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拉着白雪陪她下棋,因为,她觉得自己有点焦躁,想找点事做,让心情静下来。
今天是约定出游的日子,本来金兰是想在外面定个地点集合,那忽必焰却说公主尊贵,作为优雅有度的男人应该由他过来接。金兰一早起来,心情就处在兴奋状态,在等待中,心情不免有点急躁。
不过,金兰手拈棋子却觉得平时冰凉凉的棋子今天有点烫手,拈在手上很不舒服,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也是晃得人头晕,竟是一点也静不下来。就在她忍不住要把忽然变得讨人厌的棋子扫落掉时,双儿的禀报及时的拯救了这些无辜的棋子。
忽必焰他们来了。金兰“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兴冲冲地出门去迎了。
白雪都来不及出声,金兰已是一阵风地跑出去了,她担心地搓了搓手,虽然自己一再跟金兰声明不要一起去,可是她担心金兰一见忽必焰就见色忘义,顾不得自己了。说是去看日落,现在时辰尚早,要是一起去,就得和那个呼韩邪一起呆很长时间,白雪有点排斥。倒不是就有多讨厌他,要说起来,人家是匈奴之王,一代单于,端的是气势不凡,人也是长得俊朗风liu,中原之上还真少有人比得上他朗朗男儿气概,这样一个长得俊朗刚健、充满异域风情、很有男人味的极品,很难让人讨厌。但是白雪就是感觉和他相处时,会很不自在。
白雪正考虑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要是他们能忘了自己的存在就最好了,不过,这显然不可能,就在白雪试着床底、衣柜之类的能不能藏人时,一转头,就发现呼韩邪正闲闲地斜靠在门边,忽然从阳光健朗变得邪魅的脸上满是玩味,眼里满是笑意。
白雪心头一阵慌乱,她看向呼韩邪背后唤道:“公主!公主!”
“不用叫了,公主和忽必焰已经动身了。”看着白雪又窘又急的样子,呼韩邪的笑意更浓了。
“那你为什么不走!”
“走,当然走。不过,老半天不见你出来,只好我进来来叫你了。”口气里竟带着弃妇般的幽怨,让白雪打了个寒颤。
“你走你的,叫我做什么!”白雪像只小刺猬,张起了满身的尖刺。
呼韩邪看着紧张兮兮的白雪,不禁莞尔:“你不是喜欢我么?可我怎么完全感觉不到,不会是糊弄我的吧?那我只好去找皇上了!”说着假意离开。
“等等!”白雪直后悔惹上这种人。
看白雪一付准备上刀山下火海英勇就义的摸样,呼韩邪在心里乐翻了天,为了掩饰嘴角露出的笑意,他挑了挑眉,往前几步伸出一只手道:“走吧!”
“干什么?!”白雪惊得一跳闪开。
“喜欢的人手牵手呀!”呼韩邪故作不解地看着她。
“不牵!”白雪下意识把手紧紧藏到身后。
“那我们——”
“牵就牵……”白雪恨恨地瞪着得意的呼韩邪,这人老是拿这茬来要挟自己!悻悻地任他握住自己的小手,心不甘情不愿地由他“牵”着走。
郊外,玉带山。玉带山因山上多常青树,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的,山势高而绵长,仿佛哪路神仙路过落下的翠色玉带,由此得名。
玉带山上,此刻有二男二女四个俊男靓女正在山顶附近往上攀爬。
看日落哪里不能看,非得爬这么高的山吗?白雪无精打采地走在最后,心里不住地腹诽。
“快点跟上来,雪儿!”呼韩邪虽然离白雪不远,却故意大声叫。
白雪听闻,脚下一个踉跄,恼怒地看向呼韩邪,大声抗议:“我叫白雪!不叫雪儿!”
“你说的,叫喜欢的人都要在名字后面加上‘子’呀、‘儿’的,既然你叫我邪子,我就叫你雪儿,没错呀!”呼韩邪就是特喜欢逗白雪,看她微恼薄嗔的样子,真是从心里往外愉悦,那摸样又娇俏又可爱,莫怪他忍不住想要逗她。
白雪无奈下,决定不甩他。
金兰来到白雪身边,悄悄地说道:“待会儿我要和忽必焰去那边,你们不要跟过来。”伸出芊芊玉指指了下右边的小道。今天出游,特意不带随从,就是为了能玩得尽兴,要是还让呼韩邪跟着,就太糟蹋这个机会了。
知道抗议无效,白雪只好默默无奈地看着公主和忽必焰越走越远。白雪懒得再走,找块较平坦的大石头也不扫扫就一屁股坐下来。捶打着又酸又痛的双腿,心里腹诽:真不明白,日落有什么好看的,非得这样找罪受。
呼韩邪也走过来。挨着白雪旁边坐下来,侧头看着白雪。
阳光从树间叶隙细细碎碎地洒下来,林间不时阵阵微风吹过,能感触到轻柔清凉的抚触却不会带起树叶的哗哗声,鸟儿也似乎都外出觅食去了,几乎没什么鸟鸣声,周围一片静谧。呼韩邪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白雪出神。一路上山虽是走走停停,也是很耗体力的,白雪额上腮边挂着细密的汗水,晶莹剔透的汗珠在跳跃的阳光下不时闪出晶亮的光芒,仿佛就是白雪本身发出的光芒般,让人惊叹,桃红双颊,瑰色双唇,呼吸起伏间婀娜的身体透出蓬勃的青春气息,因为运动升高的体温,往外散发着她特有的幽幽体香。闻着白雪的体香,感受到白雪身上散发出的青春气息,听着白雪规律的呼吸声,呼韩邪忽然觉得,这幅画面很早以前就已在自己的记忆中,白雪仿佛很久以来就已存在于自己的思维中、生命里,这么舒服,这么自然,他觉得,若是一直这样相伴下去,就是幸福的事。
白雪迎着林间吹来的一阵凉风,深吸一口带着草木香的清凉,抬手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擦掉了汗水的脸上,如玉凝脂的肌肤刚被润泽过更显吹弹可破、掐水欲滴。白雪忽然觉得周围安静得诡异,身边的空气也好像炙热起来,烘烤着她的肌肤。她转过头,发现呼韩邪英俊的面庞就近在眼前,那双眼睛里隐隐窜着火苗,还有些说不清的情绪在翻腾。白雪咽了口唾沫,嗫嚅着开口道:“邪、邪子,我们……”她想说该去找个好视点等等才好看日落,却被呼韩邪打断了话头。
“雪儿,跟我说说你吧!”呼韩邪的声音低沉好听,带着蛊惑。他在这一刻,决定了,他要追求白雪。不知道自己对白雪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现在她给自己的这种生命与灵魂的契约感,或许是她用晶亮的眼神夸着自己“气贡苍穹”的时候,也或许是她奋不顾身地下水救自己时,就把自己的心给捞在手心里了吧,又或许是她在那凉亭旁款款走向自己的时候,就已走进自己的心里了……
“……”白雪有点反应不过来,这场景有点诡异,有点暧mei……
“我有什么好说的!”白雪口气不佳地回道,眼神却是恶不起来,只能飘忽地移开。
“我对你很感兴趣。我想知道你的全部!”呼韩邪眼中的火焰腾腾地窜了起来,空气似乎都被烧得“滋滋”作响,白雪只觉得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起来,有点又要流汗的感觉。
有点不自然地看了下呼韩邪,又马上慌忙地躲开他炙热的眼神。这样的眼神,白雪不陌生。在那人坚定地对她说“我要你,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时,在那人温柔地对她说“你是我的妻,永远也别想逃”时,在那人强硬地对她说“你是我的”时,多少个场景下,多少段的记忆里,这样的眼神一直闪亮在白雪心头,不曾忘记,不能忘记。
清楚地意识到呼韩邪的眼神意味着什么,白雪心里很不安。她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怕见呼韩邪,为什么在有呼韩邪的场合里自己会不自在,原来,自己心里早就有了这样的意识吧!白雪的心乱了,她和魏海东还有约定,一年之约还未到期,在期满之前,自己不应该再碰触任何的感情,否则不论对谁都是不公平的。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是魏海东名义上的妻子,是魏王的王妃。在那次的接风宴席上与魏海东见面,自己在那刹那竟是不自禁地从心里涌起如潮的思念与牵挂,那时竟是完全忘了魏海东给自己造成的伤害,她知道,自己还是割舍不下他的。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呼韩邪的感情,这份感情似是来得这样突然,又似是一直都存在般,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拒绝的话。
“雪儿……”
“邪子!”白雪慌忙打断呼韩邪的话,心虚地瞄了他一眼,不自然地又移开眼;“我本是一个很简单的村姑,只是后来为了我表姐,阴差阳错地进了王府,跟着莫名其妙地成了王妃。”
“什么?”呼韩邪吃惊地看着她,“你是王妃?!”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又像被突然剜掉了一个缺口,疼痛莫名。
“是的。”白雪给他肯定的回答。
呼韩邪有些难以接受地顿了顿,又道:“既然你是王妃,那为什么又会成为公主的侍女?”
“因为我欠公主一个人情,和公主约定,进宫给她当一年侍女,我和公主之间就两清。”
呼韩邪出神地看着白雪,挣扎了会儿,还是问道:“你是谁的王妃?”
白雪一阵心慌,她不知道自己的脸红了,只是在想到魏海东时,心就一片慌乱。
“你在想他吗?”看白雪一付娇羞的摸样,呼韩邪心里大不是滋味,他听到了名叫“嫉妒”的怪物在他心上踩踏的声音。
“他叫魏海东。”听到呼韩邪的问话,白雪脸更红了。
“魏海东?”呼韩邪是知道这个人的,“神将”之名,威扬赫赫,岂能不知。但是,他呼韩邪也不见得就比那人差。
“他对你好吗?”忍不住,就问出了口。
白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好吗?如果说好,又怎会那样不信于她?如果说不好,他又为了她甘愿放弃一切。
“他对你不好吗?”见白雪一脸茫然,呼韩邪的心突然为之一痛,脱口而出:“如果他对你不好,雪儿,你就离开他,我带你回匈奴!”
白雪惊愕地看向呼韩邪。
呼韩邪轻柔而坚定地握起她的手:“魏海东可以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魏海东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喜欢,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你疯了!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是个有夫之妇呀!你——”
“只要你愿意,我不在乎!”大草原之上,民风开放,族民都秉性豪放粗犷,豁达开朗,上至王庭下至游民,向来都是推崇对力量和勇敢的赞美,对真诚和自由的崇尚,敢爱敢恨,没有中原严谨的礼法教条的束缚,不会拘泥于毫无意义的框框条条,只要肯定了一份爱情,就会无畏无惧,无怨无悔地追求到底。呼韩邪专注地盯着白雪,那眼中只透露一个讯息:我要你幸福!
白雪愣愣地看着呼韩邪,许久,突然眯起眼睛笑骂道:“你傻不傻呀你,真是大呆瓜!”白雪并不知道匈奴那边的风俗与中原不同,只是,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跟呼韩邪走的。
“为什么骂我?”呼韩邪见白雪笑成那样,实在很气恼,自己是很认真的呀!
白雪收敛起笑意,真诚地看着他道:“谢谢你,邪子!白雪这辈子都会记住你的好,但是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很爱他吗?”
白雪微微一愣,想了想,如实道:“我们经历过一些波折,现在,我和海东有一个约定,我进宫这一年,他不能主动来找我,见了面也不能和我说话,我想看看我们之间的感情能不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
呼韩邪一时无话。白雪很坦白,她没有虚伪地呵责拒绝自己的感情,也没有虚与委蛇欺骗利用自己的感情,这样玲珑剔透的一个人,这样善解人意的一个人,这样坦荡透明的一个人,面对她,只会被她深深地吸引,让自己只想要把她那颗透明玲珑的心嵌在自己的心上。呼韩邪看着她晶亮的眼睛,任由自己沉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