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闹,自然是把邀游之事耽搁下来了。傍晚时分,又按呼韩邪临走嘱咐的要即时传报白雪“病情”新况的要求,送去平安信,呼韩邪就让人回话说明日会再来探望,特别提到兄弟两人同去。金兰一听之下,也不去管人家一单于一王爷为了一侍女这样劳师动众是不是有点怪异,只沉浸在要与忽必焰见面的热切期待中。少女初涉恋情,对自己的心上人真是一刻都放不下,每日里都嫌时光流逝如水,只愿时日再长一点、再长一点,与心上人见面相处的时间再久一点、再久一点。
第二日,刘奭听说了白雪落水之事,下了早朝匆匆赶来碧云宫探视。
白雪休息一夜,早恢复精神了。刘奭来时,她正与金兰在谈论忽必焰要到访的事情。看到刘奭特意来探视自己,真是受宠若惊,慌忙谢恩。刘奭忙扶起白雪,关切地梭巡着她周身道:“觉得怎样?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传御医来看看?”白雪心里翻了个白眼,只是落水而已,瞧刘奭的眼神,仿佛在担心她白雪会少了什么零件似的,真是有够囧的。
金兰好玩地瞅着刘奭,何时起他变得如此关心一个侍女。金兰笑嘻嘻地说:“皇兄放心啦,早让御医看过了,白雪只是受了惊吓,没怎么事了。”
“是啊,白雪没事了。谢皇上关心。”白雪再次盈拜,巧妙地退开了一些些。
刘奭的目光仍然不放心地留连在白雪身上:“白雪为何会落水呢?”
“是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昨日的事仍然历历在目,白雪心里一阵子懊恼。
“匈奴单于和右谷蠡王求见公主。”侍女双儿进报。
金兰喜出望外:“快请他们进来。”
“慢着,请他们在花园里稍候,朕与公主随后便到。”刘奭截住公主的话。
“是。”双儿退下。
刘奭头疼地看着金兰:“怎么可以随便请男人入室呢。”
金兰吐了吐舌头:“人家一下子忘了嘛,好了,皇兄不要说教了,我们快去吧。”说着拉起白雪就走,白雪慌忙道:“公主,白雪还是不去了。”
“不可以。”公主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外走。刘奭也跟了上来,看着一路小跑的金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个皇妹,一点儿没有女孩儿该有的矜持。
进了花园,呼韩邪兄弟向皇上,公主见了礼。公主令人摆上了茶果,众人一一入座。金兰拉着白雪一起坐,白雪执意不肯入座,只好作罢。
说了些对白雪表示慰问的话,见到活蹦乱跳,气色红润的白雪,呼韩邪和忽必焰也没再在昨日的事上纠缠,毕竟有人今天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白雪也松了口气,这怎么也算是自己的一件糗事,老被人挂在嘴边,说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公主热情地看着忽必焰:“前日谈到大漠与中原的文化差异,听了你们说的大漠风情,真是令金兰向往,可惜不能马上领略到。不过,金兰倒是可以为两位介绍一些中原的文化。”
忽必焰立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前天说到大漠的子民全民皆能歌舞,歌风舞风都是大气豪迈,热情奔放,金兰听着时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彩,一脸向往的可爱摸样,真是叫他既欢喜又想疼爱。此刻,听得金兰愿意向他展示中原的风情,心中颇为期待。忽必焰有些兴奋地道:“来此一早就有听闻金兰公主能歌善舞,才艺双绝,若是能由公主来解惑,当真是求之不得。”
刘奭也是笑眯眯的,自己这个皇妹从小就敏慧异常,学什么会什么,特别是舞技堪称一流,自己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她的舞姿了。
“那金兰给大伙跳一支舞,如何。”金兰跃跃欲试,孔雀开屏也就她现在的心情吧。
“好啊。”刘奭含笑赞同,金兰的舞定能给单于一个好印象。忽必焰自然是欢喜非常。只有呼韩邪无关痛痒地不做表态,公主暗暗瞪了他一眼,心下哼道:哼,今天本公主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忽必焰你不是会吹笛子吗,你来为本公主伴奏如何?”
“是,能为公主伴奏是忽必焰的荣幸。”忽必焰取来随身携带的玉笛,放置唇边,悠扬动听的笛声立刻盈满花园。
金兰深情地望了下忽必焰,他能细心地吹起与自己在一起时学习的中原乐曲,真是个体贴的人。带着初恋少女对情郎的绵绵爱意,金兰配合着忽必焰的笛声翩然起舞。笛声低婉处,广袖轻挥,柳腰款款,芊芊素手如水波漾起般柔软起伏,身姿如莲般在风中绽放,侧身垂睫间低回婉转着娇羞。笛声轻快时,袖展衫舞,雀行鹿跃,舒臂扭胯如风中花颤,眉飞色舞间笑颊粲然。忽必焰完全投入了金兰灵动多变的舞姿,金兰和他的契合,让他不自觉间,在旋律中融入了草原苍茫辽远的大气和磅礴,金兰凭着对乐感的精纯驾驭和精湛的舞技,配合着旋律的变换,揉身旋转,大开大磕,俯身上仰间张扬起激情,张目嗔视间隐隐雷霆,竟是叫人完全沉醉在了她舞出的世界中。或慢移如轻云,体轻如风,或疾转如旋风,激情如火,曼妙的舞姿燃起了花儿的芬芳,引来了彩蝶伴舞。灿灿艳日下,那个娇俏的袅娜身姿如在众人面前展开了一幅醉人画卷,大伙听得痴了,看得入迷。忽必焰的笛声徐徐收音,公主一个完美的收场,赢来大伙热烈的掌声,白雪痴痴地沉浸在轻歌曼舞的境界里,热烈的掌声唤回了她的灵魂,忙跟着用力拍手。
金兰回座,因为跳舞,一张小脸更加红润迷人。音乐与舞蹈的交融仿佛是他们两人间灵魂的契合,心情激荡的忽必焰,一下就被金兰闪花了眼。
刘奭龙心大悦,一时兴起,转头对呼韩邪道:“朕久闻单于剑法了得,今日难得心情大好,介不介意与朕切磋一番?”
“皇上过奖了,难得皇上有此雅兴,呼韩邪当全力奉陪。”
“好!哈哈哈。”刘奭抚掌大笑,“取剑来!”
双儿取来了宝剑,金兰与白雪都紧张地注视着持剑而立的皇上和呼韩邪。
忽必焰又横笛吹起一曲助兴。
刘奭与呼韩邪互相抱拳行礼之后,伴着一声扬起的滑音两人同时动作,鹳起鹤落间,腾挪跳跃,掌中剑刺挑划削,剑气化虹,流光四荡,此来彼往,招招相套,衣袂飞扬,发丝起舞,两人武得兴起,看在金兰、白雪的眼里,简直就是银光剑影裹住了他们,不由得惊叫连连。
一曲终了,刘奭与呼韩邪也各自收式谢礼,对视间,眼神中俱有欣赏与探究。毕竟这只是助兴的表演,两人只是剑走虚势点到为止,但是高手间的气场都是相似的,他们的剑能产生共鸣,试探间能感应到对方的实力深不若面,都有着一探究竟的好奇和验证的渴望,类似于英雄惜英雄的豪情,在悄然滋生。
“好!”金兰激动地大声喝彩,大伙也拼命鼓掌欢呼。
刘奭把剑丢给了旁边的侍从,朗声道:“单于的剑法果然不同凡响啊。”
“哪里,是皇上承让了。”呼韩邪也把剑递给了双儿,两人入座。
意犹未尽的金兰突然拉着白雪道:“白雪,咱俩一起跳个舞吧。”
白雪吓了一大跳,慌忙又摇头又摆手:“不行!不行!我不会跳舞。”
“没有关系啦,我可以带你啊。”金兰拉着白雪就要离座,白雪更急了:“公主,饶了白雪吧,白雪真的不会跳舞。”
刘奭见白雪急成那样,于心不忍,忍不住出声道:“金兰,既然白雪不会跳,就不要为难她了。”
白雪感激地看了刘奭一眼,转而恳求地看着金兰。可是,金兰偏不放过她:“不行,大伙都表演了节目,白雪自然不能例外啊。”
“公主!”白雪无奈地瞪着金兰。
金兰突然双手一击:“对了,白雪不会跳舞,但是,她会作诗啊。”
“作诗——”大伙的目光都集中在白雪身上。白雪的脸立刻红得赛红霞:“公主不要拿白雪取开心了,好不好。”
“哪有!”金兰不依:“我还看过呢。不管,要么你和我跳舞,要么你就作诗。”
白雪真是欲哭无泪:“我真的不会作诗啦,公主看到的不过是白雪一时兴起胡乱拼凑的,怎能算是诗呢。”
“如果可以不妨一试。”刘奭满怀期待地看着白雪。
呼韩邪兄弟也同样期待。
白雪眼瞅着没有退路,只好硬着头皮接招:“那,有话在先,大家不能笑话白雪。”
“怎么会!我们都不会笑,是不是——”刘奭转头看了大伙一遍。大伙全都用力点头。
没办法了,白雪只好勉为其难出列,她秀眉微蹙,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胸前的小铜币。呼韩邪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对白雪的那个小东西愈来愈感兴趣了。
片刻,白雪抬首,声音因为紧张而有点颤音:“天籁之音笛悠扬,妸娜舞姿蝶留连,气贡苍穹剑如虹,九宵宝殿降飞龙。”
白雪发现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瞅着她,心慌得要晕倒,小声地说:“都说白雪不会了……”白雪准备落慌而逃。
“好。”刘奭第一个鼓掌:“好一个九天宝殿降飞龙。”呼韩邪也随之喝彩:“好一个气贡苍穹剑如虹。”大伙都一起鼓掌喝彩。白雪受惊吓地愣在那儿,不知如何反应。
忽必焰接过话:“谢谢白雪姑娘的夸奖,天籁之音笛悠扬,忽必焰实在是受之有愧啊。”金兰娇笑如花地粘在白雪身边:“妸娜舞姿蝶留连,我喜欢。白雪,你好厉害哦,把我们全夸了一个遍呢。”
白雪的现场应作,平铺无华、简单直白,偏偏说中了他们各人的受用之处,真真是皆大欢喜。
刘奭还有政事要理,呆了一会儿,就说着各位尽兴,失陪之类的话,率先离席。呼韩邪和忽必焰也不好在碧云宫多呆,也随着告辞,金兰虽很不舍,但也再次约了去看日落的日子,给了金兰小小的抚慰,这场小聚会也算是尽兴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