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官贵胄请吃饭,自然在城外的悦来楼,一是菜品不错,二是偏僻一些,不容易被人窥见隐私。
锦麟和婉婉到了悦来楼,便到了帖子上写的芙蓉厅,胤祥和胤禵还没来,芙蓉厅里只坐了九爷胤禟,他的旁边依旧跟着他那个小厮。
胤禟招呼锦麟和婉婉坐下,那小厮便上前问安斟茶,他看锦麟的神色分明有些古怪。
婉婉这才发现,原先行动利索的他,现在竟然跛着一条腿。更令她震惊的是,他在问安的时候,那咬字模模糊糊,分明像个短舌头。
婉婉看了就有些诧异,难道溺水竟然造成了他的残疾不成?
正在想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九爷罚他,想着又不太可能。这时候胤禵、胤祥结伴走了进来。
那小厮上前问安的时候却是面有惧色地看了他俩一眼。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坐。
胤禟见人都到齐了,便让小厮去叫伙计上菜。
几个人说了几句客套话,伙计先把酒给送了上来,又是上次那样的酒坛子,一下上了三个。
因着那小厮腿脚不利索,胤禟把伙计留了下来,让他斟茶倒酒,待伙计把四个人的酒杯都倒满,第一品菜也适时上了桌子。
胤禟见伙计只倒了四杯,便让他多添一杯。伙计倒了以后,九爷把小厮叫到身边:“小武。给贝勒爷、姑娘赔罪。”
小武端酒跪在地上,短着舌头说:“贝勒爷,小姐,小武鬼迷心窍,不该一时起了色心,出手轻薄小姐。感谢小姐不计前嫌,救了小武一命。”小武说着啪啪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刮子,婉婉就看见他的脸上起了五个深红的指印,知道他是真的打。而他手上的酒杯子因为他的动作,酒水撒掉了一半,说完他便一口把那半杯剩下的酒喝了下去。
“起来吧。”锦麟说。
小武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跛一跛地走回胤禟身后去了。
“你看我这小厮,那天是昏迷着被我拖回府上的,怎么知道一夜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弄断了一条腿,好不容易接骨回去,却变成了跛子。醒来听他一说话,却又发现被人剪掉了一截舌头,那血流了一嘴巴,还好剪他舌头的人有良心,给他上了金疮药,不然怕是已经死了。”胤禟说着眼神扫了一圈,定回到锦麟身上。
锦麟一脸同情,胤禟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一点端倪,却发现他真的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锦麟自然知道胤禟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但是他问心无愧,因为根本就不是他做的,所以眼神一片清澈。虽然当初他也想了结了那小厮,不过现在看到那小厮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却又觉得他可怜。
婉婉听胤禟那么说,便偷偷地看胤禵和胤祥,只见胤禵很是淡定地目不斜视,而胤祥却在看着自己。婉婉赶忙避开他的眼神。
“九哥,你不开席,如此美酒,我想喝也不敢先喝啊。这我可饿了。”胤祥的声音如林中溪水,清澈温吞。
“对,对,开席,是我的疏忽。”胤禟说着抬起酒杯,“客套话也不说了,喝酒。”
喝了酒,他又举了筷子夹菜,却没吃,把菜放进了碗里。
这时候胤祥、胤禵才伸了筷子去夹菜。
婉婉夹了一筷子胡萝卜吃下去,要去夹第二筷子的时候,胤禟却端了酒,点了她的名字:“婉婉姑娘,和九爷我喝杯酒如何?”
婉婉赶忙端起酒杯,笑得春光灿烂,“九爷抬举婉婉,自然不能拒绝。”
“好,爽快,九爷我就喜欢爽快人。”胤禟仰头喝干酒杯。才把碗里的菜夹起来放入口中。
婉婉心想自己还空着肚子,这喝下去可是容易醉的。于是她只是装作喝酒入口,把酒虚含在口中,放了酒杯,又马上端了茶杯喝茶,把酒吐进了茶水里。
“九哥,你说这悦来楼的饭菜,怎么觉着没以前的好吃了?”胤禵摸了下鼻尖。
婉婉见了便想,你这是说的客套话还是假话,心口不一的家伙。
那胤禟听了倒也赞同道:“确实如此,也不知是我们口味刁了,还是确实不如以前了。”
“吃来吃去不过这几样菜,吃多了便是这样,舌头尝不出鲜。”锦麟给婉婉夹了一筷子鸡丁。
“锦麟说得有理,这厨子还是原来的厨子,也没有换,按理说做得多了,理应越做越好才对。初次来的时候,只觉得菜品鲜香无比,能与宫中御厨相比。现下吃来,倒觉得不过如此了。”胤祥接口锦麟的话,说的有鼻子有眼。
“婉婉姑娘,这菜可对你胃口?”胤祥话锋一转,看向婉婉。
“恩,好吃。这些菜,康熙爷都喜欢。我们平民百姓吃起来,便是一种荣耀了。”婉婉赶忙嚼了口里的黄瓜吞下去,回答胤祥的问话。
这句话却让婉婉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婉婉姑娘从何得知阿玛喜欢这些菜品?”胤祥带着愿闻其详的官方笑容问道。
原来只觉得心里所想,拿出来说说客套话罢了。胤祥这一问,却让婉婉觉得自己有些失言,惹了麻烦上身。
于是她只好诚实道:“我看各位爷每次来的时候点得都是同样的菜品,便想这些菜可能是各位爷自小吃习惯了的,又听十三爷拿来与宫中的御厨相比,这相比,自然是要用同样的菜品。虽然这里的菜和皇家的大抵还是有些不同,不然要御厨何用。但是悦来楼的生意这样好,也算是引领了京城的风潮,来的都是达官显贵,一般来说,人都有追风的心理,而最好的模仿对象便是皇家。简单点说,皇上如果当着大家的面说喜欢吃黄瓜,那么黄瓜很快便会风靡一时。虽然各处做法不同,但是谁在意呢?吃客们就是冲着黄瓜去的,丝瓜苦瓜做得再好,他们也不会点了来吃。这便是名人效应。主要是各位爷每次来都点同样的菜,所以婉婉胡乱猜测,还望各位爷莫怪。”
“婉婉姑娘果然聪明,难怪朝堂之上都在传闻,那日锦麟被密折参奏,最后却是被和熙府的一个小丫头压了下来,皇上还大赞了她一番。我思来想去,想着应该就是婉婉姑娘吧?”胤禟在一旁说道。
这句话本来并无奇怪之处,锦麟被参奏一事朝中人人皆知并不稀奇,皇上大赞婉婉亦有可能是公公嘴快传了出去,只是胤禟如何知道那是封密折。
胤祥端了酒杯起来说:“锦麟,你这次一去西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聚。手上的事情这几天交接清楚了,就等着圣旨下了动身吧?这杯酒,也当是我送你的,一路平安。”
婉婉听到胤祥说这话就有些狐疑,可是看胤禟、胤禵一脸了然。婉婉的脸色就慢慢变得有些苍白。
锦麟端起酒,小心翼翼地看了婉婉一眼,便对九爷道:“九叔此次不是也去西宁?就不知道圣旨是否一起下来,不然可结伴同行。”嘴上说着话,桌下便伸手去握婉婉的手。婉婉却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
“对,对,不如大家一起。这一杯,就敬九哥和锦麟一路平安。”胤禵说着端起了杯子。
见大家都端了杯子,婉婉只好也端起杯子来,大家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之后,胤禟提议去迎香楼,锦麟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却被婉婉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