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这肯定是离魅替郁辰息找的借口,如果启亦然真如他所言是血极门安插在夏国的暗桩,他怎么还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在皇宫中行动,怎么敢堂而皇之地频频出现在我面前,他不是更应该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不招人怀疑吗?又怎么会如此不顾安危地暴露自己!?这……会不会又是郁辰息安排好的说辞?
不过转而一想又觉得此事蹊跷,蝉月也曾说过启亦然就是月杀,只是没想到这月杀竟是血极门的杀手。心中不由泛起层层苦涩,看来启亦然身上也有着诸多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呢。
这阵失落又蓦然转化为对郁辰息的愤怒,于是朝着离魅重重冷哼,“你倒是忠心耿耿!”我不耐地甩开晃悠到眼前的流苏。柔顺的红丝撞在一侧的珠帘上,惊起一串清脆而突兀的金石相击声,噼里啪啦扰乱了一室宁静。
离魅见状也不再吭声,默然地跪地。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罢了,你们之间有什么利害关系我没兴趣知道。你只需告诉我启亦然现在何处,是在皇宫吗?”
“主上并没有将他关在宫里。”离魅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下我的神色,又接着说道:“娘娘,属下很感激您的救命之恩,但是……对于这件事属下只能言尽于此。恕属下直言,主上对娘娘用情至深,望娘娘好自珍惜,不要辜负了主上的一片真情。”他说了这么一长串竟擅自飞窗离开了,全然不顾差点怒跳起来的我。
用情至深,见鬼去吧!!我火大地操起榻上的软枕掷了出去,不慎竟扔中了旁边一只白玉净瓶。“膨!”一声砸的碎片四溅!!
被我打发在外面的宫人听到响动忙夺门进来,不明所以地看着直立在榻前,一脸怒容的我!
“许是风太大了,把窗关了吧。”我吸吸有些发酸的鼻子,闷闷地向外走去。
几个宫人看了会窗外湛蓝湛蓝的天空以及静立不动的树木,面面相觑,风大?!
出了伊兰殿沿着绿荫小道缓缓走着,想起刚才又为了他而伤感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层层叠叠的树茂密交织着,阻挡了湖对岸的景色。我望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幽幽地叹了口气,朝着前方慢慢走去。
走到拐角处,漫不经心地抬头,却在瞥到桥上的那抹白色身影时恍然失神。白绸华服上绣了繁复的花纹,细致精巧的工艺让人咋舌,更让人感叹衣服的华贵美丽。可是穿在他身上却有种莫名的契合,丝毫没有夺取他的光芒,反而衬得芙蓉面益发娇艳欲滴,不论季节时时拿在手里的折扇依然自以为风雅地轻摇着。
我微微呆愣了下,自从阅樊苑一别后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竟已好久未见了。现在突然相遇还真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他似乎也有如我一般的想法,不过相对于我的惊诧他显然镇定多了,只是桃花眼里一闪而过的不知所措泄露了他的情绪。
郁云湛看着面前熟悉的清丽容颜心像被浸泡在掺了毒药的蜂蜜里面一样,欣喜中糅杂着噬人的痛楚。握着折扇的手微微颤抖,她竟消瘦了这么多,站在那里就像要凌空而去一般……
我想如从前一样调笑着跟他打招呼,却发现笑容僵硬在脸上硬是变成了一副古怪的皮囊。从他迷人的桃花眼里清晰地看见了现在的自己——惨白的脸色带着悚人的脆弱,黯然的眼神就如一汪绝望的死水,这还是我吗?!我有些狼狈和慌张地躲开他带着复杂感情的目光,仓促地回身想逃离这个令我难堪的场景。
“清秋!”他却忽然出声,有些急促地几步冲到我面前竟用身体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止住步伐连退了好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紧张地环顾了下四周,可千万不要被人看了去传出闲言碎语啊!现在倒不是怕被郁辰息知道惹出误会,而是担心会给云湛带来麻烦,也说不定会对我的逃跑造成不好的影响。
可是看在此时的郁云湛眼里无疑只是因为一种顾虑,只见他向来笑容满面的脸灰暗地沉寂下来,凝视我的眼神是从没有过的恼怒和痴醉。
一种窒息的感觉仿佛无处不在地挤入骨髓,不安的感觉瞬间蔓延至灵魂深处。这样的云湛……脑中不由浮现出阅樊苑前略带着点嘲弄的云湛,以及——他眼里藏的极深的情愫……
“云湛,好久不见了……”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勉强镇定地开口,“恩,已经出来很久了,我该回去了。”说完,我便忙不迭地抬脚欲走。
“你是在躲我吗?”他听了我的话,不怒反笑,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甚至更向我逼近了一步。
灰白而厚重的云层没有预兆地遮住了天际微微的蓝光,两人之间虽隔着一小段距离,可是我却感觉到一种迫人的压抑。
“云湛……!”我低呼一声,不由自主地后退着,眼神飘落到远处。
不远的小道上,一抹黑色的身影分外眼熟,他只是那样站着敛着星眸长长久久地看向这边。身边的仆从皆都惴惴地跟在身后,不敢有一丝小动作。
两人四目相接处,我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竟然欲盖弥彰地向旁移了一大步,拉远了与云湛之间的距离。
云湛见我的动作似乎想说些什么,许是看我神色不寻常就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远方。在看到来人时心中不免苦苦一笑,她果然还是最在意他……为了心之所爱,竟然连曾经的几丝友情都无暇顾及了吗?竟然连最后一点奢望都不留给他吗?
郁辰息这时已缓缓走近,他来回扫视了一遍我和云湛,然后抬手轻轻抚上我的头,修长的手暧mei地缓缓抚mo着我的发,“出门怎么都没人跟着呢,看来得让人去伊兰殿教教他们规矩了。”
这样轻柔的语调在这种场景听着却有一种诡异的预兆,我努力抛开心中的慌乱解释道:“是我嫌屋里太闷,想到外面来散步透透气也就没让她们跟着。”
“散步是吗?”郁辰息用古怪腔调喃喃道,“云湛也是来散步的吗?朕记得你现在应该是在湛王府准备动身去南巡,怎么会在朕的御花园悠闲散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