在是太不协调。
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子都应该躲在绣房里背女诫,学习针线活。没事闲来就弹弹琴,吟吟诗。
可她偏要往街上跑,还无限仰慕那些游侠儿。他们能够凭借自身高强的武功,随意间手刃敌人的生活方式是她最为向往的。
至于其它什么相关的“快意江湖、闲云野鹤”之类的说法她倒是没有过多地去关注。
她只在乎做了侠客,就可以拥有高强的武功!
有了高强的武功,她就可以杀光她所有想杀的人!
七十六,她薄而小的唇瓣微微动了三下。
极为好看的唇瓣微微上翘,却折射出无限冰冷的寒意来。
对面桌的儒雅白衣男子刚好浅浅地饮了一口茶,本想闭目好好地在鼻间回忆茶的香气。
眼角余光在闭上的前一刻却凝在王音绝上翘地唇角上。
男子手中精美的茶具掉在地上,当啷一声清响,化作白菊盛放在地上。
他似见了鬼,一下子丢下满桌的茶客、夺路而逃,如疯了一般窜下楼梯。下至拐角处,却被一个猛绊,结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他狼狈之际仍不忘抬头看向王音绝。
王音绝身在高处,在冬日的冷辉里,仍旧以那上翘的唇角望向他。
男子吓得一个哆嗦,从地上勉强爬起,又以冲锋般地速度冲向门外。中途险些撞倒才进来的几个茶客。
王音绝的唇角不知什么时候又换上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是第几个了?
似乎念到那个数字时,只要从正面看到她表情的人,都无一例外与刚才的白衣男子产生了同样地反映。
今儿个正不巧,王音绝心下有盘算,嘴里不自觉地又念出这个数字。偏偏落入白衣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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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天都会在没有人的地方将这个数字念上好几遍。
每念一遍,那七十六道血泉喷涌而出的时刻又会在她的眼前重现一次。
美人娘亲那带了几份牵挂又温柔无限的、没有了身子的眼睛又会在她的心底褛刻一次。
一年了,整整一年了,这个痕在她的心里已深到何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