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阔嘴中露出大而尖利的牙,略微有些下翻的唇边不断往外淌着口水,滴落在地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好臭!空气忽然充满腐烂的味道,随着狼妖的一步步靠近,臭味越来越浓,熏得人透不过气。怕是会直接被熏死吧,若月忍不住这么想,一边偷偷地把头往旁边缩了缩,用风的衣衫遮住口鼻。
“哦?”狼妖正要抬起的一只爪子忽然被地面上窜出的什么黑黑的东西缠住,而它好象并不慌张,试着移动后发现缠得很紧,干脆站在那,对着夜龇了龇牙:“没用的没用的,嘿嘿,这点小伎俩对我可是没用的。”它不慌不忙地把头伸向被缠住的爪子,咧着的嘴里倾流出大量的唾液,尽数流到爪子上,滋滋地似乎腾起缕缕青烟。
随着它的动作,若月似乎看到夜的身子抖了一下,再细看时夜又一动不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狼妖很快地抬起了头,嘲弄般地看了看夜,扬起获得自由的爪子:“看,嘿嘿嘿嘿,如果你不能使出更有效的法子,我可就要把你吃了哟~我的小桃花~”
狼妖得意地笑着,一面又悠闲地往前,院子不大,几步后已走到夜身前二、三米的地方。
看着狼妖离夜越来越近,可夜还是不动,而身边这三人也一点反应没有,除了紧紧搂着自己的风外,雪和华简直就像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他们不是一家人么?为什么狼妖只针对夜一个,而其他人却不帮忙?
更奇怪的是,狼妖好象没发现院子里有别的人?
正着急地偷瞄了下身边两人的若月,再转回目光时看到狼妖又一次站住了,它低头看了看爪子,若月也随着它的目光往下移,这次爪子上不再有黑黑的东西,看上去一点问题也没有。
“想不到啊,”狼妖的下唇因为外翻着,所以抽动嘴角的动作显得特别明显:“我说怎么会生出黑色的桃花呢,哈哈,原来是污秽的脏花!”
夜依旧一动不动,看上去就像狼妖在演独角戏一般,独个儿在那自言自语:“你吃了不少吧?能把我弄到动不了的地步,恩?”
吃?这狼妖在说什么?若月吃惊地向夜看去,他还是背对着,看不到此刻的表情。
狼妖把身体侧成一个奇怪的角度,那个爪子好象不能受力般,就算这样,它的嘴依旧不肯停歇,除了继续流淌唾液外,还在一个劲的说:“你知道我是怎么成妖的吗?嘿嘿嘿嘿,我至少吃了一千具腐烂的人尸,至少一千具哦~只要中途吃一口别的,就成不了啦。可是我什么也吃不到,什么都没有,除了满地腐烂的人尸。我只能靠那些散发着恶臭的东西活下去,然后我就有能力啦,哈哈。”狼妖说到这里,忽然变得有些狂乱:“一千具,一千具,一连吃了一千具腐尸,别的什么也找不到,什么也没有!!”若月觉得它真厉害,口水流得哗啦啦的,竟然还能口齿清楚地说话:“看看我的能力,很羡慕吧?”
原来如此,若月可算明白臭味的由来了,也有点懂得这狼妖为什么一直喋喋不休,她想起了某篇课文里的祥林嫂。
“你太弱了,我肮脏的小桃花~你能够麻痹我,可我也能。”狼妖大量地倾了会口水,终于又摆正了姿势:“怎么样?就算一点点烂掉也完全感觉不到痛苦吧?看我对你多好。嘿嘿嘿嘿~舒服地和我一起腐烂吧!”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狼妖忽然跃了起来,大张着腐臭的嘴露出满口利齿猛地向夜扑去!
这一下,夜再不动的话,根本躲不开!
不!
眼看着夜依旧不闪不避,一直紧张着的若月根本来不及细想,第一个反应就是挣开风,她忘了自己什么能力也没有,只是下意识地想冲过去……
风的胳膊是有力的,所以若月还在他的臂弯里。
却是身旁的一个身影动了,几乎与她同时,眼前忽地就是一片白。若月的眼睛就像突然被强光闪了一般,再看不到其他,而几乎被臭得失去嗅觉的鼻子忽然又闻到了其他味道,腐烂的臭味飞快地淡去,空气又回复凉意的清新,只多了一缕幽香。
从白光起到若月又能视物,只了两三秒而已,再看时却发现局势逆转,那狼妖不知为何扑了个空,正整个儿趴在地上,用还能活动的另三条腿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该死!”狼妖还真爱说话,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不忘开口:“怎么还有一个!”
若月这才发现雪的手已离开风,站到了夜的身旁。
“好点了么?”雪问话时有接不上气,好象很累的样子。夜点了点头,他正在活动手脚。若月有些明白了,原来刚才夜之所以一动不动,是被麻痹得根本动不了啊。
那雪的能力是……怎么不早出手?
旁边的挣扎有些奇怪,若月一直紧张地注意着狼妖,却发现它的身子越伏越低,渐渐的低得不太正常,再然后一块青石板竟然被扒飞,铺在院子地上的青石板。
“可恶!”随着飞起的石板扬出大量尘土,狼妖的挣扎却忽然止住,而它的身子竟似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渐渐没入土中!
这是……?若月探询地看向身边的华,感觉到她的目光,华笑了笑:“想知道怎么回事?你自己过去看啊。”
可是,不是不能说话不能动么?
似是明白若月的想法,风放开了一直圈住她的手:“已经没事了。”
身上忽然一轻,若月立刻站了起来。
“帝流浆!”好一会不再开口的狼妖在若月站起的瞬间疯狂地大叫:“是帝流浆!”
此时狼妖的模样看上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它大半个身子已经陷进地里,却拼命地把头伸向若月的方向:“帝流浆!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救救我!!”
它也把我错认成某人了么?
“帝流浆?它叫的是我吗?”若月不解地看看华,看看夜,看看雪,雪微笑地对她点了点头。再回头看看风,风也注视着她,并不否认狼妖对她的称呼。
“帝流浆!呜~”狼妖的叫声满是痛苦,若月这才发现它的头竟然开始发芽,一点点抽枝,胸脯以下全都看不见了。它的头还是死命地伸向若月,但明显已经不那么有力气了:“我不想死啊~救我!”
“别看了。”夜走到若月身边,伸了手拉她。
狼妖的眼睛忽然睁得老大,语气中尽是质问:“为什么?!”
“恩?”为什么什么?若月不明白。
“他和我一样脏!”狼妖重重地说出那个字的时候,借着复又明朗的月光,若月看到它眼里流出了清亮的泪:“为什么他可以碰你!为什么!”
“脏?”若月转头看了看夜:“我不觉得他脏啊?”再看回狼妖,去除了腐臭的味道,不再把嘴咧得那么开,此刻的它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头大狼狗:“你现在看起来也不脏了。”
话音吐出时,狼妖的嘴定定地微张,表情有些愕然。
若月也奇怪为什么她看得懂狼妖的表情,如同明白人的表情一般。
而夜拉着她的手,握得更紧。
“你,觉得我不脏了,是吗?”狼妖的声音颤抖,却感觉着轻松了许多:“那么,就算死,我也不觉得难过了。”
只是说话间,地面上就只剩下狼妖的脖子,而头顶上的小树也渐渐长成。
“谢谢你。”这是它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然后认命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