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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镜心湖唆主嫁女联姻

早朝散罢,离疆王出了月神殿,身后一位朝臣躬身瘸腿跟着,那朝臣看似四十出头,身修八尺,生的倒很是人模狗样儿。尤其是他那张粉面,光洁可鉴,纵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也要自愧不如,一看就知是个阴气有余而阳气不足之人。而这人,正是先时被灵梦派去出使车臣,后又因力主和亲一事而挨了板子的那位岖崎大人。

一时离疆王将身**娥侍监都屏退了,岖崎一瘸一拐跟着离疆王来至镜心湖畔,嘴里不停说些什么。只见离疆王听罢一皱眉头,回身问道:“真有此事?”

岖崎连唱喏道:“陛下圣听,贱臣怎敢妄语!人家国王原是好心与我国联姻,长公主不答应也就罢了,当日还将人家使臣赶了去!臣也不过是直言进谏,长公主就命人将臣重杖四十大板,四十大板呀陛下…”岖崎说到此拉着哭腔委屈道:“臣忠心追随陛下二十多年,陛下都未与臣红过脸,可…”

“够了!”离疆王不奈烦打断他道:“依她的脾气,没打断你那条舌头已是宽饶了你!”离疆王说罢对着镜心湖深思了起来。

岖崎扭头嘀咕道:“臣这不也是为了咱仙落着想么…”却连忙又向离疆王道,“陛下想想,咱们若得与车臣结亲,便似虎添羽翼,那紫影国还敢如此嚣张与咱们为敌么?何况人家木沙王子生得俊秀儒雅不说,又是一国储君,并不辱没了长公主…”

“什么?”离疆王一怔,忙问道:“他要娶的不是玉蝶公主么?”

岖崎拿眼偷察离疆王面色,小心道:“陛下忘了么,在天下人眼里,长公主殿下…才是玉蝶公主!”

离疆王恍然,复陷入深思之中。

岖崎复小心道:“上次藏宝图一事,陛下仁慈,并未责罚长公主分毫,长公主理当将功折罪…再说了,依长公主所秉姿貌才智,嫁到车臣定会讨得木沙王子欢心,日后再做了王后,对咱仙落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而小公主日后,便再无人可以依靠了…”

岖崎这一番话说得别有意味,似在暗暗提醒着离疆王什么,而离疆王显然明白这位宠臣言中深意。在床榻上闲躺了这许多日,离疆王却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儿。灵梦是何等百伶百俐的女子,老太婆既将宝藏嘱咐与她知道,她再不会将这秘密透露与第二个人知晓,又怎会将藏宝图丢失?更何况那宝图还是藏在沁心谷中。这必又是她耍的花招,想令他打消得到宝藏的念头罢了。至于那藏宝图,定然还在沁心谷中,又或者,她早将藏宝图教与幻儿熟识了。

想到幻儿,离疆王不禁屈指算了下,已四年多了,幻儿已有十岁,再过四年,他就不得不将王位让出。的确,的确该到了将灵梦打发走的时候了,至少这样做可逼使她提前将宝藏秘密讲与幻儿知道,他亦不必再等上四年。再说那丫头与锦川均不好控制,只要他们还留在仙落,只要他们还守着幻儿,那他离疆王就休想在这王位上坐得长久,更休想得到传国宝藏。

沁心小竹里,灵梦将广袖一舒,袖内两条九尺白练如浪涛翻滚而出。她身后幻儿亦双袖一送,飞出一对素练来,长不足七尸。

姊妹二人一前一后翩然起步,或步步生莲,或依依扶柳,体态婀娜轻盈,时而似点水蜻蜓,穿花蝴蝶,时而似飞鹏展翅,蛟龙出潭。玉腕抖转处,将若长一双素练连绵送出,似洪波滚雪,白浪掀天,缠绕收放自如,始终不曾着地过。

可幻儿到底年纪小,气力不足了些,舞了不到半柱香时辰,双臂一软,腕上绕着的那两条素练软绵飘然落地。

灵梦双腕对转,将一双素练复收回广袖之中,一背手回身望向幻儿问道:“怎么了?”。

幻儿长缓了口气,撅嘴抱怨道:“这双飞练练来练去就跟舞蹈一般,哪儿像是在练武…”

灵梦无奈笑道:“那是因为你练得还不够好!”

幻儿撅嘴道:“可这素练我分明已练的很是得心应手了。”

灵梦摇了摇头,向幻儿道了句:“你看着!”一舒袖自右手飞出一条素练,素腕抖转间,练上波涛汹涌,竟有一枚拳头大少的圆珠沿着素练滚滚而出,直往桥畔那株碗口粗细的竹子上击去。只听得“咔嚓”一声剧响,那竹子被练上圆珠拦腰击断。灵梦复手腕一收,那珠子便又顺着素练飞滚回她掌心。

幻儿见灵梦这一手使得轻巧而利索,连连拍手喝彩,这方看清楚姊姊手中托着的,是枚霞光异彩的明月珠。

灵梦将那枚明月珠递与幻儿道:“来,你试试看。”

幻儿接过那珠子,右腕微震,腕上素练腾空飞出,可她手中那枚珠子,却是送了几次,要么送不出去,要么素练托它不住,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灵梦见此摇头笑道:“现在可还要说自己已练的得心应手了呢?”

幻儿连上前央求道:“姊姊,幻儿知错了,你快教我如何将它托在练上吧。”

灵梦道:“这素练得舞到柔中带刚时方能托起这颗明月珠,你气力差得太远,得再用功练个一年半载才行。”

幻儿一听还得一年半载,扭股儿糖一般缠住灵梦道:“我不要等一年半载,我现在就要学会它。”

灵梦伸指点了下幻儿眉心笑道:“小丫头,师傅们没教过你‘欲速则不达’么?”

幻儿听罢只得松开她,走到一边继续习练去了。灵梦收了明月珠回亭里歇息,她方坐下身啜了口热茶,便见明依与素颜双双走过桥来。

灵梦一见素颜手中握着的那一圈锦笺,已知是宫里送信来了,又观得这二人面色不对,不禁放下手中茶盏向外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素颜手中紧攥着那锦笺,往一旁幻儿望了眼,一时竟不知当不当将锦笺给灵梦看。

灵梦见她这般神情,越发疑心,喝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大将军…”说着已豁然立起身来。

明依一听她错解了,忙道:“不是!不是大将军…”

灵梦听罢舒了口气,伸手向素颜道:“将信笺给我!”

素颜只得将锦笺递了过去,却未等灵梦展开信笺便慌急道:“怎么办啊公主?这次是车臣国…依眼下这等形势,我们还不能和车臣国闹翻了脸…幻儿…她是非嫁不可的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灵梦面上红怒,将锦笺一掷,一掌击在小几上。

一旁幻儿听到灵梦动怒,忙住了手,回身蹙眉向灵梦问道:“姊姊,怎么了?”

灵梦一听忙舒眉对幻儿道了句“没事!”回头向素颜吩咐道:“备马!”

幻儿一听灵梦要走,忙跑过来道:“姊姊,你才回来没多久呢,就又要走了么?”

灵梦道了句:“姊姊去去就回,幻儿乖乖待在谷里练武习琴。”就已同素颜二人出了亭上了桥。

幻儿见她三人行得匆忙,追了几步,自背后高声道:“姊姊一定要快些回来!”

灵梦带了一帮素女快马驰进王宫,先前派去的人已按她吩咐去请丞相等朝中重臣元老去了。

宇泰宫里,岖崎方自内走出宫来,未下阶行得两步,就已望见不远处灵梦带了一众老臣往宇泰宫盛气赶来。岖崎见此不禁又退上阶去,连连拉了宫前那位少年英武的少将军乐正淳挡在面前,慌张道:“少…少…少将军千万拦住了,我…我…这就…”说着,就已拖着瘸腿转身跑进宇泰宫报信去了。

乐正淳向殿外走了两步,果看见灵梦率了丞相等几位大人匆匆走上阶来,忙率侍卫们跪身参拜。

灵梦向宫内瞧了眼,止步问地上乐正淳道:“陛下可在宫里?”

乐正淳应了声“在”,仍屈身跪立着,并未令人拦住众人。一来他深知无人能拦得住长公主去路,二来亦觉国王陛下所做之事忒也不厚道了些。因让开了道路,灵梦径自带人入了宫。

宫内,岖崎正大惊小怪与离疆王说着,就已见灵梦翩然走了进来。灵梦见到岖崎立在离疆王身侧,往他腿上扫了眼冷道:“岖崎大人跑得倒真利索!”说着,率诸臣齐参拜道:“臣等参见陛下!”

离疆王眉毛一挑,冷冷道:“怎么,长公主联合诸臣前来逼宫么?”

灵梦道:“陛下言重了。臣等只是不明,陛下为何三番五次要将仙落国一国储君嫁往异国他乡。”

一旁丞相大人亦道:“陛下,而今仙落王族只有玉蝶公主一股血脉,陛下若将公主嫁往车臣,将来王位空悬,国家动荡不安,那当如何是好?”

离疆王一摆手不奈烦道:“够了!江山传承是何等大事,孤王并非昏君岂会不知?只是眼下军事倥偬,诸国又多有背信,孤王亦是为了仙落国千秋万代不得不答应与车臣国结为姻亲,以…”

“陛下——”灵梦厉色打断他,逼视着道:“玉蝶公主是长大了些,可也才十岁而已,陛下就这般迫不及待么?”

这一句令离疆王面上一阵红白,不知如何争辩,诸臣亦纷纷议论开来。可正是这么个当口,离疆王身侧立着的岖崎大人突然“扑哧”一声,又忙掩笑娇声道:“是啊,玉蝶公主的确尚未成人。可长公主殿下…”岖崎不怀好意瞅向灵梦道,“却已二十有一了!”

灵梦双目犀利扫向岖崎,冷问道:“你这是何意思?”

那岖崎见灵梦双目摄来,寒气逼人,不敢再答话。座上离疆王轻咳了声朝众人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孤王有话要与长公主讲!”

一时诸臣都退至殿外,离疆王望向灵梦长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愿孤王将幻儿嫁人,孤王就只好实话实说了…”离疆王说着,复重叹了口气,道,“梦儿,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入宫为父王祝寿之事?”

灵梦听他话中似有所隐,应道:“记的。”

离疆王道:“其实早在那日月神殿之时,车臣国木沙王子就已看中了你…”

离疆王说了这句,拿眼看向灵梦。

灵梦惊愕不已,心中莫名一阵慌乱,便似有何祸事即将发生一般。她力定心神,却仍不明白离疆王到底是何意思,因定神问道:“陛下所言…到底是何意思?”

离疆王复长叹了口气道:“梦儿,你素来聪明,难道还不明白么?那木沙王子想娶的人是你,只将你错当成了玉蝶公主,因才会在求亲书信中写道‘玉蝶公主’四字。”

灵梦一个趔趄,身子有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睁大双目怔怔望着座上离疆王。

座上离疆王见这位伶俐机变,不可一世的长公主亦有目瞠口呆之日,心中竟然十分快慰,可面上却仍不动声色,注视了灵梦半尚方道:“梦儿,眼下战事在即,车臣国虽未毁约却已将各部兵马撤回…你是明理之人,当知晓其中利害,父王亦是逼不得已。”

离疆王顿了顿续道,“车臣国一月之后便来迎娶…你与幻儿…唉,你自己看着办吧!”

离疆王说罢,叹息着向内走入寝宫去了。

灵梦痴痴立在空荡大殿内,一时想着幻儿,又想到锦川…良久,泪珠儿自面颊滑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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