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谷东北处,怪石丛生,形态千奇百怪,多数都是石上有孔洞,大小不一,不知道是如何形成,令人暗叹造物之奇,远非人力所能及。石间杂草极其茂盛,但是树木却不见一棵,只是寻常野草也都长的高大异常,例如蜀中常见的筋骨草,又名散血草,在蜀中高度通常在一尺左右,但是生在此间的筋骨草,却长达半丈,粗若儿臂,叶子也有两三尺长,阔几近尺。人处乱石之间,对照四周的野草,只觉自身渺小异常,十分怪异。
此处地下约二十余丈处,就是黑石谷中灵气氤氲的源头,地下灵脉之处。地下岩石发出暗红色的荧光,不知是何质地,绵延数百丈,触之略有阴寒之感,灵气逼人。
灵脉的最中间一段,岩石已呈深红色,却有一个中空的大洞穴,穴中红光充溢,阴寒刺骨。在这深入达三十丈的地下石穴中,居然有一个人盘膝端坐在一处凸起的红石之上,双手平放在膝头,双目紧闭,不住深深吐纳。呼吸之间,天地所生之灵气不住从其口鼻中吸入他体内,他的周身也散发出红色的淡淡萤光,诡异莫名。
此人一身青色布衣,面色枯黄,鼻若鹰嘴,颧骨高凸,额头宽广,口阔如狮,相貌确实丑陋难看,如在深夜遇到此人,必以为见了恶鬼。忽然,此人双目睁开,眼若铜铃,精光四射,全身散出一股庞大阴冷的气势,修为竟然已经达到化婴期上层!此刻他桀桀怪笑,声音嘶哑难听,自语道:“峨眉派小儿,不自量力,竟然敢来此地扰我清修,正好让我吸了你们的元婴,助我魔功大进,步入度劫期!到时候天地任我纵横遨游!哈哈哈。。。。。。”霍然站起,人影一闪,已经从石穴中消失。
子丑之交,夜色如墨,黑石谷口,万籁俱静,连虫鸣蝉叫声也不闻,峨眉派师徒盘坐在草地上,似都已入定。
突然,谷众一阵白色雾气飘出,顺着微风,飘向峨眉派众人。元清真人霍然起身,双目精芒爆闪,喝道:“诸位弟子紧闭呼吸,这雾气有毒!”
此刻谷内忽然刮起一阵狂风,浓重白雾迅速吹向仍未及起身的众弟子。白雾弥漫中,又见黑影绰绰,不知是何物袭向峨眉弟子。元静师太和元虚道人都已经飘起,两人相对一视,同时双手一提,并拢手掌向外一推,口宣道号:“无量天尊!”两人身前突然吹起一股猛烈罡风,和狂风白雾一冲,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白雾四下飘散,里面的黑影似乎是活物,被相对的强风一夹击,发出一阵“吱吱”的尖锐叫声。元清真人已经示警道:“众弟子当心,是山鬼,还有尸魈!”
虽然有元清真人提前示警,但是四下飘散的白雾还是有一些飘到了众弟子中间,有少数弟子虽然立即紧闭口鼻,但还是嗅到了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心神一震,脑中立刻开始浑浊起来,动作也都慢了少许。此时更有不少黑影已经突破元静与元虚两人的防线,冲到了弟子中间。
黑影跳跃腾挪之间,快如闪电,朝峨眉弟子冲去,或挥爪急抓,或双腿蹬踏,口中还“吱吱”做声,有的却是阵阵尖啸。山鬼是一种深山老林里的怪物,独脚,跳跃而行,腹长如蛇,头尖,牙齿锋利,两爪锐利如刃,很少与人冲突,但不知为何突然聚集起来袭击众人;尸魈却是一种类似猿猴的生灵,脸呈靛蓝色,全身黑灰,貌似厉鬼,手足皆有锋利的长指甲,行动敏捷。
虽然众弟子修习道术,而且根基扎实,但是在如此昏暗的夜色中,视力也打了个折扣,加上白雾临身,口不能言,鼻不能吸,只能闷头挥剑格挡山鬼和尸魈的偷袭,偶尔有尖叫或者闷哼,是峨眉弟子受伤之声,而一旦发声,必然会吸入白雾,被雾气中的香气冲脑,动作更见缓慢。
元静师太和元虚真人心中急切,冷哼声中,闪入弟子中间,举手投足,或袍袖挥舞中,必有偷袭之物尖叫推开或者立毙当场,确实不愧为已达化婴期中层的修道高人。
元清真人飘在半空,警戒谷中随时出现的更凶恶厉害的妖魔。眼见弟子中有的挥剑缓慢,动作凝滞,似乎是被白雾所侵,乱了心神。连忙喝道:“三人结阵,各自背靠背,抵御入侵之敌;吸进白雾者立刻拿出清心净念符,握在手中运转峨眉心法。元静、元虚两人为众弟子御敌护法。待我去将施放白雾之花魅诛除!”身形一动,已向谷中飞去。
此时偷袭众人的山鬼尸魈等物,或被击毙,或被击退,余下少许已经不足为患,众弟子心里长吁一口气,危险似乎已经过去。就在此时,脚下突然剧烈颤抖,有的地方已经裂出大缝,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众人躲闪腾挪,阵型又已大乱,元静、元虚两人一时也无计可施。
有几处地面终于开裂处巨大缝隙,有巨物爬出。有的生有千百步足,头端还有一对巨大腭足,居然是体型庞大,身有剧毒的蜈蚣。还有的粗若水桶,全身粘液,滑不留手,前端并无头部,而是一张足有脸盆大小的巨口,蠕蠕而动,似要择人而噬,居然是不知体长几许的大地龙!
峨眉弟子中多数是女性,天性对蛇鼠爬虫之类心存惧怕,此刻遇到从未见过的巨大爬虫,都已经心头大震,面容失色。脚下又被诸多爬虫钻出许多大洞,躲闪中还要注意不能掉进其中,阵型登时大乱,众人已算是各自为战,挥动手中武器对抗巨兽。
元静师太面色焦急,大喝一声:“好孽畜!”双手合十,凝神聚气,忽然单手挥出,之间白芒一闪,四周亮如白昼,一道白芒击向一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巨大蜈蚣,正中蜈蚣头部。之听“轰”的一声,蜈蚣头部炸开,脓血四溅,蜈蚣的身体轰然倒地,步足仍然在地上抓挠爬动不已。
元虚道人也如法施为,击杀了一只大地龙。众弟子见师傅在旁发威,心中略定。
此刻白色雾气逐渐消失,似乎是元清真人已经诛杀了那藏匿谷中不停施放迷魂雾气的花魅。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从谷口冲出,迅疾无伦,元静师太霍然回身,挥手打出一道白芒,但那道人影一闪,躲过了白芒,径直冲进了弟子阵中,未作停留,又闪出阵外,足下一弹,飘身而起,已经站在十数丈外的一处巨石之上,桀桀怪笑,手中似乎还提了一个人。
元静师太怒极,身形一闪,已经飘过众弟子,距离那人已经不过十丈。而元虚道人则不断手发耀目强芒,击杀仍然蠢蠢而动的妖物。
就在元静师太身形飘起,准备夺回那人手上的峨眉弟子时,她身下地面突然炸开,碎石土块漫天飞散中,一个笆斗大的巨头从地下探出,血盆大口张开,向身在半空的元静师太噬去。头部不断伸出,身体也逐渐露出地面,竟然是一只满身黑色巨鳞的蟒蛇,粗如水缸,声势骇人之极!
那人似乎早已知如此,仍自桀桀怪笑不停,左手一抬,手里抓的那个人被提起。刚才居然是被这怪人左手扼住脖颈,全身动弹不得。仍在手忙脚乱抵御巨兽的众弟子有人抬眼看到,惊叫一声道:“是六师弟葛洪兴!”葛洪兴是元清真人门下六弟子,修为已经达到结丹期,却也丝毫没有抵抗之力!
只见那人右手一抬,已经按在了葛洪兴的天灵盖处,忽然右手红芒爆闪,整只手掌已经变成暗红色半透明状,夜幕中诡异莫名。葛洪兴似乎是痛苦之极,却又口不能言,双目暴睁,眼角已有血迹流出,突然,口一张,一个如鸽卵大小,白光莹然的珠子从他嘴里飘了出来,正是他的内丹!
那人怪笑倏止,喝道:“峨眉众小儿,你们不在山中修炼,却来找本魔的麻烦,真是自寻死路!本魔要将你们逐个杀死,吸取精血内丹,助我修炼魔功!这小子就是你们的榜样!”声如铁叶刷锅,嘶哑难听之极。正是阳魔公孙述予!
元静师太目中几欲喷出火来,怎奈身下巨蟒行动灵活,皮糙肉厚,纠缠不休,一时无法脱身。
就在此时,那阳魔突然神色一变,左手一挥,葛洪兴的身体就向左侧飞去。同时口一张,葛洪兴的内丹就已经飞进了他的大口里,随即吞下。身形一动。已经飞进黑石谷内,消失不见。
人影闪动,一个人已经捧着葛洪兴站在巨石之上,神色黯然。随即飘身而下,到众弟子中来。
元静师太也大喝一声“孽畜受死!”那只仍有一半身体在土层间的巨蟒突然身首异处,笆斗大的蟒头也飞出数丈开外。此时,众弟子脚下的魔物已经大部身死,其余都钻回地下,黑石谷口恢复了平静。从白雾吹出到此刻,也仅仅是一盏热茶的时间,可见刚才形势的确是电光火石,瞬目即变!
元虚道人上前,颤声问道:“葛洪兴他。。。。。。”
元清真人黯然道:“内丹被夺,他本可不死,但是阳魔心狠手辣,又扼断了他的脖颈,他已归道山。”弟子中,已经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
赶到身边的元静师太怒喝一声:“阳魔,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旷野寂静,声传数里!