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店还有一段距离,老远的就看见隔壁胭脂铺旁一个凸起来的木栏后,两个人鬼祟地靠墙站着说些什么,其中一个指了指,正对着奇物阁的方向。
若月立时警惕起来,边走边偷偷观察,那两人借着木栏掩护,不出店门是看不到他们的,也不晓得雪他们知道不。若月稍微想了下,决定先不回去,转而到胭脂铺买东西,看看情况。
“你可看清楚了?”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经过他们时若月还是听到了。
“没错!”另一人伸了伸脖子,笃定地说:“跟那山上的桃花一模一样!”
在说店门口那株桃花?那桃花确实少见,也不知是谁半夜里偷偷栽的,雪夜风华四人见了也没说什么。
若月假装挑拣起最靠门边的零散胭脂,那是最便宜的货色。那里离他们最近,若月不敢朝那两人看,只能听声音,希望能再听到些什么,可是他们只是又站了会,就一起离开了。
随手挑了两盒胭脂付了钱,若月看着那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这才快步走回店中,没有客人,四人倒也清闲,围坐在茶几旁各自研究摆弄着店里的东西。
见若月回来,四人都抬起头或笑或注视,算是打了招呼。
该不该相信他们呢?若月心里有些挣扎,万一他们是有所图谋的坏人可怎么办?可是,又转回原先纠结的问题,如果他们想杀她,估计她已经死了无数次了。其实打从见到的第一眼开始,若月就对他们有九成九的好印象,所以轻易地让他们入住,所以为他们洗发做饭。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让她没办法完全地信任对方,因为对若月来说,凡事都有个理由,没有理由的相信,最不可信。
只是,若连他们都不可信的话,也就没什么可凭依的了。
“刚才我看见旁边有两个人,”若月斟酌着说法,那两人只提到桃花,并没说桃花怎样或者要做何事,还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他们议论我们店门口那株忽然出现的桃花……”
“哦?”接话的是雪,他温和地看向若月,微微眯了眯眼:“都说了些什么?”
“我只听他们说,这桃花和山上的一模一样。”除了这个再没听到别的。
“呵呵~”华的笑声突兀而起:“山上的呀?”
凭他们的能力应该能听见刚才两人的议论吧?那……不待她再问,华却侧过倾国容颜,轻轻挑了挑眉:“知道了啦~~月月~可是我好饿哦~”那媚态,简直要生生把人的魂儿勾了去!
若月未问出口的话就这么着被堵了回去。
好吧,既然他们知道些什么,自然也能够处理的吧,自己再烦恼也没用。
做菜时若月才想起忘了对华说一声,今天没有鱼,干脆拿出豆豉鲮鱼罐头,配了炒饭,各人吃着挺香,而若月心存疑问却看着饭桌上专心对付着饭菜的四人开不了口。
待到饭尽茶毕,若月收拾了打算回房,却被风一把揪住衣摆:“今晚月色不错,再陪我们坐一会吧。”
若月抬头看了看,月亮已升起。接近十五,月儿将圆未圆,大大地爬上天幕,淡淡的华晕拢在月周,倒是显得漫天的星星都有些暗淡了。
月亮是相似的,不同的是,就连月色最明的夜晚,这里也能见到漫天的星星。
若月只记得小时候看过这样的星空,有一年仲秋,小小的她得了平生第一盏花灯,还是爸爸买给她的,用电池的满天星。然后她就自个儿躺在还未被改造的后门不远处草地上,呆呆地抬手举着灯,看着灯上三朵花儿和三束一摇就变色的尖端发亮的花芯,好象把天上的星星都握在了手上。
再后来渐渐长大的若月发现,随着光阴的流逝,夏末初秋时那高远而深切地透进心里的天空蓝再也没出现过,日里的天色越来越浅,星星越来越少。到了近几年,夜间的天空甚至时不时呈现一片红色,那是堆积的尘云和反射的霓虹。儿时的天空不再出现,成了心底怅惘的回忆。
到了异世界,头一晚看到漫天星星的若月,竟然恍惚看到当年小小手中的那盏灯,和那一直忘不掉的热闹又清冷的天空。
若月复又坐下,目光碰巧落在清洗干净的白瓷杯上,忽地就想起那杯醒酒的浓茶,还有那块终究没接过的,妈妈叉起的西瓜。
对了,厨房还有个西瓜,夏日赏月最适合吃西瓜了。
若月刚有起身的动作,冷不防被风从背后抱住,惊愕地转头,却发现雪和华也紧紧靠在风的身旁,一脸戒备。
嘘!雪并未出声,只是伸出食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若月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和华一样,各自搭在风的一边肩上。
只有夜,依旧安静地坐在哪里,微侧地垂着头,不知是在聆听,还是在思考。
不知不觉中,天色好象暗了许多,月色也不那么明亮了,朦朦胧胧地像是蒙上了层纱。不该是起雾的天气啊?
“嘿嘿嘿嘿~”一阵阴阴的笑声响起,让若月有些紧张,同时又在心里鄙视,为什么坏蛋的出场都这么没创意,就为了先声夺人?
阴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好象在院子周围一阵盘旋,声音也越来越响,最后落在某处。若月偷眼往那望去,那是院子里背光的一角,一片漆黑。
笑声终于止了:“果然是株小桃花,嘿嘿,就是太弱了些。”传来几下吧唧嘴的响声:“算了,就当是解解谗。”
夜已经站了起来,面朝声音来源,从若月这里望去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两手摆出微抬的姿势,脚微微分开。
风的手又紧了些,好象生怕怀中人被发现似的,若月倒也机灵,除了眼睛还往那方向看外,脑袋也不敢乱转了。
僵持了一会,暗影处终于有了变化,往外伸出只爪子,然后是竖耳朵阔嘴流着口水的头——是狗?是狼?最后出现的是尾巴,若月明白了,这是只狼。
粗而蓬松地垂着的尾巴,是区别狗和狼的基本特征。
这是奶奶告诉过若月的。
奶奶总会在昏昏欲睡的午后,伴着吱吱的虫鸣声给若月讲这种那种的动物,奇奇怪怪的故事。而若月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奶奶跟前,不多时眼皮就开始打架,大部分精力便消耗在与瞌睡作斗争上了。到了最后,大多没听进去,记不得了。
但总是有些记得的,比如说狼、狼狗和狗的区别。奶奶说她独自拿着棍子打过狼,这让若月深信不疑地佩服,而且有狗作比较,总是比其他靠凭空想象的东西容易记得多。
只是,眼前的这头,竟然开口说着人话!
或者说,这是只会说话的狼妖?
自己穿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