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福靠在车门边打盹，锦麟推了他一下，他睁开眼见是锦麟，赶忙跳下车去解拴在树上的缰绳：“贝勒爷你们回来啦。”
婉婉点了个头，自己爬上车子一头钻了进去。
“恩，回府。”锦麟也上了车，顺手放下了被吉福挂起来的帘子。
婉婉用狐皮大氅把自己包着，放下窗帘在马车最里头窝着。阳光一照，蓝紫色的帘布让马车里一片朦朦胧胧的蓝，婉婉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脸色在蓝色里越发的青。
“怎么了？不会生病了吧？”锦麟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去摸她额头。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回去休息了就好。”婉婉张开眼睛，偏头躲开他的手，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锦麟看她对他这样冷淡，心里又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但是想起刚才的事情，他的心里也不舒服。
“你和我闹什么别扭？你刚才竟然大庭广众下去亲一个男人。你还要不要名节？”
“那不是他快死了嘛，我有什么办法。难道为了名节就不救他？”
“不过就是个混球，死了也该，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过说起来，我还真不信他有那胆。十四说他是被你踹下去的？”
“恩，看来你心里还是挺明白，他轻薄的是戚小曼。”婉婉拢了拢大氅，“不过却是被我踹下去的。我看你快去给戚小曼赎身，那家伙如果记仇的话，不敢报复我说不定就迁怒戚小曼。”
“是小曼告诉你的？”锦麟咪了眼睛。
“难道你没答应她？”婉婉剜了他一眼。
“我是答应过她，可是遇见你，我真的没想过再纳妾的。我可以给她赎身让她从良，毕竟我答应过她。”
“那是你自己的事。不用和我解释，我也不是你的谁。”
“你在吃醋？”锦麟一把拉过她，把她锁在怀里。
“凭什么。”婉婉抬起手肘给了他一下，“放开。”
锦麟闷哼一声，却不松手。反倒圈得更紧。
见他不松手，她只好作罢，嘴上却是不饶人：“你的小三预备役到底有多少人？戚小曼，钱小曼又或者孙小曼?”
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狠狠地刺了自己一下。她只觉得心痛难耐。自己不也是其中一个。
锦麟听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当她在吃醋。
“真是报应不爽，我怎么那么自私，也不怪敏兰处心积虑想要除掉我，再强势，毕竟还是女人。自己的枕边人心里挂着另一个人，怎么可能受得了。我会离开。”婉婉眼神呆滞地盯着深红色的地毯。那血一样的颜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说什么？你要离开？”锦麟翻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圈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匝得她生疼。
锦麟脸上乌云密布，眼神森冷，“叶婉婉，我告诉你，我外面是有女人。在认识你的时候就断了，你想要走便走，不要找这样的借口。你也不要拿敏兰说事，她早已犯了七出，而我却不能休她。我忍了那么久，她的罪，我杀了她她都不冤。你如果想我死，你就走，我也好对你死了心回她身边去。你说，你是不是要我死？啊，你是不是要我死？”
听着他说出那么狠烈的话，叶婉婉疑惑了：“你是说她要害你？”婉婉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他的胸口起伏的厉害，却因为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慢慢平静了下去。
“她害死我额娘，害死允祯他娘，害死允祯，你以为她真是因为嫉妒所以狠毒？你错了。她要害死我府里所有对她有威胁的人。包括我。而我却不能休她。总有一天我要她付出代价。”
“对不起。”她抬头看他紧绷着脸。“我只是觉得有些害怕，因为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你。可是你却是有家室的人。我的理智告诉我要离开。”
“你说你喜欢我？”锦麟的眼神迸射出绚丽的火花，见婉婉点头，他把头埋进婉婉的颈窝。“不要再说要离开这样的话。”
两人平复了心情面对面坐着，婉婉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
“朝中现在，不服皇上的其实还有一些，圣祖皇帝在世的时候，几个有势的皇子便是争斗不断。按理说皇位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实际上却是，以八爷为首的那一派人，户部，兵部，内务府，朝中重要的地方就有他的人。上次去他府中赴宴，你也看到了，九爷，十爷都是他的人。那是已经摆上明面的事情。说出来羞耻，敏兰也是他的人，这事大概她的阿玛额娘都不知道。”锦麟一语惊人。
“啊？你是说她是帮着八爷的？还是她和八爷是那个啥？”婉婉被惊的张大嘴巴看他，锦麟话里明显带着双重意思。
“恩，她在嫁我之前，就是八爷的人了。成亲初期她拒绝圆房，只说身子不好，有些崩漏，像模像样地请大夫看病开药。我谅解她身子上的原因，也就算了。可是有一次偶然被我听见，她已经怀了身孕，原来是八爷。我使了小伎俩，让八爷知道，八爷怕惹出事情来让她自己喝药，解决掉了。从那之后，我也没打算碰她，一方面只当不知道，一方面对她以礼相待，也算爱护有加。她们家势力虽然不比我家，但我家是孤儿寡母，我自己又羽翼未丰。思来想去，我们两家都丢不起这个人。再来我怕额娘知道了伤心，想想闹大了，有百害而无一利。以其得罪人，不如忍了。只想她好好地在我府里做她的福晋，也就算了。看她偷偷摸摸和八爷相好，我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她却被我额娘发现，还设计害死我额娘，我前前后后纳了几个妾，她又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怀了孕的妾不是死就是滑胎。直到允祯他娘怀了孩子，我把她放在府外，生下允祯后才接他们进了府。她没办法，却趁着我这两年在西北打仗，下药害死允祯他娘，又推允祯入水溺死了他。因为我的隐忍，她只以为我不知道她的那些丑事。我只怕现在她对我也起了杀心。”
“恩，我能明白你为什么现在不能休她，因为现在朝中的情况十分微妙，牵一发动全身。小小的变动就可能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而当初，你休了她，她们家断然是不敢有怨言的，只是八爷那里你却得罪不起。可是八爷当初为什么不纳她为妾？如果说她家是大户人家，她不愿委身做妾我也理解。可一想当年这八爷可不是普通的皇亲国戚，前途还是有的，这话不好明说，你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婉婉看他点头，继续道：“如果给他做了妾，再有了孩子，她的地位自然不同。所以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的。”
“你以为她那时候不想？八爷的福晋是出名的好妒，她们家郭络罗氏在朝中的势力可是数一数二。八爷连那孩子都不敢要，怕是没娶她的心。”
“原来他是个妻管严。”婉婉一脸了然，“所以今天，虽然十三爷是皇上的人，九爷和十四爷是八爷的人，但是九爷请吃饭，却可能是抬八爷脸面，大家都是兄弟，表面上还要做样子，相亲相爱。”
“恩，你很聪明，我不过说了个大概你就明白了。十三你倒说对了，不过你怎么会以为十四是八爷的人？谁都没看透他到底站在哪边，他不是明面上的。十三明眼的都知道是万岁爷的人。”
“哦，是吗？那是我误解你的意思，以为十四是八爷的人。”婉婉小心地推翻自己的话，她也知道话不能乱说，心里盘算怎么不着痕迹带过这个话题，没想到嘴巴比心快：“那个戚小曼，你打算怎么办？”
“我答应过为她赎身。”见她又提起这件事，锦麟小心翼翼地看了婉婉一眼。“然后给她找个丫鬟之类的差事，以后再不和她见面。我和她什么都没有过，你相信我，我只是答应给她赎身。”
“你是可以为她赎身。可是你有想过没有，她那小女人的样子，从小那双手可是只抚琴不做粗活的。你这样安排能行吗？别花了大笔银子，最后她却还是回到花船上，那不是得不偿失么？”
“那你说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婉婉把手一摊，“我想到了还要问你干嘛。你自己慢慢想。再说了，你外面的女人不止一个吧？好像小曼和她还相处得很好。”婉婉没有说这只是她的猜测，心机地给他下套子等着他钻。
“她连这个都给你说？你们有那么好吗？”锦麟狭长的眼又咪了起来。
“我人缘好。”婉婉打着哈哈，“要没你们男人在外面胡来，哪来的那么多事。”
“好吧，我承认，我在外面有两个女人，就两个。都断了。”锦麟加重语气强调。
“还有一个是谁？”婉婉眯了眼睛。
“迎香楼的顾莹莹。”
婉婉点点头，顾莹莹之前就听胤禟提过，想来也是十分出名的。既然和戚小曼都是风尘女子，两个人认识就没什么奇怪了。
“还有？”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好吧，看在你坦白的份上我就原谅你。我又饿又困，先睡一会。到了你喊我。”说着她推开他侧身倒在地毯上约会周公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