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杂的脚步由远及近,一行人带着冰冷的气息冲进屋里。嫣儿和刘莲漪啜泣着退至一旁,望着脸色焦虑的萧琛。他只披了一件外衫,衣带都没来得及系,想是在休息。二话不说,拉起青妃身上的被子一瞥,那赫然的血,着实令他一惊,尤其是想到那是他未出世的孩子的血,他的语气变得阴森骇人,问道:“怎么回来?”
刘莲漪扑嗵一声跪到床前哭泣:“不是我,王爷,不是我……我只是,只是给青妃姐姐送补品……?”
“你送的补品?”萧琛的眼神一凛,一把抓住刘莲漪的前襟几近将她拎了起来。她有最大的嫌疑,她与萧强素来走的近,近日听说碧落宫的蓉妃还去过伊春园一趟,如今见她如此慌乱,萧琛怎么能不怀疑她?
这时畅春园青妃的贴身婢女春香不知从哪跑了出来,跪到地上就说:“娘娘今早没有胃口什么都没吃,恰逢莲美人又送了补品来,我们娘娘一向待莲美人甚好,看她送补品心情也好了许多,就用了……”
“是,是我送的补品不错,可我经常送啊,以前都没有事的!”刘莲漪慌极了,切切地看着萧琛解释着。
嫣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回想起刚刚进畅春园时的情形,为什么这个春香刚才都不在呢?这屋里就刘莲漪和青妃两个人。可此时,她不能说什么,不然也会被萧琛怀疑。虽然她和刘莲漪有姐妹情义也很想帮她,可她身上还系着阿宣的性命,无可奈何。
而萧琛的目光却猛然盯到了她的身上,冷声问:“嫣,你是来做什么的?”
嫣儿一怔,勉强镇定答道:“我觉得天气冷了,就想把箱里放着的一条狐皮披风送给青妃姐姐,一进园就听到了瓷碗打碎的声音,然后就和秋兰春月进来了。”
萧琛的情绪平覆了一些,放开了刘莲漪,继续问道:“你进来时都看到了什么?”
“我……”嫣儿看了刘莲漪一眼,为难极了,而刘莲漪仿佛也想明白了什么,竟自顾地笑了一声。
萧琛当即大怒,一个巴掌掴了下去,刘莲漪的脸上赫然现出一个红红的掌印,嘴角浸出血色。
“说!”
“我看到,青妃姐姐痛楚难当,莲儿姐姐就站在床前……不知所措。”
这时进去的郎中从屏风内出来,萧琛的目光如冰,沉声道:“郎中,快给本王一个交代!”
太医迟疑了一下,低声回道:“王爷,青妃娘娘刚刚食用的补品中,含有大量的三七粉,此乃活血化淤的药物,亦是孕妇大忌!王爷,娘娘的肚子里的胎儿已经保不住了。”
萧琛的眼睛垂了一下,蹙眉看着刘莲漪,声音很轻却狠厉,“果然……人心隔肚皮!”
刘莲漪辨驳道:“王爷,臣妾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萧琛一脚过去踹在她的胸口,她跌倒在地,神色怆然。
嫣儿吓得掩住了嘴巴,从未见过萧琛这么狠,从未见过萧琛对一个女这般下手。
“来人!搜莲美人的伊春园!”
嫣儿怔怔地望着他,想替刘莲漪说句话,却根本没有那个勇气。他是那样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上却有着九五至尊的气势,谁损坏了他的利益他可当即翻脸。今早请安的时候,他还和刘莲漪一起用了早膳,那样平和……
刘莲漪仿佛心死了,看着那些侍卫朝伊春园跑去,眼泪滴滴下,看着嫣儿。嫣儿走过去扶起了她,安慰道:“没事的,只要你没做,王爷不会冤枉你的。”
这话被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的萧琛听到,他的眉心微蹙了一下,拂袖转过了身去。
刘莲漪的眼泪不住地流下。
嫣儿也不相信是刘莲漪,虽然她平时爱逞强又跋扈些,可她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她有她的孤独和痛苦,有想要而不得的无奈,她也许可以落井下石,却不会去害人性命,她的心还没有那么狠。
可是,萧琛他相信吗?
过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搜寻的侍卫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小纸包战战兢地递给了萧琛身边的宫人,“王爷,属下在莲美人的手饰盒里搜到了这个。”
那宫人三两下打开,用指头蘸了点粉末尝了尝,低声回禀:“王爷,正是三七粉。”
嫣儿不禁摇头,刘莲漪又有了力气一般大声辨驳:“你胡说!这是什么东西?我根本不知道,我手饰盒里什么时候有这种东西了?你们诬陷!”
萧琛凝神思索半晌,平静道:“先将莲美人送回伊春园,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园门一步。”然后看着嫣儿道:“同样,其他人没有本王的命令也不准探视!”
刘莲漪被侍卫拉走了。萧琛让嫣儿平身,嫣儿怔怔地看着他,感觉好陌生。他是何尝聪明的一个人,这事情来的突然,这么轻易地就从刘莲漪的房里搜到了证据,连她都觉得奇怪,难道他都没有一点点怀疑吗?只是,又该去怀疑谁呢?宫里其他的美人承衣都是不来畅春园的,剩下只有她自己了。
到底是谁要害青妃,要害萧琛的孩子?
冬雨凄冷,叶子都在雨中被打落了,一地的苍凉,嫣儿斜倚在榻上看着阿宣认真的书字,思绪却是飘到了伊春园。好几天过去了,青妃滑胎一案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刘莲漪被萧琛禁足在伊春园,出不来,旁人也进不去。
她看着窗外的凄风冷雨,忽地想起多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做了一场恶梦被惊醒了,刘莲漪也被雷声吓的睡不着觉,春月便让她们在一张床上睡,她记得那一晚,睡的特别的香。这么多年,惟独那一晚,她不是凉被孤枕而眠,她仍记得刘莲漪是怎样紧紧地抱着她。
如今,刘莲漪一个人在伊春园会不会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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