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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色中,李文中的脸颊剧烈抽傗几下,沉闷地坐进汽车。李纪宏满怀歉意说:“爸,对不起!我让您想起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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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博地产。

因为得到提职,白正楠的办公室搬到顶楼,公司为他配置了一位助理孟子涵。

翻阅孟子涵的个人资料,白正楠意外发现,她是从豪亚集团跳槽的,这难免让他感到纳闷。豪亚集团录聘人才相当严格,各项福利都高于同行业,能进入豪亚集团十分不易,舍得出来的更是廖廖无几。

孟子涵倒不避讳,快人快语,翻动嘴皮说:“在原单位压力太大了,尤其是原千惠分管的工作,她的苛刻程度简直是受罪,我可受不了!”

白正楠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在商言商,原镇书投了钱,做女儿的当然要督管,对员工严苛一些很正常!”

孟子涵纠正道:“您真是孤陋寡闻,原家所投的股份全部在原千惠的名下,除了刘副董的股份,她在豪亚现在是举足轻重,李文中把她当佛一样供着,对儿子也没这么好!”

白正楠的表情错综复杂,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孟子涵回答:“原氏一入股,原千惠就驻扎豪亚集团,那位刘副董当着寓公,手里的股分早晚会被李家套去!原千惠是明白人,她和李家强强联手,入股没多久就传出她和李纪宏的绯闻,董事长夫人的丧礼,她就是以儿媳的身份出现的。”

白正楠低语:“丧礼我也去了,却没有看到林晓培出现。”

“这就是风向标,那个女孩太傻了!”孟子涵叹气。

“原千惠的前男友好象是上海人,是开广告公司的?”白正楠不太确定。

孟子涵点头,如数家珍道:“原家的大部份生意在上海,原千惠是上海户籍,读完中学就出了国。这个男友是在美国认识的。回国后,原千惠负责原氏在临阳的生意,男朋友就陪着过来,开了一家广告公司。后来,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原千惠离开了他!李原两家认识那么久,为什么入股后才联姻,耐人寻味!”

“你们真够八卦的,了解的这么清楚!”白正楠语带指责。

孟子涵带劲地说:“那个男的在集团楼下堵过原千惠几次,长得很帅气,两个人就象演电视一样。”

白正楠刹住了话题,双眼落在报纸上,上面登了一篇对李文中的专访,内行人都看得懂,文章是有偿的隐性宣传,豪亚所建的别墅即将交货,李文中要扭转陈又聪案件带来的副作用。

几天后,豪亚和广博再次恰谈合作意向书。会议结束后,与会者到豪亚集团的餐厅吃了一顿晚饭。

餐毕,看到李纪宏神清气爽,白正楠提意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李纪宏捶捶他的肩,恭贺他提职。

两人都是酒吧的常客,径直在老座位落座。

半杯酒下肚,白正楠侧过头,仔细打量李纪宏,忍不住打趣,笑他患了新郎综合症,连眼袋都出来了。

李纪宏捶了他一拳,嘟囔一句:“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哪有你说的那么猴急!”

这么一说,两人都敏感地想到了林晓培,白正楠打趣完就后悔了,李纪宏惦了下下巴,索性把在三亚收到照片的事说了出来。

白正楠亲眼见证,林晓培火化后,所有的照片都烧掉了,暗猜是谁如此居心。

“看到我结婚,有些人感觉不舒服吧!”李纪宏咬咬牙,话中有所指。

“原千惠还是没提漂流瓶?”白正楠试探地问。

李纪宏摇头,苦笑一下,突然问:“你也在怀疑林晓培的死因吗?”

空气有些凝结,白正楠干咳了几下,有些尴尬,轻声说:“怎么说呢?有时难免会迷惑,感到不真实。”

李纪宏放下杯子,点了一根香烟,用力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白烟,平静地说:“如果她不死,我们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爸爸和她水火不容,我夹在当中,毫无乐趣,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如此残酷的成语,让白正楠的内心波澜起伏,他是见证这段情感的,他俩的炙热和浓情,就象一团火……白正楠有些糊涂,更为林晓培叫屈。

服务生又递了酒过来,白正楠摆手不要,生怕李纪宏喝多。

李纪宏的手指跺了下桌面,示意留下酒,抬眉对白正楠提起意见,“这点酒算什么?我们兄弟间是不是愈来愈见生了!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和原千惠结婚,替林晓培可惜,其实,千惠的冷漠只是表象,她是个好女人,知书达礼,明白进退,让我懂得了很多。”

白正楠抿了下嘴唇,说出肺腑之言,“董事长眼光不错,原千惠的确适合你,更适合豪亚集团!,以晓培的个性,根本无法在豪亚立足。如果……你能早点发现原千惠的长处,一切就皆大欢喜了。”

咀嚼这一席话,李纪宏机械地默默饮尽杯中酒,突然说:“你遗憾她离去,我也不希望这样!那天参加聚会,我本不想去,可是,晓培她私下说,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聚会,她答应分手,她的决定是我需要的,但是真的面对,我却莫名的伤感。掷漂流瓶的时候,看到她写了那段文字放进瓶里,深爱过的点点滴滴全冒了出来,我没想到,几小时后她就落湖了……”

白正楠目光难掩错愕,脱口说:“我们从来没听她提及会分手,我们还以为……你们和好如初了。”

“是呀!她的致命伤就是太要强,对路露也执意说不会分手。她一再说,她的世界就是我,失去我,就是一辈子的失败!”李纪宏苦笑。

“她真的很爱你!”白正楠加重语气。

“是的,我们真爱过,可是,真爱往往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爱如潮氺也会淹死人!”李纪宏无力地说。

气氛凝结,有些透不过气,客人多了起来,有熟人微笑打招呼,李纪宏点首还礼。

白正楠转了话题,问道:“最近,张志阳和你的关系如何?”

李纪宏的情绪陡转,脸色舒展,以胜利者自居,夸张地笑笑说:“马马虎虎,他追求不到千惠,心里总归不舒坦,碍于我爸爸,他也不敢显山显水生气。”

白正楠饶有兴致问:“三十五岁还不结婚,是特立独行!”

“这个人恃才傲物,自以为是!不过,对工作很投入,我爸特信赖他!”李纪宏直言。

第二天,张志阳到广博地产送材料,大家看到他,都是恭敬有礼,白正楠亲自给他泡了茶端上。

张志阳身材挺拔,一张特秀气的脸,架着考究的银边眼镜。

他在沙发落座,端起茶杯小晃了一下,却放下了,挑起了眉说:“秋天了,我只喝普洱,下次给你们带些过来。”

孟子涵进屋,手里端着一杯红茶,客气地说:“这是正宗的七子饼,我用新杯子给您泡的,对了,茶洗过,杯也烫过了,您尝一口,看看有无要改进的地方!这杯绿茶就赏给我吧。”

白正楠没有想到孟子涵留有这一手,心中暗自发笑。

张志阳眉眼怔了一下,接过茶杯小抿一口,嘴一翘,赞道:“不愧在我们豪亚待过,泡茶的功夫真不错!”

孟子涵晕怒了耳根,张了张嘴唇,看着张志阳得意的脸,努力咽下喉咙口的话,转身就走。

张志阳乐了,一脸满足,又喝起了茶。

白正楠仔细打量他,揣测他和罗列的关系,旁敲侧击,“你现在还在老地方修车吗?“

“当然!”张志阳的脸上无波无纹,毫无破绽可捕。

白正楠越加感到云山雾绕,紧追一句,“现在的几位师傅,都没有原来的罗师傅技术好!”

张志阳迅速附和道:“你说对了!罗师傅为人老实,耐心好,技术没得说。”

无技可施,白正楠只得刹住了话。

张志阳站了起来,说了几句客气话匆匆走了。

一小时后,来了两位警察,是罗列被杀专案组的。

根据罗妻认尸,警方很快就查到了江都修理厂。

田联反映,白正楠曾打过电话,专门询问罗列的消息。

事已至此,白正楠就把所见情况讲述了一遍。

让他错愕的是,罗列所谓的中奖根本不存在,离职的真正原因连他家人都不知道,他的女儿也不在临阳市上大学。

白正楠提供的讯息十分重要,警方马不停蹄传讯张志阳。

张志阳刚和李文中到达美丽岛大酒店,一下车,警车箭一般横亘在大门口。

张志阳一脸茫然,驾驶员陶然表情僵直。

李文中比较冷静,一听传讯理由,示意张志阳配合,然后叫陶然去通知杨律师。

李文中过来和原镇书午餐,原镇书过来开每月一次的股东会议,原千惠和李纪宏先一步过来了。

原镇书和李文中相同年龄,长着一张圆脸,眼神柔和,给人感觉一团和气,容易接近。

两人热络地握手寒暄,然后到餐桌边坐下。

原镇书看他身后没人,问道:“你不是说和小张一起过来吗?”

“哦,他临时有事了。”李文中一脸沉着。

因为下午要开会,原镇书表示不喝酒,他看了一眼原千惠,转头认真问李文中,“李老弟,我这女儿,做媳妇还称职吗?”

李文中用心看了原千惠一眼,乐不可支说:“很好!很好!千惠这个儿媳比我的儿子强多了!”

原镇书挟了下眼睛,笑着说:“这么说,我们的眼光都是正确的!”

笑声划过桌面,原镇书的助理借势说:“原老板决定,把美丽岛大酒店的股份转到原小姐名下。”

原镇书笑了笑,解释道:“虽然我是临阳人,但常年在外做生意,只是投股在几个产业里,原先还设了个办事处,去年也撤了。新区科技园三个月开一次会议,豪亚股份已在千惠名下,酒店每个月都要开会,我是分身乏术,所以把酒店股份交给她,她应酬的客人多,可以直接带到这里消费。”

“谢谢爸爸!”原千惠亲热地揽了一下他的肩头。

原镇书嗔怪道:“大家瞧瞧,生女儿就是外向,乐得象个贪财女!”

李文中眼中尽显羡慕,脱口说:“还是生女儿好,贴心!”

李纪宏尴尬地挪了下坐姿,原镇书却说:“我很想要儿子,却没福气,唉……”

“好了,大家快动筷吧。”原千惠连忙岔开话题。

餐毕,李文中望着儿子媳妇,关切地说:“你们到园艺中心开完会,就不要回公司了,多陪陪爸爸。”

原家花园。

由于原镇书久住上海,很少回临阳市,花园一直由堂妹照顾。

临睡前,原镇书习惯的到一楼后屋给亡妻上香,屋子收拾的齐整干净,几盆兰花分布在各个角落。妻子去世二十多年,原镇书一直未娶,他在上海,广东,北京和临阳的家都僻一间屋子,置些她用过的东西,仿佛她不曾离开。

原千惠感伤地说:“爸和妈一直很相爱!二十七年了,爸一直在自责中度过,如果不是为了生儿子,妈妈也不会离世,可惜小弟弟,才八个月,还未看看这个世界,就和妈妈一起走了!前年外婆去世,临终瞩咐爸爸,一定要娶个女人,他敷衍了一下,照样一个人生活!”

李纪宏深有感触地说:“其实,是你妈妈不小心摔了跤,他不用自责。象你爸爸这种品行的男人,现在真是绝迹了。”

午夜,手机一阵晕震,李纪宏被震醒,一看号码是李文中打来的。

李纪宏睡眼惺忪,听了两句,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嗯嗯了几声立即挂断电话.

原千惠也坐了起来,开了台灯。

屋里的亮光让李纪宏眯起了眼,他小声解释说:“爸有些事叫我过去公司,你睡吧。”

“他还在公司?”原千惠很吃惊。

“唔。”李纪宏迅速穿了衣服出门,原千惠有些纳闷,拢着被子陷入沉思。

原镇书从一楼房间出来,一脸问号。

李纪宏刹住步子,有些局促,含糊地说:“单位出了些事,我去看看……”

汽车灯束划破黑夜,一路飞驰,停在豪亚集团大门口,时钟指向十二点。

“爸,怎么回事?”李纪宏喘着粗气,挨着他坐下。

“今天下午,张志阳被传讯,我以为是简单传讯,直到晚饭后他才回单位,回来后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杨律师刚送他回家。”李文中显得有些郁躁。

“是不是和陈局长派发红包的事?他不是否认了吗?”李纪宏疑惑不解。

李文中瞥了他一眼,站起来踱了几步,回过头严肃地说:“他涉嫌杀人案!”

李纪宏从沙发上惊愕地弹跳起来,惊问:“他杀人?他跟了您十年,一直是外表张扬,内心胆小,怎么可能?”

李文中蹙起了眉,责问:“你能不能别一惊一咋的!听说,他和那个罗列牵扯不清!”

李纪宏小心翼翼地问:“罗列?是修理厂那位技师吗?”

“对!这么多年了,众人皆知,我几乎把他当儿子,无比器重,如果他真出了事,对公司的负面影响太大了!”李文中脸上闪过一抹痛楚。

“您……您说该怎么办?”李纪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李文中重新坐定,小声关照:“让他休息几天,对外就说病了。对了!你对千惠一定要慎言,省得他爸担心!”

李纪宏认真地点头,两人一起下楼。

李纪宏忽然想到了什么,侧头说:“爸,忘了告诉您,加拿大的阿姨来过电话,我结婚没邀请她参加婚礼,她有些不开心。”

“哦?你怎么解释的?”李文中一愣。

“我对她说,婚礼很低调,不想她受累。她说妈不在了,礼数不能少,汇了一笔钱,算是给千惠的红包。”

李文中频频点头,“你做的很好!她年纪大了,坐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会受不了。”

李纪宏点头说:“听说她常会晕机。”

李文中关切地问:“老丈人对你怎么样?”

“很好!他很有趣,很重感情,真的让人感动。”李纪宏一脸赞许。

“他要重娶了吗?”李文中停顿了一下脚步,被扑面而来的夜风呛到。

李纪宏笑着说:“他如果重娶,地球就要翻转了,他太爱千惠的妈妈了,每套别墅都供着她,点香祷告,默默说上一段悄悄话。”

夜色中,李文中的脸颊剧烈地抽搐几下,他沉闷地坐进汽车。

李纪宏意识到了,满怀歉意地说:“爸,对不起!我让您想起妈妈了。”

李文中轻摆右手,认真地说:“没事!你们年轻人要懂得珍惜,否则,一旦失去,就会后悔莫及。开车吧。”

汽车趟着夜色行驶,落叶在风中跳着舞,不时地碰撞着物体。李纪宏自说自话:明天好象要变天了……

气温骤降,大家低估了天气预报,有些措手不及。

下午,一个震撼的消息迅速扩散,豪亚集团犹如地震,张志阳自杀了。一时间,事件如泼墨般晕展,各色传言四溢。

李文中亲自接待警方专案组。

“这是他留给您的信。”专案组的负责人华雷递上信。

李文中一愣,悲从中来,颤动着手打开纸。

信只写了半张,感谢李文中的器重和关怀,对工作上做了一些交代,没有提及为何自杀。

李文中怔怔地握着信,许久才抬起头,他的双眼湿润,把信递还给华雷,垂头沉默不语。

华雷默想,果然如大家所述,董事长对张志阳爱护有加,视如己出。

片刻,李文中抬头问:“昨天你们传讯他,会不会触动了什么?”

“他的话很少,反复解释,他和罗列是老乡,借给他一万元钱。”华雷谨慎回答。

李文中吃力地说:“这么多年,他做事一向规矩,虽然为人有些清高,却很胆小……”

华雷严肃地说:“我们会调查的。”

办公室门推开,李纪宏冒实地进来,他刚从工地回来,看到楼下的警车,了解大概后备感震撼。

看到警察还没走,李纪宏也些不知所措。

杨树臣律师连忙给大家作介绍。

看到华雷,李纪宏的脸立即凝成了霜。一年前因林晓培之死调查,两人打过交道,华雷一直坚持林晓培的死有疑点。

“我们又见面了。”华雷微笑着说。

李纪宏脸颊挤动一下,轻点一下头算附合,转头走向李文中。

华雷收起从张志阳办公室取的一些东西,跟着杨律师一起离开。

“他……还有救吗?”李纪宏急切地问。

“就算活下来也没用了。”李文中叹气。

“他怎么和罗列混在一起?”李纪宏自言自语。

李文中厉声纠正,“注意用词!他就一定是为罗列的事情自杀!外人听到会怎么联想?真是头脑简单!”

“我是对你说这些。”李纪宏辩解。

“好了。”李文中不耐烦地摆下手,“你暂时接管他的工作,下个月李青姑妈过来。”

“她退休了?”李纪宏眼睛一亮。

“正在办理!”

“这样就好了。”李纪宏嘴角露了一丝笑纹。

原千惠走进来,李文中盯瞩道:“好好安抚张志阳的爸妈,抢救的全部费用由我们支付!”

“我会的!爸,您要注意身体!”原千惠不无关心。

李文中脸上露出赞许,夸道:“千惠有大将风范,非常时期,我们要多防范,小心行事。”

广博地产。

孟子涵喘气推开办公室房门,白正楠抬头楞眼看她慌张的样子。孟子涵一边挥动手中的报纸,,一边压低嗓门说张志阳自杀了!

白正楠的耳膜一路震荡,脸色凝霜,足足楞了有半分钟。

孟子涵绘声绘色说:“豪亚集团的人打电话对我说,张志阳自杀是觊觎副董的位子,因为被原千惠占了,他一直郁郁寡欢!也有人说,他暗恋原千惠,曾要董事长帮助撮合,却落了空,心灰意冷。”

白正楠转着水笔否定,“真是谣言!原千惠是大股东,才成为副董,张志阳怎么可能连这个常识都没有!他喜欢原千惠?他那么拎得清的一个人,会不明白李文中的心思,夺人所爱?以他的自身条件,找个对象不成问题。”

孟子涵觉得在理,叹气说:“虽然不喜欢张志阳的个性,但是,毕竟是相熟的人,听了这事还是不舒服,但愿他没事!”

她放下报纸悄悄退了出去。白正楠迅速沉下脸色,陷入沉思。

罗列,张志阳……张志阳,罗列……构筑他们之间的链条是什么?

白正楠的左手一扬,不小心把孟子涵送来的报纸挥到了地上,弯腰取了整理,一条消息引起他的注意:一怀孕女子因跌倒赴医,引产后被夫家所弃,状告医院!.

……林晓培被撞小产,车辆逃逸……

罗列……汽车……张志阳,中奖……离职……被杀……自杀?

这是一条可以串成的事件链条,白正楠的内心涌起一股即将和真相碰撞的恐慌,他更希望以上的串联只是假设,然而,理智让他认定,张志阳的自杀和豪亚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上岛咖啡屋,路露被白正楠邀了喝咖啡。

路露穿了一身黑色连衣裙,骨感十足,脸色更显白皙。她曾是一名舞蹈演员,后来因扭伤脚踝放弃跳舞。离开歌舞团后,收回外租的门面,开了高级女装店。

“天呐!你还在减肥吗?不怕被台风吹走吗?”白正楠一副夸张样。

路露拢了一下耳际的头发,笑笑说:“入秋了,不太会有台风了,我廋我低碳!”

“听说对门搬来了钻石男,有发展的可能吗?可以成家了!”白正楠打趣道。

路露撇了一下红唇说:“结婚是爱情的坟墓,我不想!”

白正楠笑说:“坟墓?能入土为安,总比暴尸街头好!”

路露认真回应:“你说的也太吓人了!杜骏东那么优秀,我可不敢做梦。”

白正楠脸上难掩错愕,追问:“杜骏东?是不是个子很高,开广告公司的!”

“对!你认识他吗?”路露眼睛一亮。

这是巧合吗?白正楠不这么认为!他搪塞说:“我听别人谈到过。”

白正楠喝了口咖啡,遂转入正题,询问林晓培车祸的车主。

路露脸露疑惑,反问怎么也关心旧事?

“我……有些困扰。”白正楠略有些不自在,却很认真。

“当时,肇事车逃走了,我是第一个到医院的。那段时间,李纪宏的母亲已经病逝,公司遭遇危机,他坚持让林晓培流产,李文中闻讯,也派人来做工作,许以重金。如此一来,晓培反而生疑了,她暗中调查,对原千惠的出现开始质疑,李纪宏却百般解释是世交,生意伙伴。林晓培觉得没这么简单,以孕逼婚。发生流产这种事,李家一定如释重负!”

路露抬起眉头,读着白正楠脸上的表情,挪了一下椅子,俯身低问:“你查到什么了?”

迎着她的眼神,白正楠欲言又止。

路露佯装生气瞪了一眼,坐正身子,晃动手指说:“有你们这些男人操心,晓培的死迟早会大白天下。”

话中有指,白正楠情绪一振,追问:“谁还在过问此事?”

“杜骏东!一有空就问有关林晓培的事,还向我借相册一看究竟。”路露慢声细语地说。

白正楠机械地搅动汤匙,褐色的液体溅出了出来也未发现。

路露想到了什么,连忙说:“对了!晓培的一位同学来过我店里,他找过你吗?”

“是谁?”白正楠一脸问号。

路露耸了下肩说:“不是你们班的,好象姓黄,也许是姓王,我店里有他的手机号。”

白正楠转动眼珠,想了几秒才回应:“也可能是别的系的旧友,林晓培很漂亮,追求的人很多。”

路露看了下腕表,站起身来,按了下白正楠的肩头说:“生了儿子通知我一下,我要重操旧业练舞去了。”

看到她拢紧了披肩神叨叨地离去,白正楠又研磨开心事。

第二天,孟子涵帮白正楠整理凌乱的办公桌,一沓照片引起她的好奇,白正楠重新洗了一套去年同学会的合影,就是林晓培生前最后的留影。

白正楠走了进来,孟子涵指着照片问:“这位穿红裙子的就是林晓培吧。”

白正楠凑上去看了一眼,惋惜地点了下头,抬头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

“去年端午节左右,我在豪亚的地下车库见过她。当时,她拦住李董的汽车,满脸怒容。张志阳从车上下来,对她不知讲了些什么,她就闷头走开了。我很好奇,以为董事长惹了风流债,于是好奇地问车库保安,保安说,她来过两次了。”

“她为什么跳过李纪宏,找董事长?”白正楠自言自语。

“我猜想,她看到李纪宏和原千惠出双入对,一定有了危机感。”孟子涵猜测。

白正楠的双眼落到相片上,林晓培俏丽的脸仿如生时,生命定格在湖水中。白正楠的眼眶一热,心被咸湿了一片。

孟子涵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说:“对了!你介绍的那个前台小姐顾欢欢来过了,王主任很满意,星期一上班。”

“她一个人来的吗?”白正楠问。

“不是,男朋友陪着来的!两人看上去好象不太配!”

白正楠笑笑说:“你太挑剔了,那个小伙子长得很精神,面相和谐,对感情很认真。”

“您的用词很特别,和谐?哈哈……我觉得那男的比较稳重,女孩很奢侈,欢实了一些。”孟子涵笑着出去了。

喧嚣了一天的城市疲惫地喘息,渐渐平静下来。

齐思睿拿到了想要的一切,那辆宝马车车主是杜骏东,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本市两座著名大桥上的灯箱广告位就被他的公司买断五年使用权。杜骏东现居住在新江南公寓8号802室。曾是原千惠的未婚夫,因三角恋,去年五月份正式分手。

齐思睿热血沸腾,这个结果实在太意外了!而且,他有了更大的收获,路露竟然和杜骏东住对门,这个男人,为什么要买下林晓培住过的房子,意欲何在?

他约路露一起晚餐,路露很大方,表示要减肥,提出晚上八点喝咖啡。

再次见到路露,齐思睿难掩惊艳,路露无愧时装霸主,一身银灰的抓皱长裙,细长的白金耳链,摇曵生姿,粉色拎包,不失跳跃,引来无数赞美的目光。

齐思睿随丁绍庭多年,出入许多高级场所,对仪表,礼仪十分熟惗,

果然,他的装扮让一向挑剔的路露也倍觉入眼。

“象你这么完美的女人,怎么还要减肥?”齐思睿觉得不可思议。

常常被人夸完美,路露不觉得新鲜,但还是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直言道:“你太抬举我了,我哪里完美!说是减肥,其实为你省钱,我想,你一定又是问些旧事,没必要浪费钱。”

齐思睿心头一暖,这个女孩如此优秀,想的真周全,于是,也不绕山绕水,直入主题,说:“上次见过你之后,我去看了林晓强,这个男孩很纯朴,很实在,我的心里很不好受,他竟然不知道林晓培出过车祸,还对李纪宏感激不尽。”

路露一愣,恍然大悟:“原来他不知道,怪不得我在医院没看见他。”

“还有一个秘密,住在你对门的男青年,你知道是谁吗?”齐思睿一副神秘表情。

“是谁?”路露紧张地问。

“原千惠曾经的未婚夫杜骏东!”

就象扔下一枚炸弹,路露身子猛得一颤,脑海闪过上次和白正楠见面时,他也曾错愕的表情。路露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缓了一口气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正托人调查,林晓培死的不明不白,要还她一个公道!”齐思睿态度坚决。

路露问:“你去见过白正楠吗?”

“还没有!现在还不到时候,他和李纪宏是朋友,我不想节外生枝。”齐思睿的话无可挑剔,他很忌讳提及这个名字,怕露出破绽。

“这么说,他买这套房子别有用心!”路露断定。

齐思睿顺势抛出几个问题,路露都给了答案。

可是,齐思睿觉得模棱两可,无迹可循,他进一步问:“你是不是有顾虑,还是被人威胁过?”

路露轻摆一下手,斟词酌句说:“我不怕威胁!但是,我是很简单的人,不喜欢生活紧张,没有质量!”

齐思睿不解地问:“你不觉得林晓培很可怜吗?”

路露苦笑一下说:“性格决定命运!我不止一次劝她放手,她很固执,就象钻了牛角尖!不能否认,他们曾经真爱过,李纪宏这个人其实很简单,不炫富,没架子。爱情处久了,必须共同进步,可是,他们没有迈过这个坎。当林晓培失去孩子,李纪宏如释重负的样子,林晓培的心就死了,那阵子她神思恍惚,一天一个思维,都很奇怪,我也跟着绝望了,我甚至腾出了房间,安排她住到我家。可是,她已经心如止水,我早就意识到她会出事。”

白正楠进一步问:“杜骏东也在调查林晓培的死亡原因,一定问过你吧!”

路露回答:“是的!我们谈得不是很多。”

“她的日记本等东西都不见了,会不会是被李纪宏拿去的?”这是白正楠最关心的。

路露拧着眉团说:“不知道!火化那天,她留下的东西,能烧的都烧了,她的爸爸都在场,我只留了几张合影。”

“房子是今年卖掉的吗?”齐思睿还是不死心。

路露点头说:“对!因为林晓培的事一度传得很恐怖,房子一直无法出让,现在看来,杜骏东是有目的才买下来的,户主是他的继父,所以没有引起李纪宏和原千惠注意。”

“你不害怕吗?”齐思睿不免好奇。

路露摇了下头,神色凝重,“这事很奇怪,女孩子一向怕神鬼,但是,林晓培走后,我的感觉就很特别,她一搬进对门,我们就一见如故,感情很深,她对别人难以交心,却能对我能说一些心里话,我也是很特立的人,却对她心无设防。她走后,我很想念她,也很恼她,恨她不听我的劝,我不怕她来缠我。”

路露的眼眶湿润,声音梗咽。

望着面前路露双眼清澈的一穹深潭,齐思睿仿佛看到了深不可测的黑潭,这一刻,他的心情很纠结,他在黑白两个世界徘徊,踯蹰难行。

这一刻,路露的内心也不好受,她在揣测对门杜骏东的心思。

这半年来,有杜骏东为邻,路露单一的生活隐约有了改变,以她的性格及家世,注定对任何男人有着极强的戒备心,然而,杜骏东就不同了,他的条件很优越,他就象一股清爽的风,荡尽周遭的晦涩,路露根本没想过设防。

第一次见面,两人都站在踏毯上准备出门,同时微笑,作介绍,下电梯,去车库,聊了几句汽车的话题。晚上,两人在停车场不期而遇,相视一笑,他们都觉得对方的笑容是最纯净的。

他们一见如故!路露还记得,那是一个有月的夜晚,她一向不喜欢【月亮代表我的心】这首歌,觉得月亮很阴郁很冷,哪里能代表情感!可是,她莫名的不再抗拒这首歌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路露心中有了期盼,她习惯关注对门的旋锁声,用心观嚓停车库他的宝马车,她会把专门买的酷爱的小点心拿给他尝一尝,当然,她不会说是刻意的,只说是吃剩的。还有,她的丽人坊多了一个常客,就是杜骏东的妈妈!这位优雅从容的母亲,很契和路露理想中的婆婆样子,美丽大气,随和淡定,是可以做朋友的婆婆。

并不是每个公主都是恋爱能手,路露只谈过两次恋爱,过程都很短,但都让她落下了心病。男朋友都受不了被放弃的下场,他们死缠烂打,前堵后截,要死要活的,弄得她草目皆兵,生不如死。出了那个坎,路露得出结论,爱一个人很容易,放弃却是一门艰深的学科,怎样才能让对方潇洒的离去,是要有道行和技巧的!

这个谜一样的杜骏东,就象从书中跳出来的人,路露不得不重新审视,她懊恼有时会犯迷糊,懒得抓住细节刨根追底,现在想想,杜夫人来店里时不知一次提过,杜骏东上一段的感情伤得很深,只是她没有联想。原来,他是原家曾经的未过门的准女婿!天呐!路露真想抓烂头皮反省自己是天下最大的超级马大哈!

路露和杜骏东从未谈过彼此曾经的感情,他们的友谊就象一张白纸,谁都没有举笔上彩。

夜色澜珊,汽车驶入地下车库,路露从车上下来,扫了一眼旁边的空车位,看了下手腕时间,才九点半,杜骏东的应酬多,大都时间回家很晚。

忽然,有车光射过来,人真是经不起惦记,是杜骏东,他刹住了车。

看路露呆站着,杜骏东倍觉奇怪,跳下车问:“怎么还不上楼去?天呐,穿这么漂亮,去约会了?”

“是的!我去相亲了!”路露白了他一眼,轻声细语,然后挪动了脚步。

杜骏东紧随在后,煞有其事说:“看你表情,以及这个时间段回家,好象情况不乐观,一定是你看不上人家!那个人真不幸!”

路露在电梯口站定,盯视着他,歪着头问:“你很在行嘛!可惜你说错了!”

“火气很大,看来受气了,对方条件很不好吗?”杜骏东笑了。

两人迈进电梯,路露昂起头,一边摁扭一边说:“我这样的人,还用得着相亲吗?”

杜骏东由衷地说:“对!你很优秀!”

“不用说好话,我可没广告生意给你做!”路露“扑哧”一下笑了。

电梯到了八楼,两人掏了鈅匙准备进门,杜骏东邀请路露进屋坐坐。

“很晚了,改天吧!”路露头也没回,径直关了门。

看着她的房门,杜骏东微摇一下头。

谁知,路露在门镜中看到了他的表情,她迅速拉开了门,瞪眼问道:“你摇头做什么?到我这坐一会吧!”

杜骏东呵呵笑了,大方进屋,唤道:“给我一杯茶吧,喝了些酒,渴死我了。”

“你倒不客气!喝酒还开车?”路露怪责。

杜骏东连忙辩解,“没有,我是守法公民!他们送我到停车口,我再开车进来的。”

“你好象很顶真,受不了被冤枉!”路露随口一说。

杜骏东接过茶杯,认真地说:“原则性问题就要顶真!”

路露切了一盘水果,然后在对面坐下,突然问:“你……条件这么好,怎么还是单身?莫非是……”

杜骏东眉飞色舞,“同性恋?哈哈……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谈这事?”

“是吗?”路露好奇地反问。

“客户带来几位女公关,其中一个说,和我很投缘,星座相合,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路露耸肩说不知道。

杜骏东张嘴丢进一块水果,边嚼边说:“我说,我老婆马上要生孩子了。”

“哈哈……”路露双手掩口笑了起来,“怎么会这么说。”

杜骏东咬牙说:“这种老把戏是别人玩剩的,我可不会在一条道摔到两次!”

“啊?”路露楞住,反问:“你说什么?”

杜骏东被盯视的有些尴尬,抓了下头皮说:“我喝多了,胡言乱语。”

“你被设计过,是吗?”路露镇静地问。

屋里的空气有些窒息,杜骏东双手埋进双掌之中,片刻才抬起头,两颊上还留着酒晕,喝了一大口茶水,声音有些发颤说:“说来很戏剧!去年四月,我谈成一笔生意,非常兴奋,和朋友们庆祝。有位平面模特方琴琴,她曾为我们公司拍过照片,随客户一起出现,我也没有多虑。那天的酒喝了许多,然后,大家一起去唱歌,我不胜酒力,就在歌厅楼上开了一间房,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一个女的扶我上了床,我错把她当作了女朋友,早晨醒来,猛然发现身边躺着方琴琴,我很讶异,很生气,她哭哭啼啼说,是我强留下她的。此时,房门开了,我女朋友突然出现了,她怒极,气着跑掉了。我意识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一边请求女友原谅,一边找方琴琴问个究竟。谁知方琴琴不知去向,那为客户说,方琴琴是半途上车的,根本没想到会……几天后,有人寄了一沓照片给我女朋友的爸爸……我们就这样完了!”

“这……应该是蓄谋的,也许,你和方琴琴并未发生什么!”路露不假思索说。

就象碰到了知音,杜骏东双眼放光,充满信赖说:“对!我知道这一切是阴谋,所以,我不懈努力地追查,一直在找方琴琴,只有她能证明我的清白!”

路露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就算洗冤,又能怎么样?人家已经结婚了。”

“你……原来知道千惠?是我母亲说的吗?”杜骏东一脸惊愕。

路露掰着手指,慢悠悠说:“不是!豪亚的名气大,临阳城从许多途径都能知道。这么看来,你住对门是有目的的!”

杜骏东坚决地说:“不管怎样,我一定要不惜代价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死也要死的明白”

“事在人为,我支持你!”路露拽紧拳头挥了一下。

杜骏东启唇会心一笑。

路露正色说:“我刚才见了林晓培的同学,他很久没和林晓培联系,听到她去世很震惊,你要不要见他一面。”

“既然很久没见了,说明他不可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还是先不要见面。当务之急,我要找到方琴琴,在她所住的小区,我雇了人长期守着。不知为什么,今年春节她没有回家过年,前一阵有消息说,她在国庆节会去三亚试镜,我赶了过去,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她的第一轮没入选,没有留下原始资料。”

受到启发,路露说:“我有几位时装买手,她们人脉广,有平面模特这一行的朋友,我让她们帮着问一下。”

杜鹏欣慰地说:“团结就是力量,看你外表弱不禁风的,却有着侠骨义胆,谢谢你!”

路露羞得垂了下眼帘,小声问:“如果……证明你是被设计的,她会回到你身边吗?”

杜骏东顿了一下,抿了下嘴唇说:“如果……这个词汇,是最不能假设的!也许,证明这个过程会很长,很疲乏,我真的不知道到时还能否有承载力!”

咀嚼这席话,路露陷入他所描述的意境,突然觉得面前徒生一条鸿沟,望着杜骏东英俊的脸庞,心卷了几下,感到有些悲凉。

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路露一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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