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长长的窄巷,只能过一人的宽度。两边是粗糙的黄土块高高彻成的墙面,抬头仰望,只能瞧见头顶上一小片蓝色的天空。
我奔出巷口,眼前豁然开朗,耳边人声鼎沸。
是个热闹非凡的集市,偌大的空场,一簇又一簇的人群占据着各个角落,吆喝声此起彼落,不断地引来路人停驻观望。
来来往往的人们肤色偏黑,轮廓较深,穿着我渐渐熟悉的埃及装束。只是这里是埃及的哪里,为何我会觉得熟悉而又陌生。
我停驻在一处货摊前,摊主是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不明白他投向我的目光,怎么会是一种极为的惊艳,好象见到一位明艳动人的美女般地激动。可我知道自己的长相普通,顶多算是清秀。
“小姐,你、你今天又想买什么?!”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似乎连眼睛不敢直视我。
“这是哪里?你认识我?!你又是谁?!”我警惕地看着他,他为何表现得那么熟络。
“小姐,小姐,你、你怎么了?!”被我这么一地盯着,他更加显得窘促不安,“我、我是玛特哥沙呀,你昨儿还在我这买了金项圈呀。”
“怎么可能!”我拧紧眉,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婉转轻脆如落子般动听,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声音。
天呀!这是怎么回事,我连忙扭头就走,必须离开这个鬼诡的地方。
“啊!”匆忙之中,我不期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不明物。
揉着发疼的鼻子,我骇然发现自己竟撞上了某人坚实却又****的胸膛。
“对不起。”我赶紧闷声说道,此时,顾不得嘴里说的是怎么样的声音,我低下头急急地绕离此人。
还未走开,我的手臂便被另一只有力的手给攫住,令我不得不抬头正视对方。
这一眼,让我微微一怔,不只是因为对方的相貌俊美帅气,更是因为他的五官那般熟悉,分明就是拉美西斯。
与此同时,他也震摄住了,眼底飞快地闪过惊艳的光芒,却又好像根本不认识我。
“快放开。”我气得狠狠地拍了下他的手背,搞什么鬼?!明明不认识的却说认识我,认识的反而又变得不认识我起来。
面前的男人虽然眉宇间带着不容忽视的高贵,还有极大的自傲不羁放肆地张扬在他的五官之中,可是面容却比印象中略显青涩。
“如果我不放呢?”只见他颇感意外地眉目一扬,依旧不愿放开他的手。
“是不是生怕这些人不知道你当街调戏女人?!”此刻周围已经有许多的人往这边看来,管他是不是拉美西斯,既然他好象不认识我,我也就装作不认识他。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兀地冒出一句,声音低哑而略带命令。
“……”我真得无语起来,为什么在这么奇怪的地方会遇上如此难缠的人。
就在我思索如何摆脱他之际,不知打哪来的二名壮实男子,急奔向我这儿,口里不停地大声叫唤着,“纳菲尔塔丽小姐!纳菲尔塔丽小姐!您别再跑了,老爷还在等着呢!”
纳菲尔塔丽?!我浑身一僵,脑袋差点运转不过来。
身边男子察觉出我的反应,随后在嘴边掀起一丝笑意,“你叫纳菲尔塔丽?!”
“不是!”情况实在太鬼诡了,我怎么要可能叫纳菲尔塔丽,我明明是叫梅菲。在那两名不知来历的壮汉未到之前,我用力甩开他的箍制,快速往前跑了几步,险些摔倒,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及地的长裙。
顾不了形象,我撩起裙摆,生平第一次拼命地狂奔,努力地抛掉后面那一连串的爆笑声。
感觉身后没人追来,我才累得停下,喘口气,定睛一看,发现有许多妇人,或蹲或站,围着一口约莫八坪方的四方井,清洗衣物,挑水担水,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纳菲尔塔丽小姐!”她们其中有人见是我,立马冲我扬起热情的笑容。
我?!我被叫得节节后退,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叫我?!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有位妇人丢下手边的活儿,快步跑到我的身旁。
“你认识我?!你说我是纳菲尔塔丽?!”我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说道。
“小姐,别开玩笑了,您不是纳菲尔塔丽?!还有谁是呢?”只见她掩嘴而笑,“您这张美丽的脸任谁看了也不会忘记的。”
美?!我?!我想大笑出声,从小到大,我可从来没和美字沾过边。
“天哟,纳菲尔塔丽小姐,您别不信,您不知道,您可是我们这儿所公认最美的姑娘哟!”她深怕我不信,转过问向正在干活的其他人,“你们说,是不是呀?”
不用她们回答,我也知道纳菲尔塔丽是个漂亮的大美女,她将是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妻子,是历史上著名的美人,生活在二千年前的人物,而且还是杰塞尔的前世恋人,可问题是明明是小茜变成了纳菲尔塔丽呀。
我不安地走近那方石井,清澈的水溢满了整个井面。
透过水面,我看到了自己的脸。
这?!多么熟悉的眼眉,我急切慌乱地摸着自己的脸,不敢想像?!
怎么可能?!
水面映阒的人儿变成了小茜的模样?!
“梅菲小姐,醒醒。”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推了我一下,我惊地睁开双眼。
一位冷峻不苟言笑的男子面容映入眼前,是雅安。
“我们已经到了。”他见我已苏醒,转身下了马车。
原来我睡着了,刚才是在做梦,竟梦见自己变成了小茜,不、确切地说是梦见自己变成了纳菲尔塔丽的模样,真是个荒诞之极的梦。
大概是这几天一直赶路,神经过于疲劳乱发怪梦。
我强打起精神跳下马车,远处的天边朦胧中泛起了鱼肚白,原来刚刚清晨不久。眼前的这些屋院景致依稀如旧,我们已经抵达古赛迈城拉美西斯行居的正门处。
按照规矩,我们这一行人回来须向拉美西斯请示后方能从西侧门而入,阿里什城城主贝吉瑞正好与我们一道觐见拉美西斯。
一会儿的功夫,拉美西斯的身影便出现在正门,似乎是刚起床未曾梳装洗理,他只着一袭及地的纯白细亚麻长袍,腰间随意系了条简单的白色腰带。
他的脚步慵懒而缓慢,未经束缚的红发散落在空气中轻轻荡动,更衬得他衣衫雪白,俊逸超卓。
我的心突突地猛跳了几下,连忙揉揉太阳穴,定是之前做的那个怪梦,搅得我现在仍心绪不宁。
“拜见拉美西斯殿下!”拉美西斯还未到跟有,众人便开始连连低头行礼。
“你们回来了。”拉美西斯俊美的脸上仍残存着一丝倦怠,墨色眼眸懒洋洋地投向我们几人,当看到贝吉瑞时,嘴角微微一弯,“你可是阿里什城城主贝吉瑞·特鲁斯。”
贝吉瑞赶忙上前,弯腰笑着应答,整张胖脸挂满了殷勤的谄笑:“阿里什城城主贝吉瑞在此叩见拉美西斯殿下,素闻拉美西斯殿下年轻有为,英勇果敢,下臣贝吉瑞对殿下早已倾佩许久。前段时间又听闻殿下成功剿灭以佛洛雷斯为首的那帮沙漠强盗,下臣对殿下更是敬佩不已,觉得能与神勇无敌的殿下见上一面,那该是何等的无上荣耀。今日还得以见殿下英俊无比的真容颜,实上是圆了下臣长久以来的愿望呀。”
一旁的我听得起鸡皮疙瘩,他说得也太夸张了吧。见一面就无上荣耀?我见了拉美西斯少说不下四五十回,怎么就没感觉出一点点的荣耀。还有他的样貌,什么英俊无比,充其量不过是比其他人稍微耀眼了一些。
贝吉瑞仍哈着腰继续他那绵绵不绝的阿谀奉承,拉美西斯听得正是满脸愉悦,微弯的嘴角几乎快要咧得大开。
我忍不住地翻起白眼来,大伙儿都等着回去好好养歇一番,拉美西斯那么喜欢被人拍马屁,就该拉着贝吉瑞寻个好地方慢慢听他的谄媚恭维。现在累得大家都忤在这儿,听一些毫无用处的虚情假意。更何况车内还有那么多受了重伤急需处理的病人,时间可不能被耽搁太久。
“梅菲,你可是累了?怎么在一旁翻起白眼?”原本还聚精会神听贝吉瑞拍马屁的拉美西斯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他神态自若地站在那里,墨色眼眸略过贝吉瑞偏向我看来。
刚刚还为能令拉美西斯大悦而喜滋滋的贝吉瑞当下便被拉美西斯突然的话给噎住,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还是住嘴,张开大嘴愣是没发出一丝声响。
立马身后传来几声闷笑,见到贝吉瑞现在的糗样,别说是他们就连我也忍俊不禁。
“殿下,可能是因为呆在马车里太久,眼睛一下子不太适应外面强烈的光亮。”我低下头去,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不过这几日急着赶路,梅菲确定有些倦意。”
“哦?即是如此,你们下去歇息吧。”拉美西斯轻轻颔首,将视线挪开不再看我。
退别拉美西斯和贝吉瑞之后,我们便急匆匆地赶往西侧门。
长长的马车队伍从街道头排至街道尾,整整二十辆马车,里面躺着二十四位受了重伤无法动弹的病人。最起先有三十二人,包括瘦削男子手下
十七人,可是一路的颠簸,治疗条件简陋,仍是有八人陆续死亡,其中我们三人,瘦削男子手下五人。
我在心里细数过,已经有三十八人在这次丧失了性命,不过短短的二天呀,他们的家人会是多么的伤心欲绝。一想到这,心里就堵得慌。
从西侧门驶入,大伙儿又开始忙进忙出,将受重伤的人一一给抬了进去。身体尚好或只受了些皮肉外伤的侍仆或士兵,让他们各回自己的住处。只是这些受了重伤的人,必须安排他们住一处,这样治疗照顾起来也方便许多。
开始大管事根本就不答理我的提议,后来见雅安波洛他们开口,才勉强地将那些重伤之人安排至西边的一处偏僻小院。
这小院共有十间房,都是空置的下人房间。我让雅安波洛将他们安置妥当,自己则从拉美西斯的行居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