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下到了南家,南嫣被将于四月初八进宫。封号未定,许是要她入宫后,得了皇帝宠幸才会赐予封号吧。如今宫中除了皇后,只得几个有名份的昭仪,和几个美人。以她的身份,少不了位居四妃之首吧!对李放来说,这已不是大婚,所以一切筹备工作自有礼部安排,而对南家来说,这是大事,南成一时也是忙得见不到人影。
易非是整日里早出晚归,想必也是去找那华漪纹了。爹对此事也是默认了。易安易学随着夫子读书,偶尔也会拿此新临的帖子给我看。我窝在相府里,看些闲书,有时也会随姨娘们一起外出去买些绸缎,逛逛园子什么的。不觉中已是二月初十,离南嫣进宫只有不到二个月的时间了。
这日,我闲闲地在屋里喂着南成送我的鹩哥。想起这时辰怕是三姨娘也在水榭里喂她的锦鲤子。就着红意提了鸟笼过去凑趣儿。
快到水榭时,门房里的商全勿勿赶来,向我见过礼后。瞧得左右无人,低声对我说:“小姐,季王府来人了,在门房里,说是要单独见小姐!并吩咐不要惊动了老爷和夫人们。小姐你看,这见还是不见呢?”
难道是李纵出事了?我忙道:“见,快让他来我的院子里!避着些下人,不要让老爹和夫人发现了!”
让红意提着鹩哥去放好,我自回了房去。自那****去找过李纵,想让他帮我求情不让我进宫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李纵,也没有给他送过什么东西了。那****没有把那句“我会娶你”说出口。我想,他是不爱我的吧。我想我对他更多的是尊敬,同情,而不是爱吧。看来这段感情,没有开始便已结束了。幸而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臆想,李纵并不知情。李纵从不主动和我联系,怕是这回是有急事了。我心中一惊,秦歌,一定是秦歌出事了!
这时,商全进来了,他身后跟着李纵的侍卫江策。江策一见我,马上跪下了,大呼道:“小姐!求小姐救救我家王爷吧!”
我大惊:“李纵他怎么了?”
江策道:“半月前,王爷和我一起采得了那蓝芝叶,王妃用后果然醒了!也能下床略走几步。不料十日前,王妃却突然晕倒,传了太医瞧了。茹太医说这蓝芝叶虽有回天之效,但因各人体质有异。王妃因卧床四年多,五脏早已衰竭,却是受不得这蓝芝叶的。怕是最多还有两个月的光景了!”
说到这里江策已是泣不成声了,我喃喃道:“两个月,只有两个月……”
江策又道:“王妃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和王爷说说话。一发病便人事不知,五日前王妃发病后就再也没有醒来。王爷整日不离王妃半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王爷更是谁也不见,皇上和婉和公主也给挡在园子外,这样下去王爷怕是……”江策痛哭失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也是脚下无力,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江策胡乱抹了把眼泪说:“只求小姐能救救我家王爷啊!”
我一怔,“我如何救?”
江策道:“王爷与王妃夫妻四年,外间都说二人夫妻情深,我却是最了解的。王爷对王妃与其说是恩爱,倒不如说是负疚和责任!而王爷真正心动的女子却是小姐你啊!当日断嵋上初见,我便发现了王爷对你的不同。故那日小姐来纵歌园,我才求小姐帮助王爷。王爷对小姐送来的每一件东西都视若珍宝。那日听闻皇上要诏小姐进宫为妃,王爷更是五内俱焚,当晚便进宫去见皇上了!而后得知相府要和南府结亲,一向自制的王爷竟然喝得酩酊大醉!我扶他回房时,他还一直念叨:‘笛儿,我是怕委屈了你啊!’‘笛儿,南成比我更有资格爱你!’王爷早已对小姐情根深种啊……”
“不要再说了!”我大声打断了江策的话,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正当我确定自己不爱李纵时,却让我知道李纵原来爱的是我!啊!李纵!李纵!!我可以不爱他,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自寻死路!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我能做些什么?”
江策闻言,一脸的欣喜:“小姐,你只须用真情打动王爷,让王爷为了你而活下来!”
我苦笑道:“真情?是吗?”
江策低下了头,道:“我也知道眼下让小姐这样是太委屈你了,可是你就看在我家王爷的份上,救救他吧!”
罢了,眼下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我心一横,道:“我这就随你去纵歌园!”
江策立即起身,领着我向府外走去。江策是骑马来的,我也顾不得那许多的礼节,让他载了我直奔纵歌园。
进了纵歌园,我却被侍卫拦在了秦歌的聆音阁外。江策进去通传。出来时一脸焦急地对我摇摇头,看来,李纵是连我也不见了。
我颓然地退下了。不觉中已来到玉花斋,昔日的情景历历在目。难道就让李纵这样陪着秦歌而去?我得做点什么!我回过头,见江策仍不知所措地跟在我身后,对他说:“带我去厨房!”
不多时,我做好了一锅薏米红豆粥。用一个白玉小碗装了,让江策给李纵送去。红豆薏米,相思之意啊!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只求李纵能吃下去。
江策刚走开几步,我又叫住了他。命他取来纸笔,写下了六个字:加餐饭,长相思。让他一起交给李纵。
我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倒底对不对,但是,眼下我只能这样做了!幸许真能救回李纵一命!
不待江策回话,我命纵歌园里的下人备车送我回相府。该做的我都做了,留下来也没有用了。李纵是不会见我的了,只能改日想法让他见我一面了!但愿他能吃下那碗粥!
纵歌园的下人也是认得我的,知道李纵和我的交情,很快就备下了车。我心情纠结地坐上马车回府了。
行到半路上,听得后面马蹄声响。马车停了下来,我掀开帘子,刚欲问原因,却见江策骑马远远地追来。
待他来到车前,翻身下马,一下子又跪到了马车前。他抬起头,满脸的尽是汗水和泪水,而上扬的嘴角才让我辨出他在笑。江策哽咽道:“谢谢小姐!王爷进食了!王爷他吃下了小姐做的粥!”
看着江策这个样子,我不由得赞道:“你真是忠心啊!”
江策激动道:“小姐,还请你每日写些书信,劝慰王爷,助他度此难关。假如王妃哪日没了,王爷纵是伤心,也不会动了那自残的念头!”
我慎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相府,我叫来爹跟前的商平,让他私下里帮我留意纵歌园的动向。每日里也会写些小诗送给李纵。江策带话,李纵的情况尚好。我也就放心了。只是他一直不愿见我。
从来不曾如此直白地亲近一个男子,虽然只是文字上的亲近。我有时也不禁想,李纵这样深情而有责任感的一个男子,纵是我不爱他,嫁给他也是不错的吧?李纵显然把我给他的书信都当了真了,我已再没有勇气告诉他这只是权宜之计了。等到秦歌死后,我是不是就会顺理成章地嫁给他呢?我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