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后,是一脸得意之色的石松、白嘉奇。另外还有他们手下的堂主、香主等等跟了二三十个人。
杨起隆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另外,他怎么会和石松在一起,又有着什么样的阴谋?我心里瞬间泛起层层恐惧,掺杂着数不清的疑问,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关键。
我强作镇定,心里固然惶恐,面上却不肯露出丝毫。
石松这一行动师出无名,恐怕手下帮众也并不是全部心服口服,甘心俯首听命的。况且他们这一举动无异于逼宫,必然也是害怕失败而且心里有鬼的,心里有鬼的人,就不能完全冷静下来,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敌人比他们冷静,此时我越冷静,他们就越惶恐,因为他们摸不透我在想什么,也摸不透我的底细,我还有可能有一两点胜算。我若是自己就先乱了,必死无疑!
“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杨公子,你好。”我浅笑着对杨起隆拱拱手,一边呵斥身边早已吓傻了的梅儿,“还不快去倒茶来招待客人?”
梅儿见我镇定,微微回了回神,到底是她机灵,立刻就想到我是要她去请救兵,答应着就要去,石松去忽然招手阻止道:“不必了。”
“哦?石副帮主,帮中来了贵客,我这个做帮主的连招待个客人的权利都没有了?”
我板起脸,半是质问半是责难,他见我淡然,反倒有些慌了神,但只一瞬,便又恢复本来倨傲不恭神色:“帮主误会手下的意思了,杨公子今天来是有正经事要和帮主商量,茶嘛,一会谈妥了再奉上也不迟。”
他一边说一边旁若无人的坐下来,白嘉奇跟着坐下,他手下香主、堂主跟过去侍立在后边。
我见他这般无礼,暗暗咬牙,瞥一眼门外,层层包围着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这才想到以梅儿身手,她固然能闯出去也是徒劳,搬来救兵之时说不定也就是我董知秋将死之时,须得另想办法。
这样一笑,便云淡风轻对他笑道:“石副帮主,你是帮中元老,我娘在世之时常对我讲诸事要多多倚重你,她老人家说你对我兴竹帮忠心耿耿,又智勇双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早年得罪了长江海沙帮的人,险遭灭帮之灾,全仗你三进三出,制服了长江双蛟,才使得本帮中兴有望,因此上我敬你就像敬重自己的叔父一般,不过……”
我瞄一眼得意洋洋的石松,转而肃然道:“今天的事我倒真的不得不拉下脸来说一说你了,杨公子到了南京莫愁湖畔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先通知我一声呢?杨公子固然是知书达理之人,不会挑我们兴竹帮待客不周,我呢,是你拼死救出来又扶上帮主之位的,自然知道你是好意,可是就怕那一起多心的人倒要说你是居心叵测,私下里和杨公子商量好了什么阴谋诡计要做曹操呢。”
我这话说得有分量,我从杨起隆和石松越来越尴尬的表情上看得出,我先说石松是本帮忠心耿耿的元老,以示我对他的器重和信任;再斥责他不该私下里会见杨起隆,名正言顺;然后再强调我是他扶上来的,若是要对我不利就是出尔反尔;最后警示他这种预先不报就带人觐见的做法无异于挟天子以令诸侯。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是我在理。
尽管我的冷汗已经从笔尖沁出来,我握在身侧的双手指甲早已深深的掐入肉中。而门外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石松只要一招手,我立刻就会变成一堆烂泥,我毫不质疑的相信这一点,但是我不得不铤而走险,我要赋予秋月这具身体这个时代所没有的活力和智慧,光彩和自信,我必须而且只能这样做,我没有选择。
石松脸色立刻变得铁青,大概没料着我一个十二岁的少女能说出这样话来,王顾左右而言他道:“如今满清鞑子虽然坐稳了江山,但是我中华大地人心思汉,杨公子乃是大明宗室后裔,此来是奉天承运要与我们兴竹帮合作,重整旗鼓,再振大明,不知帮主意下如何?”
我一笑,刚要说话,却听外边喧哗大作,邢贵青白着脸色被几个小厮推搡着上来,手里拎着一坛子药。
我攥紧了手,人是我救下来的,无论如何要救到底。我深吸口气,淡定自若的上前接了药,吩咐那老婆子将一半药给那小伙子灌下去,又亲自捋起他的裤腿检查伤势。
伤口早已腐烂,肿起来一寸多高,丝丝缕缕的向外冒着脓血,我吩咐梅儿拿刀刮下腐肉,用药洗了,拿了干净布条子包上,整个过程中,杨起隆和石松等人只静静看着,默不作声,而我几乎已经能清晰的感觉到我头上丝丝冒出来的冷汗和我早已抽筋打转的腿肚子。
我承认我害怕,但是我必须坚持!
“好了,老人家,他的伤暂时不碍事了,我这还有点麻烦事,不能留你们多耽搁了。”我暗地里咬紧牙关支撑着站起来,“你把这本《本草纲要》拿去,里边自有救人方法。”我拿了那本书,褪下手腕上的镯子递给那老婆子,她只是泪眼婆娑的不肯收,连连磕头道:“姑娘,你这样的大恩大德老婆子今生报答不了,只求姑娘让老婆子留在你身边,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做些粗使的活计,就当收留我们无依无靠的母子两个了。”
我见她这样没眼力价,暗自气结之余又感动着,愣是找不出话来反驳,我这里明明是个是非之地,聪明人早就躲开身子了,偏她竟要留下,不由叹了口气,现在我身上又多出两条人命了,我只得勉力而为了。
“石副帮主,攘外必先安内,先不提别人的事。就我们帮中,我现在就有大事要和你商讨。”我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大殿正中间,在大智分舵和大礼分舵的堂主和香主脸上一一看过去,高声道:“我决定赏赐帮中所有兄弟乾坤丹主解药。”
“我决定赏赐帮中所有兄弟乾坤丹主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