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开国功臣秦无迪是因为老年丧子悲恸过度而丧失心智的。可是秦慕辰知道,爷爷不是伤心过度,而是自责过度,在参选之前妹妹就祈求过爷爷,可是爷爷没有答应。在报名帖上呈的前一晚妹妹苦求过他,可是他却听从了爷爷的命令,这个悲剧是他和爷爷共同酿就的。妹妹,乃至爹娘是他和爷爷间接杀死的……所以,爷爷是故意发疯的,只有发疯才可以保护他自己,只有发疯他才可以继续存活。秦慕辰也想发疯,可是他不能,必须有一个人守着秦家,至少为了无辜的秦可沁。
因为常年生病,和红白喜丧的避讳,秦家小姐秦可晴丧失了太子妃的入选资格,仍然在祖母家“养病”。而“一夜风liu”的秦慕辰则带回了自己的“私生子”。秦府除了多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人、少了一对温和亲善的老爷夫人以及添了一个夜夜啼哭的奶娃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变化。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一切都归于平静了,可是秦慕辰的理想却紧随而来化成了泡影。失去了爷爷的势力依仗和父亲的指点引导,他被竞争者排挤出来的同时,顾繁华用很难过但是很坚决的态度提出了跟他的决绝。
秦慕辰应变不及且无法理解,他只不过是连遭不测所以小有低谷,人生过百年,谁没有一两个挫折呢!可是,当他知道顾繁华已经跟他的那个竞争者薛九俊定下了婚约后,失意中更多了一丝愤怒。
“慕辰,是我对不起你。但是……”面对他的质问,顾繁华也是满脸痛苦,“就像你背负着整个秦氏家族一样,我也肩负着顾家的未来。我们都不是简单的采桑女种田汉,有太多的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做主和左右的。我们不能太自私……我也做不到无私!”
“他……为人不怎么样。”秦慕辰忍着心痛,强自冷静的说。
“为人吗?哼!在这个朝堂大染缸当中,有谁是能够清清白白的?你?亦或是我爹?慕辰,在这里只有趾高气扬,只有扬眉吐气,只有权势滔天,却不会有纯洁高贵,善良的终归是消失的。不是吗?我爹已经七十多了,他只有我一个女儿,谁都知道国舅爷薛不惟是下一任宰相,只有薛家才能延续我们顾家的繁华。我为我以前的天真跟你道歉,我为我以前的幼稚跟你道歉。对不起,只因为……我是顾繁华。”
秦慕辰无言以对。是因为他跟她之间的关系,所以那个薛九俊才会向她下聘书的,如此聪慧的她怎么可能看不破?可是,她仍然选择了这样的结局,他除了放手,还能做什么?
势伤情伤心伤……总之,黯然神伤的秦慕辰退出了禁卫军,统领之位与他失之交臂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会有这个下场的。他成了预备役的统领,头衔上他跟那个薛九俊平起平坐,但是是个人都知道,禁卫军和预备役之间的区别那何止是千万里。禁卫军中每一个人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直接负责宫城和皇城的安全,有参与各种朝廷大案的权利和逮捕人犯的职务。关键时刻,禁卫军甚至能够掌握整个朝堂和政权的走向。每个世家子弟都以能够入禁卫军历练为荣!在整个京城中,有谁胆敢惹禁卫军那真是瞎了眼了。
而预备役呢?里面的人,除了秦慕辰之外,最年轻的三十八岁,最成熟的十五岁,壮年男子,对不起,一个都没有。名义上,他们也是作战部队,可是实际上,他们负责的却是京城郊外那连绵不绝的良田。哦,对了,他们也有政绩考核标准,那就是新开垦的可耕种田的数目。
禁卫军的人走到哪里都是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而预备役的人,连去讨要拖欠的薪饷都是低头哈腰,夹起尾巴的。
如果没有碰到齐韩祎,秦慕辰或许就会在预备役里终老,平淡一生。可是他不曾想到,那样一个秀美绝伦,隐忍低调的人却有着对权力最为强烈的yu望。
人世间的有趣就在于事态变迁的讽刺。
人世间的讽刺就在于事态变幻的莫测。
一件大案的风卷云涌验证了这一点——
谁都不知道当朝太子居然联合国舅薛不惟勾结敌国奸商私贩国有武器以中饱私囊。这件叛国大案震怒天颜,株连牵扯广泛而深入。可以说是一个萝卜拔出了一个地震。
其实,这件事情私下里运作已经长达三年了,一直不为人知,太子一党罗网布天,可谓密不透风。可是就在薛九俊就任禁卫军统领后的第三天,就在国舅薛不惟逼迫顾老宰相提前致仕的第二天,就在齐韩祎见过秦慕辰的后一天,东窗事发,数目惊人,举国哗然。不可一世的太子一党顷刻间,啪,一块巨石踢入深渊,以不断加速加压的方式集体摔得粉粉碎。这就是俗称的崩溃。
太子被拘太庙,国舅府被抄家,太子生母薛贵妃被打入冷宫,与之有关的所有蚂蚱,不是被捉出来摔死,就是躲进了石缝中再不敢贪恋阳光。而顾家,念在三朝元老以及确不知情的份上,不予追究。可是已经提上的致仕奏折却是已经生效了。顾老爷子本来就是京城人士,也没有解甲归田的去处,于是仍在京城养老。顾老爷子门生遍天下,为官也算是清廉正直,所以如今的顾府虽没有往日的门庭若市,却也是青年学子、年老闲官经常出入的场所,在整个京城成就了一道异样的风景线。
而顾繁华,始终深居简出。
那个美丽又耀眼的顾繁华,始终未能得到她所期望的一切,可是,他相信她的坚强。惯于骄傲的人,也是惯于坚强的。这一点,他们两个相似。
他们决绝了多久,那些美丽和耀眼在空旷荒芜的心中就回荡了多久,秦慕辰觉得再不能释怀的情伤如今也应该已经麻木起来了……
一声叹息轻轻的溢出秦慕辰的唇畔!
然后……
秦慕辰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叫进心腹,吩咐道:“传令东西南北四大城门守卫,留心一个人的到来。”
“爷吩咐!”
“那个人……就是,洛城首富,大齐商业联合盟会盟主,滕,仙,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