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延国皇宫的第二日,便登舟前往金城了。
舟行且慢,琀裳带着蓝便一行观赏了这卿川“两岸”的美景。天,时断时歇地下着绵绵如丝的细雨,凉风习习,染湿了发丝。卫风一身玄色长衫,坐于舟上,观音一壶,自斟自酌。
“你在这里品茶,居然忘了我们同在一舟之上,为何不邀我一起品这观音茶?”琀裳携了袖子,侧身坐在一旁。
“岂敢,岂敢。”卫风嘴角含笑,眉毛完成了好看的弧线。他取了茶杯,为琀裳斟了一杯。
“看你的样子,倒是没有商贾富豪的样子,倒是多了份书香之气,仙家之范,道家之魂。”琀裳举杯细品。
“呵呵,说笑了,只是放浪形骸不愿沾染了铜臭,却偏偏家里我为嫡长,也不得以继承了家业罢了。若是真有公主说的仙风道骨,不如去玉衡山做道士,自在逍遥。”卫风叹气,看向滚滚卿川的流水。
琀裳放下茶杯,呵气如兰地说道:“你若真是出了家,你家妻儿家眷,偌大的家业可是能舍得下的。想必想得你家业的人着实不少,你又怎真的撒得了手?这人间的事儿也不是人人都舍得,人人都能断了尘缘的。我看,能去做个道士,清风相伴也只不过是你个想法,且是个永远不能实现的梦罢了。”
卫风低下头,又给琀裳添了茶:“不过这泛舟江上,美人相伴,细雨和风,茶香意浓也有了闲适淡泊的意境。”
“只可惜你我只是萍水相逢,如果这里坐的不是我,而是淇奥公子心上之人,恐怕也将这仙风道骨闲适淡泊化作了情意绵绵,含情脉脉了。”琀裳衣袖掩口,笑不漏齿,但心里却因调侃了卫风而暗自高兴。
卫风看着她,问道:“公主还不一样,如今对坐的不是在下,而是心上人,说不定也是另一种心情。”
琀裳摇头:“大千世界,感情最恼人,相守也罢,分离也罢,无论聚散都是让人心中忐忑,没有情人心中也就没了个念想,有了情人就又有了想朝朝暮暮的心思。着实不好。不说这个了,这么好的两岸风光,绿竹松柏,白杏红桃,要是再有些温润悠扬的曲子就更好了。”
“的确如此,如此美景,没有诗词曲调有什么意思。”他从舟内取了一瑶琴,置于面前,修长的手指弹奏起来。
琴音缭绕,如斜风细雨轻打江水,淡淡香气萦绕于心,幽幽曲调氤氲而生。仿佛这江面上变成了仙境,让船队都陷入了暖玉升烟的境界里。此时杨柳依依,松柏青青,素白的夹竹桃开的如云,荼蘼花也开碎了人心,依赖着江边人家的院墙,似要探出头听这一曲仙乐。
曲罢,琀裳听得入神了。
“此曲名为何?”琀裳问,“应了景也应了情,公子果然是配得这‘淇奥’之名。”
卫风看她陶醉的样子,不免有些得意:“此曲未得命名,是我刚才看到这风光美人,雨幕清江随性而作的。”
琀裳向他竖起大拇:“太厉害了!”
“既然在下已经献丑,公主何不响应一曲?”
琀裳两个手举起来摆了摆:“不行,我那些歌曲与这曲子想必,可谓是粗陋极了。”古人就是古人,风雅之姿岂是淹在声色中的现代人能品味学习的。想到那些还要凭借******找灵感来创作的“艺术家”们,琀裳真为他们汗颜。
卫风也没有进一步逼她,说道:“马上就能到合huan郡了。那里是到达项国的第一站。”
“合huan郡,很声色的名字。若非这里都是花街柳巷,纵情声色的地方?”琀裳好奇。
卫风纳闷:“为何公主有这么一说?”
“哦,估计是我想多了,原有一门派名为合huan派,合huan派武功诡异,讲究合和双xiu之道,门中尽是些俊男靓女、青年才俊。但门派中修魔者善采补兼双xiu功法,喜欢结交异性,然后采补。此法虽不和谐,但是让人印象深刻。”琀裳解释道,她有读过的小说中,总有让她印象深刻铭记于心的故事,在九州天下能习惯古文文法习性自然也亏是看了诸多美文。
卫风一愣,此话从一个少女口中说出的确让人惊讶,不明者以为其水性杨花,男女之事岂能谈论,而内行得知,若真有此门派必将列为魔教,淫邪之术残害无辜:“公主所言当真,天下真有此教派?”他作为卫家当家,若是真有此教,他岂能不知。
琀裳敷衍道:“公子不必惊慌,此教派已经在一场战斗中全军覆没,残余部众也都四散而去了。”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看小说看出来的吧。
卫风有些怀疑地信了她,毕竟自己从未听说过什么合huan派,更是没听过所谓的双xiu之道。但他心中明白,琀裳身上暗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应该学会见怪不怪,任何逸闻轶事和奇闻乐事他都得去适应和接受。毕竟他希望和这个神秘的女孩子多接触些时日。
“若这合huan郡不是声色之地,它可有何特产?”琀裳问。
卫风想了想:“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它盛产一种绒花树,盛夏时开得似云似火,名为合huan树,这个郡也就因此得了名。”
“原来如此。”
暮春时节,花未开,叶子也就长了些。无法看到那如何的似云似火,实在是可惜了。
此时已经到了合huan郡内,远远就看到有人已经等在城外的码头上了。
与想象中的差别很大,合huan郡很小,却很繁华,往来商客云集,码头的船只运送粮货往来不息。
上了岸,几个卫家的管事前来相迎,马车备齐,便要接他们去下榻的客栈。
合huan郡街道狭小,人却很多,掀起马车窗帘,只见这里因为处于延国和项国水路边界,也有稍许战乱过了的痕迹,却也因停战重新热闹起来。
小蓝也探出头,看着街边的风景。突然她拉拉琀裳的衣袖:“公主,看。”
街边一个小男孩,立于街边。他低着头,眼神倔强,浑身僵硬。就在这时,他趁卖他的贩子没有注意,拔腿向琀裳他们的车队冲过来。驾车的卫家下人被突然冲出来的孩子吓了一跳,急忙勒马,才没有伤到他。不过,他也已经被马车吓坏,跌坐在了马车前面。
琀裳掀了门帘,下了车来,走上前去,着急地问道:“哎呦呦,没伤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