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身、踢腿、躬身、抬手。
台中那一抹朦胧的身影，闻声而动。
垂顺的长发扫出淡淡尾迹，围裹在台边的黑纱泛起纱浪，掀起的缝隙间，漏出的是飒爽苍劲的身姿。
烛火摇曳中，忽明忽暗，舞台中宛如一场困兽之斗。
似一头穿行在高山林间的孤寂兽王，仰天咆哮嘶吼渴望自由，却始终冲不破那一层柔韧的束缚，满身伤痕。厚重鼓声中脆丽的竹响，带领着无力挣扎的兽王，哪怕鲜血淋漓也要奋力的一跃……竹声停，鼓声共鸣回荡……
这场表演，瑰丽开演，悲伤落幕。没有乐律，却舞的惊心动魄。舞毕人未醒，借着昏暗的烛光环顾四周，众人久久怔愣，窗外厉风不再呼啸，归于宁静……
侍者们陆续点亮蜡烛，霎时，大厅亮如白昼。围坐在台边的女客尽数回到自己的坐榻前，继续与良人们饮酒作乐，欢声笑语渐渐火热。而刚才在台里跳舞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我心下暗暗吃惊，一个艳楼艺子，能舞出这样的气势，强！
侧脸一看，瑶七呈痴呆状，因为坐在她身旁的美人。
就是黑暗中推到了瑶七，接着调戏瑶七的那人。
“……我……好看么？”美人杏眼弯弯眯起，两颊桃红，红唇上扬，卷卷长发肆意披散在身侧。眼中光芒闪烁，璀璨万分。
“恩恩！”此时的瑶七，就像肉骨头前的小狗，呼哧呼哧的流着口水摇着尾巴。
“……真是讨人喜欢。哈哈~~~~”美人很满意。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背，伸向向瑶七的脸颊。瑶七一惊，身体急急向后一闪，向我摔来。她碰不到我，我扶也没用。所以我闪了，因为不想当空气一样被她穿来穿去。
瑶七半躺在地上，虽然回神了，但还是吃惊不小。睁圆的眸子里，满满溢出慌乱羞涩，耳朵熏上红晕。
“你、你是谁？良辰呢？”瑶七向后缩，与美人拉开距离。想起来良辰说去拿酒还没回来。
“哎呀~~~~真是的，之前还说我好看，现在又想着别人了！我陪你不好吗？？”美人抬手掩嘴，杏眼眯成了一条缝，丝丝精光闪过，又消失在卷翘幽深的睫毛中。
“……呵呵呵，失礼失礼。那……你是？？”
“你不认识我？！”美人很吃惊。
“……呵呵呵……”
美人原本吃惊的神色慢慢撤下，一边的唇角扬起，好像想到了什么。有点复杂的眼神……
“我是楚楚……也好，那咱俩就相互了解了解。走吧！！”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楚楚，下午当街与尉家小姐对峙，也是大清水楼的魁首之一。楚楚一把抓捉瑶七的手，从地上拽起，向后院走去。
后院多是假山树林，每隔一段就有高灯照亮，是个幽谧的谈情处。瑶七趔趄的被拉着走，一路走过来嫉妒艳羡的眼神不少，糊里糊涂的来到后院的厢房中。楚楚抬手撩开厢房幕帘，有幽幽熏香味道和温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奇怪的是，这厢房中没有门窗。原本是窗户的地方没有窗板，只挂上厚重的布帘遮挡。就像刚才美人进去的时候不是推门，而是挑开幕帘。
“水池？！”瑶七的面前是一池奶白色的热水，袅袅飘摇的水汽使得房间变得迷朦而暧mei，温暖充斥四周。平静的池水因为瑶七的搅动，漾起波波涟漪。
“那是让客人沐浴用的，姑娘若是喜欢，楚楚服侍姑娘。或者……姑娘喜欢与人同浴？”
楚楚也是一身血色红袍，外衫下摆的黑色图腾攀爬至前胸，修长的脖颈隐匿在发迹之中，全身拉出流畅的线条，在朦胧的热气之间，宛如一朵妖娆盛开的火红莲花，炙热而美丽。
楚楚走到窗边，拉起幕帘。又走到桌前，抬手拨弄着香炉。
“不用了，我坐会就走，不留宿的。见到你这趟没白来。呵呵……”瑶七收回手站起身，揉着离开热水而微凉的手，看着楚楚，眼中划过惊艳。
“……原来姑娘不喜荤腥……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坐下喝喝酒，聊聊天解解闷？可好？”楚楚走到瑶七面前，大掌包裹了瑶七的，牵着她走到桌边。
楚楚为瑶七满上酒杯，瑶七安静的注视着楚楚的一举一动。
“姑娘尝尝吧。这酒可是楼里一位魁首所酿，楚楚很是喜爱。”瑶七伸手去端，楚楚却抬着酒杯错开，看见瑶七疑惑的眼神，楚楚忽而一笑“……我来喂姑娘。”瑶七神色慌乱的倾身喝酒，一缕酒水溢出嘴角，楚楚用手指拭去，转而含在口中。“……好酒！”
瑶七迷乱……
我还是回避的好！
刚走到门帘前，就听帘外有人说道：“楚楚！我进来了！！”
帘角一卷，一袭白衣走进屋里。
斜飞的细眉，明亮如琥珀般的眼睛，薄唇正微微上翘，挺拔的鼻梁，挽起的黑发有丝丝缕缕的垂下，白色长衫，红色腰带，好一个如水墨般的美男子。他停在门口，一手领着酒坛，一手托着数个酒杯。恰好与我面对面。
我正肆无忌惮的欣赏他。果然极品！和楚楚比，我更喜欢他。楚楚太过妖艳，而这个人如清新春风。
“……你怎么来了？”楚楚郁闷的望着来人。
“找人试酒。见你这儿好热闹，也来沾沾人气儿。”
“这位是？？”瑶七找回了神志。
“楼里酿酒的那个，川玖。”楚楚趴在桌上，摆弄着面前的酒杯。
“啊！！你也楼里的魁首？！你也好漂亮。哈！这次来真是赚到了！一口气见了两个魁首。哈哈哈……”瑶七越说越兴奋，立马站起来迎接川玖。“……来，请坐。你们试酒，加我一个可好？”
“好啊！”川玖欣然入座，不顾楚楚怨愤的眼神，唇角带笑，与瑶七闲聊：“姑娘可看了刚才的表演？”
“看了啊！！太棒了！！！”瑶七双手一拍，握在胸前，两眼放光，似乎又陷到当时的气氛当中。
“哈哈，那我就是姑娘今天见到的第三人了。姑娘真是来得巧啊！！”川玖拔开酒塞，香醇浓郁的酒香扩散开来。
楚楚闻见香味，连忙坐好，收起原来的杯子，摆上川玖带来的。“川玖的酒越酿越香了。这次的又是什么？”
是啊，真的好香。酒香里孕育出的一股娇媚的香醇，是无形中一只妖娆的手，牵引着我靠近它，品尝它。顺着香味，我走到圆桌边，与他们同坐。
“引灵酿。”川玖将三人面前的酒杯斟满，倒起第四杯。“年幼时，我将它与桃枝同埋，与桃枝同生共长，桃花一开，飘出的不是花香，而是酒香。虫蚁鸟兽在四周徘徊，但都不能靠近树身。有人说，世间阴灵爱与桃相伴。我想多半是有阴灵的精魄融于其中，保的树体万虫不侵。有一天，我坐于那树下独饮此酒，飘落的桃花花瓣化成一只手，与我举杯。我猜，是不是酒香迎来了阴灵。所以将它叫做引灵酿。今天我取来一壶，给大家尝尝。”
“川玖，你多倒那杯做什么？？”
川玖把酒推到我面前，别有深意的笑着：“当然是与灵者共饮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