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年羹尧他们刚起来,又跪下去,再一次将马蹄袖子打的山响:“给八贝勒、九贝子、十四贝子请安。”
大名鼎鼎的清朝F4一下子来了三个人,瞬间勾起我好奇心,八阿哥我是见过的,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又长的什么样?
“不必多礼。”清风爽朗般的声音,八阿哥胤禩率先走进来,他没有穿朝服,只家常打扮,穿着月白色宁绸府袍,蓝色对襟褂子,手里把玩着一把湘妃竹泥金折扇。依旧是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令人自然亲近。
他身侧一人修长身材,却是穿着浅灰色四团龙贝子补服,十颗东珠顶子,面若傅粉,唇若涂朱,目如点漆射清扬,面若满月抵秋霜,竟是极为清秀端庄的,只可惜这张脸生的太漂亮,隐隐有些女气,多少妨了他的阳刚之气,再加上他阴沉气质,使他看起来有些阴鸷。
我正猜想这是九阿哥还是十四阿哥时,八阿哥胤禩已率先带着两个弟弟请下安去,“太子哥吉祥,臣弟胤禩、胤禟、胤禵给太子哥请安。”
我听报名,方知道这俊秀阴沉的人是九阿哥了。
太子赶上前几步,微笑着扶起几个弟弟。我瞥见十四阿哥缎台冠上的羽毛翎子一动,知道这位未来大将军王就要起身抬头,瞬也不瞬的盯着,此时烛花未剪,忽的一闪,然就这一闪间,明亮灯光映出了他的脸,我看到他的面容。便再也合不拢嘴。
十四阿哥和胤禛是同母所出,面容有几分相似,也是挺鼻薄唇,但他不似胤禛整张脸棱角分明,冰川石刻般。他的脸生的要柔和的多,尤其一双眼睛生得极好,好大好漂亮一双桃花妙目,自然桃瓣形状,又贵气又阳光。又大又亮的瞳仁,黑葡萄一般,又似最上等的宝石,但宝石也没他这双眼睛这么温润灵动,长长睫毛略略卷起,垂下眼的时候便格外可爱令人心动,更妙在他一字剑眉天然黑亮,仿佛描过一般,十分英挺,而他脸上好像随时就可以跟你赌起气来的神经质表情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又坏又可爱,最是让女人心动那一类型。
我的心忽然跳了跳,我承认,我很邪恶,我不是好孩子好姑娘。
大概是我火辣辣灼热热眼神电到了十四阿哥,他警觉的向我这边看了看,正好碰上我看他目光,两目相对,寂静中仿佛有火花一闪,十四阿哥忽然变了脸色,一起身就要过来。
我正怀疑我是否流口水被发现时,忽然“霍拉“一声巨响,整个大殿震了震,在一片女人儿童的叫喊声中,我抬头向上看去,却只看见砖瓦灰尘纷纷坠落,四下扬起一片尘土,呛得众人一阵咳嗽,我微眯起眼睛,不让灰尘落在眼睛里,清晰看见屋顶破了个井口般的大洞,依稀可望天上星辰,惶惑间,几个黑团物事一齐从破洞上落下来,却是三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女。其中一个在空中转了转,落到我身边,这时殿中四下灯罩子里烛火受了风,一齐摇摇摆摆扑扑闪闪的昏暗不定,我借着大洞透下来的星光,一眼看清这人的长相,登时呆若木鸡。
这人十二三岁模样,苹果脸蛋红扑扑的,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在星光下分外明亮,我耳边甚至还回响着刚穿越那晚他亲昵殷切的叫声:“小姐,小姐。”她可不正是我在皇姑屯行宫的侍女梅儿?
她……她什么时候会武功的?她为什么在这里?
我正看得目瞪口呆,孙玉芳却忽然从怀里取了一柄黑漆点钢封尖判官笔,冷不防点向九劫左肋。
九劫一甩手将我挡在身前。我下意识低头看去,那锋利笔尖几乎已经要刺破我身体,我仿佛已经感到从笔锋带来的丝丝寒意,知道无可挽回,我无力挣扎,任命一般闭上眼睛,孙玉芳却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当此关头,忽然大喝一声,硬是生生收笔。九劫不自觉用我化去这一招,便知孙玉芳不肯伤我,我正怕她继续用我当挡箭牌,不承防梅儿几乎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从旁边挑了过来,剑声叮当做龙吟声,破空而来,嗡嗡作响,而此时另外两个黑衣人也一齐动手,围攻九劫。
九劫武功固然极高,但她吃亏就吃亏在她只有一个人一只手,用我来挡剑固然稳妥,但是不似支配自身器官那样灵敏,却不就放,而是将我用力向梅儿迎面掼过去。
梅儿似乎也是不愿伤我,却又不敢接我,一闪身柠腰避了过去。
局势大乱,人们吵嚷着仓皇而逃,门口亲兵、善扑营兵士正竭力镇压,疏散民众,太子和八阿哥他们已经退到了墙边,几个戈什哈押着已经伏法的假朱三太子并几个侍卫靠墙蹲着,其余亲兵结成人墙,紧紧围住太子和八阿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容易让人措手不及。然我自知此时正是我最好机会,我唯有靠自己才能险中求胜。我是功臣之女,又是章佳氏养大的,只有到了康熙面前,才有人能保全我。我吃定了心,太子是不着调的,八阿哥气度不凡,雍容和蔼,跟着他,准没错。
九劫这一掼用力极大,我迎面扑倒在地,顾不上疼,挣扎着忍痛爬起来,刚一稳住身子,便觉身边阴风习习,几个黑衣人一同伸手向我抓来,黑色的衣,苍白的手,在我看来却仿佛幽冥鬼爪,分外醒目。巨大恐惧瞬间包围我,我此时仿佛一只在油锅里跳跃挣扎的鱼,已经被刮干净了鳞片,在炒勺下无力的喘息,而锅底的火早已劈啪作响。
我愕然没了主意,木然而立,呆呆等死。直觉告诉我无论如何这一次逃不脱了,心灰意冷间,忽有只手猛的抓住我手腕,将我向后一拉,而我面前黑影一闪,却有人冲了上去。
这背影,十四阿哥。
“小月子别怕,我来救你。”
我踉跄不能收步,退后几步,却正好撞到一个人怀里。那人在我腰上轻轻扶了一把,接住我。我抬头一看,一双点漆般黑亮眼睛,面如满月,唇若涂朱。却是九阿哥。
此时人流已如蚂蚁般退去,空出偌大场地忽然空寂,浮华如梦散去,只有灯影彤彤,我恍然间一时竟有时光停顿之感,仿佛月落乌啼的某个傍晚,我仍坐在熟悉江边,心头空明清透,清风飒飒,江畔流水淙淙。
我昏睡前最后一丝记忆便是铺天盖地传来的炮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