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琇宫】
“到底是怎么回事?伤口不红不肿,身子却一片冰凉,还有这锁骨…明依,你快看看!”
灵梦手指触到幻儿锁骨那只玉蝶印记上直往外透着的一股寒气,大吃了惊,急拉过明依手指去摸。
明依一摸之下,亦吃了一惊,痴痴道:“怎么会这样…太超乎常理了…”
寝宫外走进一位侍女,垂首道:“公主,太医们都来了,是否…”
“一帮庸医要来做什么,添乱么?”灵梦回头朝那侍女喝道:“都赶走了!”
明依为幻儿把着脉,只觉她脉象紊乱得紧,她根本探不清个所以然来,更不知她到底身中何毒,因向灵梦道:“公主,眼下当弄清楚那针上到底淬的什么毒,又怎会有这般奇特毒性。”
灵梦一回头向身后素颜问道:“她死了么?”
方才宇泰宫前一片混乱,待灵梦赶到时,幻儿已双目紧闭倒在地上,锁骨那只玉蝶身上插着支长针,正往外渗着血,她大怒之下,拔出那长针便直往一旁呆若木鸡的灵环身上飞刺了过去,亦不知那臭丫头现在是死是活。
身后素颜应道:“那丫头皮厚,听宫人们说她只躺在床上一个劲儿鬼嚎,倒像没什么大碍!”
灵梦咬牙道:“去,问她针上到底淬了什么毒。幻儿若有个不是,我会让她再死一次!”
一时素颜应声去了,她方走没多久,方才入宫禀报的那名侍女复跑了进来。灵梦见此喝道:“又怎么了?”
那侍女神色惊慌,手指着宫外吃吃道:“公…主…玉蝶…玉蝴蝶…宫外飞来好多玉蝴蝶…”
灵梦嗔道:“混说些什么,这时节哪儿来的玉蝴蝶!”
“可…可…可是…”那侍女回身一指,灵梦亦不禁愣住了。
寝宫内蹁跹飞入两只玉蝴蝶,碧绿如翡翠,莹白如蚕丝,均飞得很低,显得极其怯弱不禁,似乎轻舒一口气都能将它们吹走了。之后,又有数只玉蝴蝶跌跌撞撞跟着飞了进来,均朝幻儿床帐里飞来。
“明依,怎么回事?”灵梦盯着那些随时会自半空跌落的玉蝴蝶,怔怔向身边明依轻声问道。
“看样子,像刚破茧而出。可外面天气尚冷,它们怎么会…”明依方说到这,但见床帐里那几只已飞至灵幻头顶的玉蝴蝶身子一颤,陡然间自空中坠下身来,落在幻儿右肩上再也未曾动上一动,其余几只亦是如此。不时,幻儿右肩周围纷纷落下许多玉蝶尸体来。
灵梦与明依等人越发吃惊,宫人们亦慌恐跪了一地,一个劲朝幻儿床头叩首。灵梦急向那侍女吩咐道:“快去玉蝶山请祭师来。”
一时素颜自灵环寝宫回来,一进来便见满地跪着的宫人,以为受了灵梦怒喝,待进入寝宫,方见幻儿头顶床帐里舞着许多玉蝴蝶,那些玉蝴蝶又都一个个似下雪般纷纷扬扬自半空坠落而下。再看幻儿肩旁被褥上,已铺了一层玉蝶尸体,一时竟也愣在哪里。
灵梦急回头问道:“问到了么?到底淬的什么毒?”
素颜回过神道:“哦,是五毒之毒!”
“五毒?”灵梦大吃一惊,伸手摸了下幻儿身子,发现她身体越发冰凉,竟似已经…
“明依…”灵梦声音颤抖着,怔怔望向明依。
明依手一直把在幻儿腕上,虽亦感觉到她身子一阵冰似一阵,却仍有一丝脉息,忙抬头道:“还有脉息。公主,快回谷吧!或许师傅们能救她!”
灵梦听了,亦只有如此,忙回头朝地上宫人们吩咐道:“速去备车!”
马车一道飞驰着冲出王宫,待离疆王赶到灵琇宫探望宝贝女儿时,只看到祭师正跪在幻儿床前,伸手将那些玉蝴蝶一只只小心翼翼捧起放入玉盘之中,每托起一只,都要双手合什默默向玉蝶女神祷告一番,而其余人等一律宫外跪守着。离疆王见此两腿一软,不禁亦跪了下去。
飞雪簌簌下着,两辆马车在雪地里飞速奔驰着,两旁是锦川带骑兵护驾。
后面马车里,乐儿与子娴并排低头坐着,均默不作声。又都巴眼偷望着素颜手中握着的那只布袋,那里面是二人所有的赃物。素颜见二人偷眼往这边瞧,喝道:“看什么看,回去了都给我关珠玉坑去!”
子娴蓦地将头抬起来,嘟嘴道:“凭什么呀?”
素颜瞪眼道:“还有脸问么?”
子娴复蔫蔫低下头去,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素女!”
前面车厢里,灵梦怀中抱着幻儿,明依手指一直搭在灵幻右手脉上,生怕自己这一松手,就会把不到幻儿脉息,二人都只盼着快些回谷为幻儿续命。眼见着将到沁心谷了,明依突然看向亦梦,惊声道:“公主,好像…好了…”
灵梦一愕,伸手一摸幻儿脉息,果见脉象平和顺畅了许多,又伸手至幻儿右肩锁骨处,竟也未似先前那般透着寒气了,不禁愕然道:“好了?”方说完这句,便见怀中幻儿动了下。
“姊姊…”幻儿在灵梦怀中微动了下,睁开眼睛缓缓依坐起身来,神色黯然哀伤。
“幻儿——”灵梦见这位七岁小人儿面上竟呈现出这般神色,大为吃惊,伸手轻摇了下灵幻问道:“好妹妹,你…”
“姊姊,我又梦到自己坐在一弯七色彩虹秋千上…”幻儿将两弯柳眉一颦,满面不解望着灵梦。
“彩虹秋千?”灵梦与明依相视愕然。
“嗯,可是…”灵幻轻嗯了声,右手捂着胸口低头疑惑道,“我心口不知为何好痛哦…”
“彩虹秋千?”
马上锦川听到车内谈话,心头蓦地一惊。在天界,唯有玉蝶仙子会将天际那一弯彩虹当做秋千荡来玩耍。
“锦川哥哥——”
车窗一掀,灵幻探出头来,拍手高兴问跟随在侧的锦川道:“锦川哥哥,我们是在回沁心谷的路上么?”
锦川偏头怔怔打量着灵幻,细细打量着她那张娇弱脸庞,心中惊愕:“难道,她是…玉蝶仙子?”
他实未料到,眼前这位七岁少女,竟是玉蝶仙子转世。到底是什么,令这位在天界受万神宠百仙敬的天之骄女,竟也甘愿下凡受这世间轮回之苦?
马车到了沁心谷停下。乐儿与子娴耷拉着脑袋跳下马车的时候,却见到幻儿正端端正正站在她二人面前抿着嘴笑。两个小人儿跑过去一把抱住幻儿齐声道:“幻儿,你没死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啦!”说着拉了幻儿转了个圈儿。
身后素颜见此亦吃惊不已,向明依问道:“怎么…回事?”
明依一笑道:“我也不晓得,得叫师傅们看过才知道。”
一时入了谷,灵梦将谷中医术高明的师傅全请来与幻儿瞧病,可诸位师傅看过之后,都说幻儿没事。灵梦与明依听了越发不解,想起那些提早破茧而出的玉蝴蝶,竟似专为幻儿续命而来一般,不禁暗自祷告是圣蝶女神保佑。
这厢,素颜见幻儿已安然无恙,便催着乐儿与子娴去珠玉坑,子娴回身巴眼望着锦川,只盼哥哥待她求个情。
锦川笑道:“怎么?要哥哥送你去么?”
子娴一听没了指望,狠狠瞪了锦川一眼,跟着乐儿屁股后面去了。
地上石板一被推开,就有数道光芒自里面射透而出,将那一丈深的石坑照得深不见底起来。子娴一见苦起脸来,倒是乐儿显得极其兴奋,抓了壁上绳梯一溜跳到了坑底,亦不知是急着见坑里那许多宝贝,还是急着下坑尽地主之谊。下去之后,又连抬头催子娴道:“快下来啊!快点儿!”
子娴一到坑底,就被对面那一堆五颜六色绚彩珠玉照得睁不开眼来。乐儿拉锦娴跪在那堆珠玉前,指着那五颜六色向锦娴道:“看,我早分好了的。这边是金,那边是银。这些是珍珠,这些是翡翠,那些都是宝石…还有这七十二颗明月珠。”
她被关进珠玉坑的次数多了,无聊时便将金银珠玉各自归类,又将宝石珍珠之类按色泽分开,此时便如数家珍般对锦娴炫耀起来。一时,又自里面挑了只明月珠递给子娴道:“等我们长大了,就会跟姊姊们一样,每人有一颗明月珠。哦,我忘了你不是素女。”说着,就又自子娴手里将珠子抢了回来,道:“这颗就是我的了!”
子娴被那些珠子照得眼睛生疼,直用手捂住双眼。这次倒是乐儿比她显得“江湖”了些,自怀里取出一块黑布分了层与子娴蒙住双眼,又将自己双眼亦蒙住,这方拉了子娴挨壁坐下道:“这下眼睛舒服点儿了吧?快睡吧!”
子娴心里仍不高兴,怪乐儿道:“都是你害我进来的。”
乐儿撅嘴道:“哼!若不是你硬拉着我跑,我身上的袋子就不会掉,就不会被素颜姊姊发现里面的金簪…害人家白忙活了!”
子娴沉默了会儿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
乐儿头枕在壁上,竟似已睡着了,微开了下口道:“才进来呢!”
“乐儿,”子娴趴近乐儿身边小声道,“我猜你一定将这里面的珠子偷带出去过对不对?”
“嗯。”
“后来呢?有没有被师傅发现?”
“唉,一言难尽嗳…”
“到底怎样了嘛?”
“哎呀,别老问人家伤心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