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回过头来,冷冷地说:“说吧,说对了,哀家自会有赏,说错了,哀家自不会轻饶!”
红靥压着慌乱,尽量把语调放稳,说:“皇后娘娘虽贵为六宫之首,深得皇上宠幸,可不能不为以后的日子打算。太子虽未皇后娘娘抚养长大,但到底不是亲生,总归隔着一层,比不上亲生母子那般亲近。皇上对太子宠爱有加,皇上百年之后,太子荣登大宝,执掌朝政,皇后娘娘恐怕正为日后之事烦乱。”
皇后轻轻一笑,说:“你倒是机灵,懂得替哀家考虑。不过,太子虽非哀家亲生,可总归是哀家抚养成人,母子情分不可谓不深。况且,皇上早已谕令后宫,如若谁提这种犯忌讳的话,严惩不贷!念你一片诚心,哀家暂且饶恕你这回。回去吧。”
说着,皇后就往外走去,听到皇后的脚步声,早有宫娥把门打开,垂手立在门口。
“这恐怕是皇后娘娘一厢情愿,太子未必把娘娘当成亲娘。”红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皇后挺了步子,脸上瞬间挂上了怒容。宫娥见势不妙,连忙又关上门。
皇后快步走到红靥跟前,扬起手来就是重重的一记耳光。说:“你个小小宫娥,胆敢离间哀家母子!”
红靥的嘴角淌了血,脸上划了几道深深的疤痕,渗出血来。
皇后长长的、尖利的指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红靥仰了脸,盯着皇后满脸怒容的面庞,挤出几个字:“红靥并非妄言,红靥有真凭实据。”
皇后死死盯着红靥。
红靥双膝跪着,爬到皇后跟前,垂了头,说道:“如若红靥猜的不错的话,前日,也就是五月初七,当是太子生母陈氏的忌日。红靥当日伺候太子妃梳洗睡下后,就回了房。可当日也就怪了,红靥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睡,就想起来随便走走。红靥无意间走到太子和太子妃的卧房,隐约看到里面有灯光透出。红靥心下疑惑,明明服侍太子妃睡下,已是三更时分,太子妃为何又起身了?红靥怕是太子和太子妃有什么不适,就凑近了看,情景却让红靥大吃一惊。
原来,太子和太子妃都身着孝衣,头上挽着麻绳结的缨子,在卧房里摆了牌位、香烛、贡品,火盆里烧着冥钱,太子哭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太子妃也陪了嘤嘤啜泣着。正中摆着灵牌,红靥自小认得几个字,那上面写着的,是‘先母陈氏贵妃之位’。”
皇后神色一轻松,微微一笑,说:“太子思念生母,本无可厚非。哀家又岂会因此而恼怒?”
红靥接着说:“说虽如此,当时,红靥也是如此这般想的,可无意间落入红靥耳朵的几句话,却真真吓着了红靥。”
皇后的神色陡然紧张起来,问:“什么话?”
红靥的心反而轻松起来,太子那几句话若是落到了皇后耳朵里,恐怕这对貌合神离的母子就好不了几天了,自己持在手里的这个筹码,果然正是搔到了皇后的痒处。如此说来,自己这一步,还算是走对了。
红靥说:“红靥当时,也被惊吓到了,若当真让红靥说出,红靥先恳请娘娘恕罪。”说着,把头深深埋在地上,不肯起来。
“哀家饶恕你的罪,快讲!”
红靥说:“太子边哭边说,‘母妃深得父皇宠爱,却被奸人所害。幸而,父皇思念母妃,格外疼爱皇儿。他日,皇儿荣登大宝,必为母妃讨还公道!’”
皇后的脸忽地阴沉,往日安详的神色不见了踪影。问道:“你可知道,太子口中的奸人,指的是谁?”
红靥心思紧张,却未失了分寸,后宫错综复杂,万一这所谓的奸人和皇后有关联,自己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红靥答道:“回禀皇后娘娘,红靥不知太子所讲的奸人是谁。不过,太子千真万确提到了娘娘。”
皇后狐疑地看着红靥。
红靥说道:“太子对着牌位哭泣道,说自己认贼作母,身不由己,处处受娘娘的牵制……”红靥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皇后暴怒,宽大的衣袖哗啦一下扫落在放在桌上的精致茶碗、小碟,一应用具。
一个青花碗盖滚到红靥手边,红靥低着头,一动未动。
“你想从哀家这里,得到什么?”皇后昂着头问。
红靥说:“红靥跟随太子妃侍奉娘娘,深知娘娘品行敦厚贤良,对太子殿下视如己出,如今,太子初次大逆不道之言,红靥心下愤恨。”
红靥这般不痛不痒、不着边际的话落入皇后的耳朵,皇后轻轻俯下身来,捏着红靥尖尖的下巴,眼睛里全是笑,轻轻说道:“你倒是个聪明的女子,跟了哀家,哀家自不会亏待你。如若,对哀家有半点不忠,你,必然死无全尸。”
红靥恭敬地答道:“红靥冒险前来,就没有再想着后路。太子妃孤傲蛮横,皇后娘娘温和敦厚,红靥愿为娘娘效死!”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红靥额上的薄汗汇成一滴圆润的水珠,顺着尖尖的下巴,吧嗒一下,滴到扶在膝上的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