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没有什么安全的地方可以休息一会的,”我看了看大家,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痕,狼狈不堪,除了常家桓每个人都是体力透支,“我们快吃不消了。”
常家桓看向两大巨兽争斗的方向,说道:“也好,再往前的路不是这么好走的了,我们需要一点准备。”
我不禁为常家桓的话感到震惊,这还算好走?
“我带你们去的地方,可能你们不大喜欢。”常家桓回头笑道,对于他的轻松我有些来气,又有些羡慕,更多的是涌起了一股同情,面对危险这般从容是经历了多少磨难练就的,而他,宁愿面对凶邪也不敢面对那些普普通通的村民,又多么可悲。
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话题,倒是易然有一搭没一搭和常家桓聊天,易然的细心我是明白的,他所问的全是关于雾山的细节,沿途还特意留下了记号,有时故意和常家桓开起了玩笑想必也是为了让两个女孩子放松点,我很想握住他的手,一个刚刚被最尊敬的养父背叛甚至差点命丧的人还能如此坚强为他人着想,这样的胸襟令人心疼。然而,很多时候我都缺少了一种名为勇气的东西。
空气里弥漫着恶心得作呕的味道,随着我们的靠近越发浓厚起来,那是比肮脏的厕所更恐怖的味道,我很不想前进,脚步也跟着滞怠了。
常家桓捏着鼻子,刚想安慰点什么,马上又闭口,这是种连呼吸都想省却的味道,正常人肯定无法忍受,我们之中,只有瓶凡皱着眉头,没有半点遮掩。
“如果你在死人堆里活过来,就不会恐惧这种气味了。”瓶凡的语气依旧冰冰冷冷,可几乎每次都能震撼到其他人。
我牵起瓶凡的手,深知瓶凡的经历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承受的,可是她,一个也没什么特殊能力的人,只能看见和听见灵体却有面对死亡都能淡然的魄力。瓶凡任由我拉着她,我心里很高兴,我是她唯一不排斥亲近的人。
瓶凡的脸上除了虚弱的苍白还多了一抹心事重重,尽管她刻意用冷漠掩饰,却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已经很了解她了,外表的坚强之下包裹着一颗比任何人都要真挚的心。
脚下不只有泥土和植物,散布着白森森的碎骨,渐渐出现完整的骨骼,再到各种动物的尸体,我已经猜到常家桓要带我们去的地方了,想起他的话,何止不太喜欢,简直就是难以接受。
果然,我们来到了一个低洼处,仰头望去是一处高不可攀的山崖,四周的树木疯长,却散发着同样难闻的味道,想必是吸取了尸体的营养。整个低洼处填满了死尸,有的已成白骨,有的还粘黏着皮肉,有的新鲜得血液还未凝固,这是一个天然的尸池,各种动物死后都被同伴扔进了这里,在这里就算是天敌也再无纷争,也许还正亲密地挨在一起。
常家桓招呼我们快走,我提起裤子恨不得把脚也提起来,努力挑选一些不那么恶心的路径践踏过去,一想到脚下踩着的东西双腿就无力,但是瓶凡,依旧走得自然轻巧,面不改色地一步一步,看都不看一眼脚下的“东西”。
我猛地记起困妖山的故事……还是孩童时期的瓶凡就已经在堆满妖尸的山上待过一日,而且,还是一个人独自寻找生路,直到见证了好朋友的死亡。我的心揪了起来,想想都觉得可怕,瓶凡还能正常的生活并且有一颗温暖的心,多么不容易。
我们来到山崖壁下,一块巨石遮挡住了一个山洞,拨开厚重的植物藤蔓,那山洞露出一角,刚巧能容纳一人穿过。
常家桓率先钻了进去,接过我递来的手电,从里面照亮了地面,方便我们穿入。我没想到这山洞如此之大,随意发出的声响都激起了回音荡漾在空旷的洞里,显得阴气森森,手电的光束还照不到洞顶,我怀疑这山崖很可能是空的。
潮湿的洞壁布满青苔,地面也湿滑露露,洞的深处应该是有水的,冰凉的风徐徐吹过,将那股臭味都格挡在洞外,我们终于能好好的呼吸,除了瓶凡大家都深深的喘息,试图把吸入的臭气全呼出来。
常家桓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木材,点燃起火焰,光明和温暖驱散了疲倦,又舒服得令人困意席席,火光里噼里啪啦响起,催人入睡。
常家桓看来经常来这里,还特意准备了干柴,要不然这样潮湿的山洞是找不到可以燃烧的木头。我想不明白,如果是为了找个山洞休息,也不用特地经过那么恶心的地方来这里吧?
“不是要进雾山吗?从这里出去才是真正的雾山。”常家桓望着黑暗深处,脸上竟带着温和的笑意,雾山不是很恐怖的地方吗?为什么他的样子不像是等待雾山,倒像是世外桃源。
“今晚别睡了,明天我带你们找个好地方休息,这山洞里不安全的。”好像是配合常家桓的话,山洞深处突然响起一声怪叫,刺耳,诡异。
常家桓一脸写着“看吧看吧,我就说吧”的表情,把我的困意瞬间赶跑了,但我知道,因为惊吓而散去的疲惫过一会还会席卷而来,熬一晚是相当困难的事,只能找点什么事来做了。
“常家桓,”我将手靠近火堆,洞里的温度很凉,特别是坐在地上,越来越冷,“说说你和那只大蜈蚣的故事吧,应该会很有趣。
常家桓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睛停在一片黑暗,瞳孔缩小,眼角透着一股杀意,不禁看得我们心头一紧,接着他又回头,挂着微笑说道:“也好,打发打发时间,不过,那可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
常家桓掀开上衣,肚皮上几道参差不齐的伤口触目惊心,我想起那巨蜈的足部,那是带着倒刺的武器制造出的疤痕,更加惊奇的是,有着这样深度的伤痕常家桓还活得好好的。
易然伸出手碰了碰那些疤痕,非常认真地说:“是真的。”
我不禁有了笑意,常家桓不满地甩开易然的手,为他的怀疑感到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