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的心痛排山倒海而来,是种窒息般的感觉。杜子菲觉得自己的胸腔就像是决堤的大海,海水淹没了胸腔直接漫过了咽喉,直涌向脑门,一种缺氧的感觉,呼吸都困难,无处排遣的辛涩海水不停地冲击着眼眶,似乎那里是唯一的出口。
为什么心会怎么痛?那明明是熙蕾的人生,明明是熙蕾放弃了自己的孩子,和她什么关系?就算她是天生的软心肠,可是也不至于如此这般感同身受吧,好像那个孩子是从她的身体里流走的,是她放弃了孩子的生命一般,仿佛她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那阵阵的犹如针扎般的心痛,这是熙蕾的潜意识在作祟吗?是熙蕾对孩子的愧疚在作怪吗?
舒真说,熙蕾在得知易嫂签了离婚协议书的前提下,还是执意要打掉孩子。易水试图要说服熙蕾留下孩子,最后却被熙蕾以她没有做好为人母的准备为理由拒绝了,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国流产。
如果熙蕾真的不想要孩子,为什么此刻她的心会怎么痛?
是后悔?
后悔人生无常,转眼她便走完了全部的人生,而到了生命的尽头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这一辈什么也没有留下。她本可以为自己留下一条血脉的,她本可以拥有一个她和易水的爱情结晶的,可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
是悲哀?
地球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停止转动。就算她走了,也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会缅怀她,没有人会在乎她,以为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不一样的“熙蕾”存活着,而她到头来依然是一无所有。
“小妈,你哭了?”易天没等到杜子菲,自己从卧室中跑了出来,看到杜子菲正倚靠在墙角,泪水磅礴,无声地哭泣。
“我哭了吗?”杜子菲伸手抹了一下脸,发现手心一片****,泪水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她的脸,斑驳地诉说着内心的委屈。
易天伸出小手的食指,点了点杜子菲脸上的泪水塞进嘴里舔了舔,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咸咸的,是泪水。”
杜子菲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重重地抹了几把眼泪,扯了扯嘴角笑得颇有几分尴尬,“是眼睛的水龙头没关好。”
易天伸出软绵绵的小手轻轻地拂过杜子菲的下眼睑,不满地嘟着嘴巴说的,“眼睛有水龙头吗?骗我是小孩。我妈妈死的时候我也很伤心很伤心,流了很多的眼泪。爸爸说,男子汉是流血不流泪的,流泪是懦夫的表现,可是鸣叔叔说人在伤心的时候是允许流眼泪。小妈,你是伤心吗?谁惹你伤心了,我帮你灭了他!”
易天的话让杜子菲既窝心,有担心,这一大帮子的人除了舒鸣还算正常点,其他人都是怪物,居然这样教育孩子。
杜子菲蹙了蹙眉头,对易水教育孩子的态度和方式实在是不敢恭维,“你爸爸说的不对,鸣叔叔说的也不全对。人在伤心的时候是可以流眼泪的,人在高心的时候也可以流眼泪。眼泪不是懦弱的表现,眼泪是爱的表现。我很高心能见到小天,和小天成为朋友,所以我感动地流泪了。”
“我没有流泪,可是我也很感动,因为我们是朋友。小妈,从现在开始我很喜欢你了。”易天伸手环住了杜子菲的脖子,高兴地宣布道。
虽然易天是熙蕾带大的,可是熙蕾从来不懂得如何和孩子沟通,她总是冷冷地满足他的衣食住行,给她安排最好的生活,却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贴心的话,所以易天从小就怕熙蕾,远远地看见,就会自动绕到避开她。可是,现在易天很喜欢眼前的“熙蕾”,因为她带给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很亲切,亲切的想要时刻赖在她身边。
杜子菲点了点易水的鼻头,然后低头,额头抵着额头,眼睛对着眼睛,鼻子蹭着鼻子,心满意足地说道,“我也很喜欢你。”
“小妈,你可不可以给我讲床头故事吧!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讲床头故事哄他们睡觉,可是我的妈妈总是生病,爸爸也总是不在家。”易水也学着杜子菲的样子,亲昵地蹭了蹭杜子菲,小心翼翼地请求道。
杜子菲看着易天眼中的渴望,不禁感到心疼,轻轻地点点头,“好。不过你不能叫我小妈,要叫菲菲姐。”
“可是你又不肥,为什么一直要我叫你肥肥姐。”易天上下打量了一下杜子菲,最后嘟着嘴似有不满地说道。
“什么肥肥姐,是菲菲姐。”杜子菲纠正易天的发音。
“就是肥肥姐啊。”易天又念了一遍,不过依然故意念错。
杜子菲挠了挠易天的腰,“你这个臭小子,居然敢调侃我。你刚刚就说对了一次,这一次干嘛故意把菲菲说成肥肥,对不对?”
易天有些委屈地眨了眨眼睛,“我不喜欢叫你菲菲姐,我喜欢叫你小妈。那样你就可以像其他小朋友的妈妈对孩子一样对我好。”
对于易天的坚持,杜子菲是心疼大于责备,点了点易天的鼻子,温柔一笑,“鬼灵精!走吧,我们进屋。我给你将渔夫的故事。
对于熙蕾的孩子她已经无能为力了,可是易天不同,他需要更多的关爱。杜子菲承认自己的爱心再一次泛滥,她居然开始在想如何在逃避易水的同时,做易天的“小妈”。
易水推开易天的房门时,杜子菲正在给易天将“渔夫的故事”的结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场面,不管是熙蕾在易家做保姆的时候,还是熙蕾当他情妇的时候,她对易天是有照顾,却从没有如此深层的沟通。
看着杜子菲抱着易天,全身贯注讲故事的样子,易天不禁觉得心头一暖,一时间五味杂陈,对熙蕾的失忆这事上,已分不出是悲是喜是酸是苦了。
窝杜子菲怀里的易天突然开口追问杜子菲,“渔夫把魔鬼骗进了瓶子,又把瓶子丢进了海里,魔鬼是不是再也不能爬出来杀渔夫了?做渔夫的是不是一定要像坤叔说的那样,对待敌人不能仁慈,一定要斩草除根才行?”
“啊?”杜子菲被易天问的是哑口无言,她原本是想通过这则故事告诉易天正义力量一定能战胜邪恶势力,结果显然易天的进化程度比她要高出许多,当她还停留在单纯的正义与邪恶较量的层次上时,这个孩子已经分析到了人性。
斩草除根?这是一个五岁孩子该说的话吗?哇靠,这群笨蛋怎么可以交他儿子这么血腥的东西。很显然,易水也被易天的问题个震慑住了,瞪大了眼睛,怔愣了许久。
一直以来易水都觉得易天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只要给他吃好穿好住好玩好就行了,直到适才经历了那场生日礼物风波之后,易水才意识到自己忽略易天很久了。
而这则的童话故事,更是进一步地告诉他,孩子需要他更多的关注,更多的父爱,更多正确的引导。第一次易水有了想要走进易天的内心和参与他童年生活的冲动,他不禁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易天拿着这个问题来问他的话,他该如何回答他呢?
他会回答他:当然,人类比那些故作聪明的动物更丑陋和无耻,因为人类在进化的顶端,知道如何让自己处于更有利的地位。
易水相信如果拿这个问题问以前的熙蕾,她的回答一定和自己一样。可是,眼前这个熙蕾已经不是和自己同一种人的熙蕾了,易水突然间很好奇,失忆后的熙蕾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沉吟了一下,杜子菲用最快的速度总结出来了一套说法,“当然不是,渔夫说谎是逼不得已的,如果可以他是不想说谎的。如果他可以感化恶魔,恶魔就可以用他的魔法帮渔夫钓到很多的鱼儿,这样渔夫的生活不就富足美好起来,帮助了渔夫的恶魔也就不是恶魔了。只是当时渔夫没有想到感化恶魔的方法,他逼不得已只好把恶魔重新封会瓶子中。”
“是吗?”易天显然是不信的。
“当然是,渔夫要想生活美好就必须感化恶魔,而不是杀死恶魔。打打杀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渔夫钓不到鱼儿还是会饿死的。”说完这一番新道理,杜子菲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不禁在心里佩服起自己的兜故事的能力。
“好了,故事讲完了,你该睡觉了。”杜子菲怕易天又问出更加难缠的问题,忙不迭地将他放回床铺上,为他盖好被子。
易天眨了眨眼睛,定定地看着杜子菲,满脸向往地问道,“小妈,你明天真的会带我去游乐场吗?我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场。”
“小妈和你拉钩钩,明天一定带你去。”杜子菲伸出了小拇指勾住了易天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好了,现在你要闭上眼睛睡觉了。”
杜子菲在易天的床边又坐了一会,直到易天睡着了她才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退出易天的房间,可是才出门就撞上了杵在门口的易水。
易水深深地凝望着着杜子菲,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故事讲得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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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姐生日,一起去吃了越城记的黑鱼煲,福州的一大特色美食之一。很好吃哦,有机会可以试一试。
不过今天也玩得很晚回来,熬夜把今天的文文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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