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格子被绑架的消息后,范柳渊的心里装着满腔的怒火,立刻驱车快速的赶到远东财团的办公大楼,远远地看到大厅里增派了好几个保安。于是,他下车后,刚想冲进去,就被黄毛拦住了,“对不起,这位先生。因为我们公司的高层领导正在与外商召开重要的洽谈会议,闲人一律免进。所以呢?只允许在门外等候。”
“请问,什么时候能结束?”
“我怎么会知道。”说着,黄毛斜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挪动脚步,“不过,按照以往的惯例,怎么着也得过把钟头。”
“没关系。我可以等。”
“那您随便!”
此刻,范柳渊已无暇顾及对方不礼貌的语气,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他站在两米高的台阶上,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心里焦急万分,“格子,你还好吗?天快黑了,你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吗?我好想去陪你,永远的陪在你身边,永远的不离开……”
“先生,我看您还是回去吧?明儿早再来。”
“为什么?”
“您在我们面前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现在已经有二十次了。知道您在等人的倒没啥,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前来要账的呢?”
“怎么?怕影响你们公司形象?”
“那是。人要脸树要皮嘛!”
“哼!脸皮。”范柳渊不禁轻蔑的笑了笑,冷冷的说道,“靠背地里算计,耍小手段的那一小撮败类,也会在乎脸皮。真是笑话!”
“哎,你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啊!不懂。回头让丁总解释给你们听。”
“先生,没发烧吧?怎么说话有点混?”
“是吗?我还想打架呢?”说着,范柳渊攥紧了拳头,抡起手臂,照着黄毛的脑袋就砸了下去。“对不起了,你就受点皮肉之苦吧!”
“哎呀妈呀,打人了,打人了!”黄毛惨烈的喊叫声,把大厅里所有保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妈X,谁活腻歪了?”虾皮晃悠着手里的橡胶警棍,耀武扬威的吼道,“喂,你干嘛的?成心来找茬,是不是?”
“对。我是成心的。”
“吆喝,还挺牛逼!没挨过电吧?”说着,他围着范柳渊转了一圈,“瞧你的打扮,不像是那种没文化没素质吃不饱饭的瘪三……”
“皮哥,你跟他费什么话?挨打的可是你兄弟?赶紧给我报仇啊?”
“急什么?我得先把事搞清楚。”
“搞什么搞,他就是欠揍。”
“扁他!”
“行啦!你们都少说两句。”虾皮如同行走江湖的老大,一只手斜叉着腰,高声的呵斥道,“这事我来处理。大家先回自己的岗位上去,省得惊动了总裁。”
“总裁?你们的总裁是谁?丁子健,对吧?他在哪儿呢?我今儿是特意来拜见这位大人物的?他怎么不出来啊?”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自个儿找抽啊?”
范柳渊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话,刻意的咳嗽了几声,点点头说,“哦,我知道了。他肯定是胆小鼠,白天藏起来不敢见人!”
“谁这么出言不逊啊?”
“丁总,你终于肯露面了?说完,范柳渊转过头,两眼怒视着对方,“这门口不让进,电话也不接。起初我还寻思,你是真忙的脱不开身呢?还是故意躲着我?”
“不好意思!手下的人不懂规矩,慢待大律师啦!”说着,他走上前,假装热情的把手搭在范柳渊的肩膀上,“来,里边请!”
“哦?没有你的命令,他们敢吗?”
“误会,误会。”丁子健尴尬地笑了笑,“虾皮,你还不快向范律师道歉?他是我尊贵的客人,也是我的朋友。”
“不用啦!”范柳渊摆了摆手,严厉的质问道,“咱们门见山吧!是你指使手下绑架了我的未婚妻,对吗?”
“确切的说不是绑架,而是请!”
“你这是犯法的?”
“我没有做什么呀?只是请格子小姐到我郊外的别墅里呆几天。如果你能麻利儿的交出李小婉的那封信,并且在限期内乖乖的滚出BJ,我保证亲自送她回家。不过……至于是光明大路还是黄泉小道,那就得看你的态度啦?”
“好。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你必须信守承诺,从此绝不再打扰她。否则,我就算是豁出命去,也会让你不得安宁。”
“没问题。”
“说得轻巧。你拿什么让我相信?”
“合作的诚意啊?”
“诚意?你也配跟我讲诚意?”
“好,我是小人,我不配。那大律师觉得应该怎么办?”
“马上放了未婚妻!”
“放,是要放的。但现在不行。”
“那你看着办。”说着,范柳渊从沙发上站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暴跳,“大不了,咱们来个鱼死网破。”
“哎,老弟,别生气嘛!事情可以再商量。何必弄得两败俱伤呢?刚才我已经领教过你的招数了,够厉害!”
……
午饭的时候,唐嫣就发现餐厅里少了好几个人,而且都是保安部的。作为警察敏锐的直觉,她嗅到了某种不祥的气息。
“小钟,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
“怎么,还害羞啊?瞧你刚才那专注的样儿,肯定是在想男朋友吧?”李秘书微笑的看着她,接着道,“别不承认啊!我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唉,没辙。天下掉馅饼的好事,我倒想啊!可惜小女子不才,没人敢追。至今还可怜的单挑呢?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
“我看啊!此话可信度不高。”
“真的。没骗你。”
“那除非你择偶的条件定的忒高了些?”
“绝对没有。我是个很理智的人,不会好高骛远。”
“从来没谈过?”
“对啊!感情一直处在空窗期呢!”
“按理说,外国人对这事开放的很。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见一次面就上床睡觉的,不是没有。他们的性爱观念,就是在彼此的身体上得到愉悦。你在外面飘了那么多年,见多识广,怎么会落伍啊?”
“你怎么能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我是中国人,骨子里还是挺传统的。我不喜欢玩游戏,也不想伤害任何人。若是合得来,就交往;合不来,趁早拉倒。何必暧昧不清的藕断丝连,没意思?纯粹是浪费脑细胞嘛!”
“你是完美主义者?”
“完美?世上哪有完美的人完美的事。再者说,我自身的条件有限,怎么能去苛求别人呢?婚姻不是儿戏,每天5000对夫妻离婚的比率也不是空谈。这些年,只要是各方面的条件比我好的,我踩着高跷攀不上人家;条件比我差的呢?人家又会觉得配不上我。归来归去,我被剩下了,就这样。”
“那还是说明你的条件高眼光独特,希望在芸芸众生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真命天子。我说的,没错吧?”
“当然错啦!我的条件低的都不能再低了。”说着,唐嫣从桌子上的茶桶里,抓起一小撮的绿茶,投进李秘书的杯子里,然后,她左右的摇晃了几下,“呶,你看好了。它们混杂在滚烫的热水中转瞬即逝,你能分辨出那些是我的吗?”
“真的假的?那你看我怎么样?符合要求吧?”
“不符合。已婚男士免谈。”
李秘书垂头丧气的说:“嗨,无奈啊!只要身上贴上了专属的标签,再好的东西也是光能饱饱眼福,不能尽情的吃啦!”
“那也蛮好的!免得吃多了肚胀,不消化。”
“虽然有点牵强附会,但也算是一种不错的安慰吧!”
此刻,唐嫣觉得题外话扯得差不多了,应该有步骤的尽快切入正题。于是,她一边敲打着电脑,一边看似无意的问,“哎,李秘书,你看到强子他们了吗?”
“怎么啦?有事?”
“没呢!我就是觉得有点纳闷。”
“有什么好纳闷的?他们不上班的时候,经常结伴搭伙的出去瞎逛。不是站在天桥上看美女,就是钻进黑暗的录像厅里看三级片片……”
“强子这孩子挺上进的。那样会毁了他?”
“甭想那么多。在外做事,谁顾上谁啊!”
“哦,对了。有关帖子的事儿,处理的怎么样啦?”
“这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说着,李秘书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她,有些怀疑的问,“你是来打探情报的呢?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瞧你说的,好像我是商业间谍?”
“那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想尽快的熟悉公司的情况,不行啊?”唐嫣胡乱的翻看着员工守则,情绪极为低落的嘟囔道,“这么不相信人,还口口声声说要帮我呢?”
“生气啦?”李秘书凑过来,喜笑颜开的说:“我就是随便问问,你那么认真干嘛?不过,我也是为你好。这公司内部的事儿,该咱们下属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千万别瞎打听。否则会惹祸上身。”
“有那么严重吗?你是不是在夸大其词?远东财团是一家私营企业,又不是黑社会组织?何必要搞神秘主义姿态?真受不了!”
“嘘!这些话要是让丁总听到,那麻烦可就大啦!”
“有什么了不起,顶多开除我,还能咋地?”
“你以为那么简单?告诉你吧!只要是得罪了头儿,不管是谁都没有好果子吃。扒掉你两层皮,那算是最轻的。严重的……”
“哎,别说了。我浑身的汗毛孔都竖起来了。”
“怕了吧?”李秘书挺直腰板,拍着自己的胸脯,骄傲的说道,“不是跟你吹牛啊?这方圆五十里,丁总的名声,那可是响当当的。就拿发帖的事儿来看?杂志社的唐女士自以为聪明,利用网络世界的虚拟,在各大论坛上大肆的发布带有攻击性的言论,以便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最终呢?还不是落在……”
“你们俩说什么呢?聊得那么投机?”
“丁总,您回来了?我正要找您呢!”唐嫣站起来,立马拿起桌上的几份文件,微笑着大声说,“采购部拟定出了下半年的计划,您看一下,是否同意签字?”
“嗯!你放到我的办公室里吧!”
……
一场潜在的危机,凭借唐嫣的机智灵敏,就这样化解开来。危机之后必定有转机,转机之后,必须要把握先机。
外面天色漆黑,淅淅沥沥的飘洒着小雨,空荡荡的房间里,白色的窗帘被一阵阵的狂风卷起,如同跳跃的幽灵般,无声的洒下彻骨的凉意。
格子睁大双眼,恐惧的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环抱住膝盖。如今,已经近十个小时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失踪会让家人和朋友多么的担心和焦虑。突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彻底打断了安静的沉思。于是,她马上绷紧神经,镇定的问,“你是谁?不要进来啊?要不然,我就从楼上直接跳下去?”
“大姐,别怕,我是来给你送东西吃的。真的,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知道你是报社的编辑,也是范律师的未婚妻。我还知道你们都是好人。”
“你叫什么名字?”
“强子。”
“难道你不是跟劫持者一伙的吗?”
“对。我们是一伙的。但我的心地不坏,也不会骗你。”
“那你进来吧!”
“嗯。”说着,强子端着陈旧的托盘,面带微笑地走过来,只见上面摆放着热腾腾的两盘青菜和一碗米饭。
“看你年纪不大,做点什么不好。干嘛偏要做违法犯罪的事儿?”
“其实我也不想啊!可我文化水平低,又没有过硬的技术。只能跟着健哥混。他是我们的老大,也是公司的老总。谁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说着,强子走出去,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然后,他回过头很认真的问,“大姐,你跑得快吗?”
“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不想坐监狱,我想放你走。”强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悄声说:“大姐你看,这是我偷着画下来的地图。良乡镇离市区大约有五十多公里的路。如果你跑得快的话,可以直接绕过前面的树林,然后再翻过山。我觉得天亮前,你应该能找到乡村路上的公交站点……”
“那你怎么办?”格子被面前这个稚气未脱的男孩,那发自心底的真诚的善意所感动。于是,她坚决的说,“要走,咱们一起走。”
“不行。两个人的目标太大,那样是跑不掉的。再说,无论我走到哪里,即便是天涯海角,结果也逃不出老大的手掌心。”
“算了。你不走,我也不走。”
“大姐,我要是真跟你走了,不仅是害了你,也会害了我自己。”
“为什么?”
“你想啊!万一搞不好,让他们抓住的话,俩人儿都得遭殃。健哥的心狠手辣也不是虚传的。那种用刀子在身体上划裂一道道的口子,然后再撒上辣椒水的滋味,简直是生不如死。我是个男的,贱命一条。无论什么样的折腾都能承受。可大姐不同啊!你不仅有很好的工作,还有幸福的家庭,哪能去受那份罪呢!”
“强子,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恐怕我走了,你会被那帮没人性的畜生们打死的。我不能冒这个险。”
“大姐,你就不要管我了。现在下面的那几个看守喝过酒后,都已经睡得像一条死狗一样。你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快走吧!”
“不,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能撇下你不管。”
“没事。我有办法。”说完,他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半头砖,往自己的脑门上狠狠地拍了一下。瞬间,炫目灼人的鲜血便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强子!”她赶紧的跑上前,用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男孩,眼里满含着泪水,很心疼的说,“我们素昧平生,你这是何苦呢?”
“大姐,其实我真的想做个好人。”
“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格子理解的点着头,表情非常焦虑的说,“可是你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办呢?再不及时包扎,会死的?”
“大姐,你不要管我,快走啊!”说着,强子努力地硬撑着身体,用尽全力的推了她一把,“走啊!快走啊!要不然他们醒过来,就全完了。”
“那你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出事?”
“好。我答应。”
……
或许屋内的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谈话的内容早已被偷听了去。他不是别人,正是这次计划的主要实施者赵二猛。
大约几分钟前,他醉醺醺的要下床小解,朦朦胧胧的听到楼上的讲话声。顿时,他的酒便醒了一半。当他蹑手蹑脚的靠近门口,透过细小的夹缝,他看到了满脸鲜血的强子,不禁倒吸凉气,然后,他在心里暗自的骂道,“这傻小子,又开始犯迷糊了。幸好没有被其他的人撞见。否则死哪都不知道!”骂归骂,但令人感到困惑的是,他并没有当面拆穿,而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悄然下楼,继续埋头睡觉。
在远东财团50多号人的保安队伍里,赵二猛和强子可以称得上是胜似亲兄弟的最佳搭档。虽然他们不是老乡,也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但彼此的感情却很瓷实。常常,强子会毫无怨言的替回家探亲的赵二猛值班,同时还把自己的工资借给他用,甚至连卡上的密码也如实的告诉了他……这些,赵二猛都一五一十的记在心里。不说感激的话,并不代表他的思想麻木。他不是木头,血管里流淌的是滚烫的热血,并非淡而无味的白开水。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俩的本质并不坏,都很善良和朴实,都明白做人要讲良心。强子为丁子健做的每件事,图的是平平安安。而赵二猛之所以答应帮忙,无非是想从中多赚点钱,好让自己怀孕的妻子能补充到足够的营养。况且,他还想攒下一笔钱买栋大房子,将来把娘俩接到城里来享福。这样美好的打算,对常年在外务工的低收入的人群来说,是遥远的奢望,也是咫尺的希望。
尽管赵二猛一方面担心强子的伤势,另一方面怕逃跑的人半路上出现意外。两者任选其一,他都不能接受。毕竟那是由自己错误的行为引发的悲剧。即便侥幸的逃脱法律的制裁,也逃不掉道义的谴责。于是,他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好好地想一想,仔细的想一想,理顺问题的复杂性。
“虾皮,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会有什么情况?我都困死啦!”
“快去!”
“**发什么威?猛哥还没发话呢?”
“不服啊?”
“我就是不服,怎么着?”
“大半夜的吵什么?”赵二猛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语气不耐烦的说,“小兄弟,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这里谁说了算呢?”
“对啊!死长脸驴,你想造反吗?”
“活够了,敢跟我们猛哥过不去?”
“大家别误会,别误会,我没恶意。”说着,他转过头,胆怯的看着赵二猛,毕恭毕敬的解释道,“我就是让他到楼上去看一下……”
“那你自己怎么不去?又不是没长脚?”
“虾皮说的没错。你亲自上去,不是更放心吗?没出事,当然最好。如果真出了什么岔子,我们谁也担待不起。”
“好吧!既然猛哥都这么说,那我去。”
……
道德是个人的行为,正义是社会的良知。
什么是道德?道是人们该走的路,是人世间的游戏规则;德是人们该如何上路,该如何掌握游戏归规则。它就像是半悬在头顶的一柄利剑,是面镜子,是探头,也是公路旁的警示牌,人,好好走路;司机,好好开车。
道德就是教人走路之时,该走什么样的路,玩游戏规则之时,该玩什么样的游戏规则。你不能随意的篡改,也不能越界。
但正义并没有绝对的概念。它首先是规制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之社会秩序的一种可能而非必然的品质。其次是人的一种德性。
具体而言,种瓜未必得瓜,种豆未必得豆;如果人们违背了社会的准则,就算是神农氏也救不回如此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