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断断续续,下个不停,三日来,天都没有放晴过。嫣儿趴到窗户边往外看着,雨水把园子里的花打落了一地,泥水溅在花瓣上,不复往日的美丽。
这三日来除了墨菊她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别的人,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不知道大世子和二世子有没有醒来,不知道燕王会如何处置她,不知道……萧琛知不知道她现在的境况。她看着那零落成泥的花瓣,很害怕,害怕这一次她也会像那花儿一样零落了。
到了第四日清晨,突然来了几个宫人,说燕王要召见她,其实就是提审。嫣儿跟着他们去了,在诺大的燕王宫里走了好久,不知拐了多少道弯转了多少道回廊才到了一处偏僻的宫殿。
所有的窗户都关闭着,殿中央燃着熊熊炉火,可一进去还是有一股阴气扑面而来。燕王看起来比前几日虚弱了不少,半躺在榻上,手边放着暖炉,双眼微阖。火光映着他的脸,格外安祥,嫣儿只盼着等会儿审问的时候他能相信她。
旁边是曲阳和紫烟,四周站了几名内侍。
嫣儿跪了下来行礼,而无忌一言不发使得她紧张起来,浑身冒汗。半晌,无忌才睁开了眼睛,眸中的安祥只是一闪,便换成了严苛,启口问道:“云妃,中毒的三人中,只你没有大碍,你就把那日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一遍吧。”
“是,王爷。”她点了点头,回想着那日的情形道,“那日清晨天空中还淅沥地下着小雨。臣妾请安回来便把湿衣服脱了晾干,没过一会儿紫烟就带着大世子来了,说下着雨您心情烦躁,大世子安静不下来就打发到臣妾这里让臣妾照看着大世子。紫烟走后,臣妾看大世子闷闷不乐就想起前一日谣妃娘娘送的一盒南洋点心,本就是想留给大世子吃的,便拿了出来让他尝鲜,臣妾也跟着吃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大世子忽然面露痛苦之状,说肚子疼,随即臣妾的肚子也痛了起来,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无忌蹙了蹙眉,冷声道:“那点心本王已经找郎中验过了,里面是一种叫做断肠草的毒,食用过后不过半个时辰便会腹痛不止乃至昏迷,不出三日就会毒发身亡!”
嫣儿一惊,忙道:“臣妾不知道那点心有毒。”
无忌打断她问:“你说那点心是你从谣妃娘娘那儿拿来的?可有谁知道?”
“正是从谣妃娘娘那儿拿来的。出事的前一天,昭华宫有一个叫小元的婢女来到烟云阁说谣妃娘娘有事找臣妾,臣妾便跟着去了。谣妃娘娘正是让臣妾去品尝南洋点心,临走时又送了臣妾一盒。这件事昭华宫的婢女都知道的。”
无忌沉声道:“把昭华宫那日当值的婢女都带上来!”
宫殿一侧的偏门开启,五六个婢女鱼贯而入,最后面的是谣妃娘娘。嫣儿看到她,眼睛蓦然一睁,但她面无表情。
她们都跪到了阶下,不敢出声。
无忌问道:“你们几个当日可曾看到云妃娘娘前去昭华宫?”
“没有。”她们一致回答。
“谣妃,这点心是不是你送给云妃的?”无忌又问谣妃。
“臣妾冤枉!”谣妃伏地跪拜,“臣妾从来没有送过云妃妹妹什么点心,再说,云妃妹妹刚刚入宫臣妾跟她都不熟,根本没有来往过。倒是她,那天下午突然跑到昭华宫来送了臣妾一盒点心。臣妾看着精美一时没舍得吃便放在了房里,谁曾想堂儿竟误食了,呜呜呜……”说罢,她就掩嘴痛哭。
嫣儿一惊,忍不住看了过去,大声道:“你说谎!”
无忌蹙眉,“你说云妃送了一盒点心给你,可有什么证据?”
谣妃摇了摇头,委屈道:“那日下午臣妾在园门边修剪花圃,王爷您是了解臣妾的,臣妾就这对花花草草上心,每日里都精心照顾。然后云妃妹妹就来了,说让臣妾尝鲜,臣妾当时没多想就收下了。因着云妃妹妹就在门口给的,没有进园,又匆匆离去,所以没有宫人看到。”
无忌阖了阖眼,仿佛不舒服,用手抵了抵额头,面露厌烦之色。
一旁的曲阳忽问道:“云妃娘娘,你说那日是一个叫小元的婢女喊你去昭华宫的?”
“是。”嫣儿点了点头。
无忌的眼睛眨了眨,大声道:“那就把小元带来!”
谣妃忙道:“王爷,昭华宫里根本没有叫小元的婢女的啊。如果王爷不信可以派人到昭华宫搜察。”
无忌朝紫烟使了个眼色,紫烟便退去了。
殿中一时变得寂静,气氛十分诡异。嫣儿跪在地上,只是盯着谣妃,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害自己。
过了一会儿,紫烟回来了,俯耳朝无忌说了些什么。无忌的脸色沉了下来,道:“紫烟前去查看了,昭华宫的宫人名录上确是没有叫小元的婢女。云妃——”
“臣妾在。”
“现在没有证据证明那点心是谣妃给你的,却是你给谣妃的嫌疑大的多,你怎么说?”
“臣妾是冤枉的。”嫣儿摇头,切切地看着无忌。
无忌沉了口气,吩咐道:“把烟云阁的婢女冬梅和秋兰带上来。”
嫣儿听罢一喜,心道这相好了,冬梅和秋兰一定可以帮她做证的。
很快,几个内侍就把冬梅秋兰带了上来,她们皆穿着囚服,手脚都戴着铁链,面色苍白,想是受了不少苦。
“冬梅秋兰,本王问的话你们要从实招来!”无忌冷冷说着,“我问你们,三天前的下午你们的主子是不是被昭华宫的人叫去过?”
冬梅秋兰相视看了一眼,茫然摇头。
“你们两个是云妃的贴身婢女怎么会不知道?”无忌怒道。
冬梅磕了个头道:“王爷,那天我和秋兰送大世子回燕赤宫,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娘娘是不在烟云阁,我们等了好久才见她回来,可是并不知道娘娘去哪儿了?”
嫣儿听着这话,顿时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那天下午,她是故意没给冬梅秋兰说她去了昭华宫,可她只是舍不得那盒点心,想留给大世子先吃,并没有别的用意啊。但此刻,不论她说什么,恐怕都没有人相信了。
“云妃,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嫣儿点了点头。
无忌顿时凛眉,怒道:“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嫣儿茫然摇头,“臣妾无话可话说。但是王爷请相信臣妾,臣妾从来没想过去害人。”
“事已至此你还狡辨?你说,你为什么要害谣妃和大世子?”无忌再也听不进去她的任何解释,冷声问着。
“臣妾没有害他们。”
谣妃冷哼一声,道:“王爷,臣妾听说云妃仗着初入燕宫您对她的宠爱,就异想天开想要做正宫之位,臣妾当然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请王爷为臣妾做主啊!”
嫣儿着急不已,大声辨驳道:“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
“那你想的是什么?还不从实招来?”无忌怒斥。
“我不知道。”她心乱如麻,只是摇头。
“你不知道?难道这件事还有人在背后指使不成?”无忌气得脸色涨红,用力拍了一下软榻,“你说,你和睿亲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嫣儿忙道:“没有,不关他的事!”
听出她有维护之意,无忌心头怒火升起,伸手抓住一旁的茶杯摔到了她的面前,“本王待你这么好,你竟然这样对待本王!”
“我没有!”
“云妃娘娘——”曲阳见状顾不得什么叫了一声,使着眼色,问道:“如果你从实招来王爷或许会原谅你,是不是有人逼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嫣儿一愣,目光转到了曲阳的身上,慢慢道:“我说过,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害别人。既然你……你们都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了。”
这时冬梅和秋兰小声哭了起来,冬梅大着胆子道:“王爷,娘娘一定是冤枉的,娘娘一向心思纯良,对大世子也很好,怎么会去害他呢?”
“住口!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王!”无忌大怒。
冬梅慌忙住了口,低着头,不敢再动。
无忌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累了,慢条斯理道:“你不肯承认也罢,本王定会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来人,把与本案有关的婢女全都押到监牢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将云妃娘娘送回烟云阁,依旧严加看管,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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