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说我叫荷六的时候,徐市站出来说:“回太后,这姑娘和太庙巫师的卦完全符合,太庙的几乎所有巫师,根据卦中纹路,推算某月某日必有奇事显灵,果然六月初六,那日我国出现了奇景,就是这位姑娘。而姑娘的名字,也正合了这一卦,荷六,荷即是合之意,六乃指六国,即统合六国之意!这和燕国所卜也恰好吻合,燕国的张千张方士,言宋子神树必诞一子,此子能左右天下局势,提示天下分合大势,徐市断定,就是这个女孩,当日,燕王愿以五城交换,赵国却没有答应,也可见一斑。此人非同小可,愿太后明察!”
徐市一番话说得底下站着的几个大臣窃窃私语起来,也绕得我回不过神来,什么奇景什么统合六国的,说得我真的神仙似的,难道我能让齐国统一了其他六国不成?这不是笑话吗,明明是你们被秦国灭掉的。
回过头来,要说我是神仙,大不了也就我的确来历不明,也就是我比任何人都提前知道历史而已。说我影响天下局势,难道我还能阻止你们不被秦国所灭?
“统合六国?”君王后大吃一惊,失声道。
我赶紧澄清事实:“回禀太后,我叫荷六,只因我父亲姓荷,而且我是在六月初六出生,所以父亲就叫我六儿,并无他意。”
低下大臣的窃窃私语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吭声。君王后波澜不惊地说:“太庙方士皆说你是天上仙子,连燕王姬喜也这么重视你,你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一名普通女子。你既然忘了以前的事,那我问你,燕王姬喜为什么拿五座城池来换你?”
我从容地答道:“燕国战败,都城被赵国所围,必然拿出城池来议和。”
君王后不置可否,说:“听说信陵君和赵国太子为争夺你而起了争执?”
看来各国派出去的间谍都不少,连这么一点破事都知道了。“这些事情子虚乌有,太后若要是相信流言蜚语,我想我就是长了两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一个中年大臣挺着个大肚皮站了出来,他白白胖胖的,长得简直就是一只包子,说:“太后,此事千万要谨慎处理,万万不可外传,以免惊动六国,招来六国的猜疑,到时,恐怕会以为我们齐国有统一天下的霸王之心,引来战争……”
“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这事的。”君王后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今天之事,切勿外传,都给我看紧点了。”我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
大臣纷纷告退,刚刚说话的中年大臣走到我跟前,色迷迷地看着我,我恶了一下心,扭头跑掉,拉住了前面的徐市:“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奇景?还有你卜了什么屁卦!你这是血口喷人,你会害死我的!”
徐市被我骂得一愣一愣,转而大笑说:“就凭你敢这样对我说话,就没有人会不相信你是一个神子!”后来我才知道,徐市在齐国地位颇高,又是方士,连太后都敬他几分。
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先告诉我什么是奇景?”
“今年齐国怪事频出,全国上下人心惶惶,太后命太庙的所有巫师占卜。大巫师破例的选择了古老的钻龟之法,来占卜这则非同寻常的预兆。当那支红亮得几乎发出黄白色的尖锐契柱刺进龟甲钻孔时,喀的一声轻微炸裂,龟甲便有了粗细不等的裂纹。老巫师一阵端详,竟是愣怔不语,片刻之后对占卜官断然下令:‘再钻!’如此连烧九支契柱,刺灼九片龟甲,裂纹竟是丝毫不差。老巫师大皱眉头,喟然一叹:‘九钻如一,未尝闻也!此兆吉凶却是难明也。’我们却都束手无策,占了一卦,,卦象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齐国这么多的方士,一直都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拆解龟纹,老巫师为上,我也不敢妄言。然则史有先例,商汤灭夏,钻龟七十二而龟纹皆同。以此证之,当为吉兆无疑,应是齐国大兴之象。正巧六月初六那日,我在海边苦思冥想,天空非常晴朗,海面上平静异常,突然海面上出现了一棵树,这棵树,一个树身,却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叶子,这时,一道闪电将树劈成两半,一个小女孩貌美如花,踩着闪电从天而降……”
“哪有踩着闪电!你见鬼了吧,说什么屁话!”我气得打断了他,这不是在把我妖魔化吗!但是,六月初六?那不是我的生日么,怎么这么巧。
“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别人,当日,很多人都看见这一奇景,这类奇景,以前也是发生过的,但都是一些楼台、城廓的物体,从未出现过人!当日这一奇景,必是要向人间的子民预兆什么。”
“你该不会说这个踩着闪电的人就是我吧?”
“姑娘不就是那日出现在宋子神树下,随着晴天一声响雷而来的么?”徐市眯着眼睛有所指地问。
我的天!这样一来,我怎么还可能洗清罪名!他们看到的不过就是海市蜃楼吧?会在海边或是沙漠看到幻境,其实不过就是光的折射搞的恶作剧罢了!“就因为这样,所以你们都认为我是神女?”
“齐王派了我出去寻找奇景中的小女孩的下落,我知道燕国有棵神树,一打听,便知当日却是有神女出现,于是一直寻到了赵国。”
还真是下了一翻苦心。我叹了一口气,都这样了,我改想想自己要怎么办了,现在铁定没有人会相信我是一个普通人了,再说了,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的来历,就更别想让人相信我和他们一样了!
我痛苦地低吼了一声。
徐市不理会我的烦恼,反而问我:“敢问姑娘,是何方神仙?可否告知徐市一二?”
我哼了一声,说:“你想知道?”
徐市猛地点头。
我咬牙切齿地说:“我偏不告诉你!”
齐国盛传方士,这些方士从齐国大学者邹衍那儿得来灵感,采纳和实践了他的“大九州”学说,幻想寻找海外天地,认为海中真的藏有神仙,又因为齐国国土的缘故,三面环海,他们当中有许多人由于亲眼见过了海市蜃楼,所以谈起神仙现象也就言之凿凿。
徐市就是想从我嘴里挖出什么,来证实他的怪力乱神之论,我偏不能随了他的意。
现如今我竟然出现在海市蜃楼里面,我就是长了两张嘴,也别想撇清这神仙关系了。
不知道君王后打算拿我怎么办,看她的样子,不太喜欢我,该不会拿了我祭天吧?
信陵君会来找我吗?我不见了,他会救我回去吗?
尉正呢?眼睁睁看着我被掳走,一定心急如焚,早知道应该学点小篆,好写封信报个平安,不过现在这状况,估计也不会让我和外界通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