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京城,寒风萧萧,却无一丝雪花,每日每日,只是天寒地冻,每日每日,只是空有冬日的严寒与冰冷,却不曾有任何冬日的情趣。想想看,没有雪花的冬天,还算是什么冬天呢,不过这对达官贵人们来说,只是没有了赏雪的雅趣,到了务农之人则已不仅仅是误了赏雪的雅趣了,俗话说的好:“瑞雪兆丰年”,到如今已是整整一个冬季都没有下雪了,为此,当今皇上特发了罪己诏,又祈天祷告,同时又大赦天下,但所有的措施显然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冬季的寒冷继续下去,雪,人们最想见到的雪,却依然没有任何的踪影。谣言迅速的开始在京城蔓延开来,先皇宠妃林妃娘蒙冤而死的事又被提了出来,重新在民间流传,甚至出了多个版本,尽管细节各有些出入,但大致情节却竟都出奇的相似,把林娘娘怎的受当时的皇后嫉妒,又怎的遇害,又怎的蒙冤,说的有板有眼,竟似有人亲见一般,更重要的是,所有的传说都将这次的旱灾附会到此件事上,随着灾荒的严重,谣言的蔓延,为林娘娘昭雪的呼声渐渐的响起,甚至于从民间慢慢向朝庭靠去,一些声音,已开始在朝中的官员中偷偷的偶尔的闪过。
自从白纤纤离开了沈家之后,包惜弱每日里只是在家闲做针线,掌管家务,整日里只是努力的做沈明轩的贤妻,外面的事似乎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主母如此态度,沈家上上下下便很少提到沈家外面的事,纵然有个在朝中做官的主人,但沈家的家仆却是甚守规矩,只是做着各自的事,关于府外已传的纷纷扰扰的谣言,在沈家却是只字不见。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如此之早,这日,说有要事入宫的沈明轩又是迟迟的到家,包惜弱忙亲自服待沈明轩吃过了饭,却见他心事重重,心中诧异。平日里的沈明轩,是必不会将朝中之事的情绪,带到家中,带到自己面前的,想到沈明轩的晚归,包惜弱故意歪坐在沈明轩怀中轻声说道:“夫君今日却是为何如此眉头紧皱?”沈明轩见问,这才回过神来,一双温和的眼睛看向怀中的包惜弱,见她平日里妩媚的眼晴带着关心,也带着点慎怪,不由的拉起她的手来,轻轻的吻吻,温柔的笑道:“你可是今日一人在家,怪为夫的冷落了你吗?”虽是开着玩笑着对包惜弱说,语气中却透着抹不去的焦虑,早已熟知沈明轩禀性的包惜弱一听便知,必是朝中发生了棘手的事情,可究竟会是什么事如此让沈明轩焦心呢?包惜弱一边想,一边看向沈明轩,心中是探究之意,脸上却满是关怀。那明显的关怀之意,果然让疲备的沈明轩有了诉说之意,就听沈明轩轻轻的叹道:“惜弱,我只怕朝中之事可能有变啊!”一语既出,只说的包惜弱不由得心里一惊,却只是不问,默默的靠在沈明轩的怀中,就听沈明轩接着说到:“今年的冬季天旱无雪,皇上与满期文武想尽了各种办法,只是无法可解,到如今已是谣言四起,我是怕,”沈明轩说着停住了,却又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说道:“此事说不定会动摇我朝的根基!”
原来如此,包惜弱听完已是心中明白,抬头看到沈明轩脸上焦虑的神情,却又不忍,开口说道:“不知是何谣言,让夫君这般的忧心,听夫君的所说之话,难道几日里不下雪,便有人想造反不成?”
“哎!”沈明轩叹惜的摇摇头,像是自语,又像是问包惜弱的说:“你可听说过先皇在世时的宠妃林娘娘吗?与先皇一前一后离世,当时我尚小,并不知这事究竟是如何。只是从记忆中起,便记得民间常有流言,说是林娘娘是被当时的皇后害死的。”
“是啊,”包惜弱听沈明轩讲起了这件事,便也说道:“林娘娘的事在民间传得很广,我在青楼的时候,曾听到过几个版本呢!只是这些话毕竟只是底下流传,因为与当今皇上的生母于名上不好听,所以一直是禁止的,近年来已是很少有听得了,夫君也算是皇上身边的近臣了,为何今日又说起此事来了?”
沈明轩听包惜弱也知道此事,便静静得听她说完,一面听,一面不由的轻轻的摸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对于包惜弱,他总是这样不由自主的怜爱,直到听到最后包惜弱问自己,这才说道:“只因现在传言又起,将冬季的旱灾与林娘娘的事联系了起来,如今眼看灾情越来越重,而林娘娘的事也传得越来越沸沸扬扬,当时只是民间,如今在朝中,也有人私底下说此事了!”
“那”包惜弱听得明白,心下已是十分了然,想不到所有的事竟被安排的这样周密,这么快就要开始行动了,只怕自己想要的结果也要很快的到来了,心中已是十分的喜欢,表面却依旧是不懂的神色,不解的问道:“难道林娘娘真是被冤死的吗?”
“惜弱,”沈明轩轻轻的叹气道:“如今林娘娘是不是冤死的已是不重要了,谣言这般纷起,我只怕是有人暗中利用此处天灾!”
听到沈明轩这样说,包惜弱不由得看了看搂着自己的这个人,一直以为他是温文尔雅的书生,皇上赏识,也不过是看上他的才学和当年的陪读之谊。不想他竟有这般的慧觉,风还未起,便已看出了先兆。包惜弱想到这里,更加不敢掉以轻心,只是装着什么都不懂的问下去:“夫君这般说来,我却是不懂了。民间早就有天灾与人祸相联系的说法了,如今天这般干旱,有人猜测是林娘娘的冤屈所致,也确是有理可寻啊,我虽是读的书少,但看那书上故事之中,常常有天不忍看受冤之人白白含冤而降天灾明示之事,如此这般,可能真是那林娘娘受冤所致,夫君为何说是有人利用天灾呢?”
“你也真的这么想吗?”看到包惜弱妩媚的眼睛里确定的神情,沈明轩的目光暗淡了下去,自言自语的说道:“也许吧,也许为夫真的是想的太多了,朝中之人都觉得我是杞人忧天,就是报于皇上,皇上的态度竟也是模棱两可,也许真是我想得太多了吧!”包惜弱听到沈明轩话语中深深的落寞之情,从心中升起了怜惜之情,他果然还是个读书之人啊,想如今皇上所重用的那些政客,有那一个是像他这般将皇上,将国事放在心中的呢?所谓人以群居,从今日的话听来,只怕沈明轩今日在朝中的处境,已不是他表面上那般风光了吧!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包惜弱的心上掠过,这些,不都是自己想要的吗?只是为何,沈明轩脸上的落寞,却像是印在了自己的心中一般,深深的,一道道,一遍遍得将自己的心画的生疼。包惜弱的手,轻轻的拂上沈明轩俊朗的脸,轻轻得,慢慢得,她真想就这样,将他心中的不快,将他心中的落寞,就这样为他拂去。
“惜弱”,沈明轩感觉到了包惜弱心中的那份感情,喃喃的叫着惜弱的名字,闭上了眼,他也真想,在包惜弱的柔情中,抹去那份自己心中的担忧。尽管在内心深处,他知道,他明明的感觉到,那份担忧,是这么的真实,这般的正确!
雪真得,不来了吗?
也许纤纤应该庆幸,正是小婉给自己无意中买的那本名为《广城记》的游记,她与翠儿,小婉才离开了京城,来到了地处京城偏南的洛城,才没有像住在京城的那些人般,过一个没有雪的冬天。
洛城的雪,早早的便落下了,在纤纤刚刚到达洛城的那天,洛城的上空,便开始飘起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场雪花,即使在北方见惯了这样雪花满天的景象,纤纤与翠儿的心,还是为这场看似欢迎她们的瑞雪而欢心鼓舞了许久。“这是个好兆头!”翠儿高兴的,不止一遍的说。纤纤看着翠儿脸上的说话时的笑容,也分明感染到她身上的高兴劲儿,“这真的是个好兆头!”到后来,纤纤也跟着这样说,所有所有的事,都扔住京城了,扔在来时的路上了,在这里,在到了洛城之后,就让一切的一切,都重新开始吧。纤纤笑着,看向满天的雪花,在白茫茫的天空中,除了那一片片洁白的,从天而降的雪花,纤纤还看到,生活的希望,在向自己招手。
洛城的第一个新年,纤纤是和翠儿,小婉在洛城自己的新家中过的。也许什么都是缘吧,来到洛城的第二天,经人介绍,纤纤和翠儿来到了现在的房子,两间正北的房屋,一个小小的庭院,栽着两株玉兰树,现在是冬季,玉兰树只留得两株枯株,但尽管如此,看那长势,春季来临的时候,必会开的一树繁花。
看那房屋的整洁,院落的合适,也为着这两株玉兰树,纤纤爽快的买下了这座院落。从此自己便有了家了,纤纤老爱看着窗外残雪这般感叹,不知为何,尽管只在这里住了几天,纤纤便已有了家的感觉,而在沈府住了那么多年,纤纤的心,却总像是飘着的一般。所以,虽是花了自己的大半财力,但纤纤却很为买下了这座小院而高兴,剩下得钱,她会小心的存起来,为小婉治病,待到年过完了,纤纤就和翠儿去找点针线来做。纤纤一点点的计划着今后的生活,新的生活,真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